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梢,晃得人眼花,方寧一隻手放在眼睛前,遮住那一絲光亮。猶在睡夢中掙扎的人,不願意輕易醒來。門咯吱一聲輕響,有個人影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恍惚中,方寧忽然醒了過來,翻身躍起:“你是誰?”
來人並未說話,只是放下了手裡的東西,又自然地轉身,就好像沒有見到屋裡有方寧這個人一般。
看着那個人就快走出房間了,方寧突然好似發瘋了一般,撲騰了過去,想要衝出去一般。只是對方好像知曉了她的意圖一般,腳下輕旋,移動到方寧身邊,點下她的穴道。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方寧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對方制住。心中氣憤難平,可是到底也沒有辦法脫困!
那人向方寧一拜,像是賠罪一般,然後才退了出去。
房門再次被關上!聲音傳來,方寧的心裡一陣落。但是又因爲門外傳來說話聲而心生波瀾。
“醒了?”
“她怎麼樣?”
……
“你先下去吧,我去看看她!”
全程都是方安在問,沒有任何的回答,方寧這才確定剛剛的人的確是啞巴。
見到屋外人影晃動,正朝着屋子走開,方寧一股怒氣涌上心頭。只等着對方開門,她便要罵一罵這個好二哥,然後再問問爲什麼要將她困在這裡。
門果然開了,進門的卻不單單是方平,還有面無表情的方振。
話哽在心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突然間再見,恍惚中好像是一別經年。
方安上前解開了方寧的穴道,然後拉着方寧到桌子旁坐下,給她盛了一碗粥:“來,這是你最喜歡的粥,我給你做的。”
擡眼看着一臉平靜的方安,方寧的心裡酸澀不已。忍着沒有去接方安遞過來的粥碗。別來臉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露出軟弱來。
“別任性了!快吃吧。”開口的是方振,語氣中無不帶着關心,只是這樣的關心,方寧卻不敢要,哪怕施與者是她的父親。
“寧兒,你先用些早點吧!”方安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無奈。
騙了方寧來,其實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又不得不做。否則,若是交給別人去做,他又怕傷了方寧。
兄妹之間,即使因爲昨夜方安敲暈了自己,還把自己關在這裡,方寧對他的關心還是沒有抵抗力。
咬脣接過了粥,慢條斯理地舀着喝了幾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不再吃一點兒嗎?”給方寧夾了一塊她愛吃的小菜,逼着她多吃兩口。有些瘦弱的妹妹看起來讓他更加心疼,那**她與父親的交手,其實他都知道,但是他沒有出現。
一邊是父親,一邊是兄妹,對於方安來說,是難以抉擇的。自小他就以父親爲榜樣,在父親的指導下已經習慣,所以他一直都是方振最聽話的孩子。
“寧兒,你在賢王府過得如何?”
方振突兀的聲音響起,正被方安逼着喝粥的人,一不小心就嗆到了。這是在關心她嗎?心裡忍不住冷笑,若是真的關心她,又爲何兩年多都不來看她?爲何要苦苦隱瞞自己的“死訊”?
心裡怎麼都是不平,方寧哽咽了一下,又默默吃着粥。本來不打算吃了的東西,倒是又爲她了一個逃避的理由。
看到女兒有心的逃避,方振捏緊了背在身後的拳頭。如果不是看中方寧的價值,他也不會特特地將她抓來。如今他也不指望着方寧有多親近他,只要她能聽話好好爲他做件事就行了。
“好好用膳吧!待會兒我有話跟你說!”
方寧頓了頓,放下了手中的碗,突然站了起來:“你想說什麼?”
方振皺了眉頭,目光打量着女兒,終究還是生分了。不過他也不指望着他們現在能理解,將來兩個孩子總會明白自己的苦衷。
“聽說你跟趙琰相處的不錯!”
一時間轉換不過來,方寧心中有些詫異,她在賢王府裡的事兒,父親怎麼會知道?
屋子裡氣氛變得有些詭異,方寧緊盯着父親的臉,想從上面看出點什麼,可是除了陌生,什麼都沒有發現。
“你想知道什麼?”到先前自己和趙琰在接小敬軒回途中的遭遇,方寧以爲方振是要在自己這裡要佈防的信息。
“寧兒,我始終都是你的父親,我不會傷害你的。”看着方寧警惕的樣子,方振也有絲絲的不滿。
方寧覺得有些可笑,爲什麼自己聽着父親說的話只想笑呢?不想傷害自己,可是那**傷她的又是誰?
拼命將眼淚嚥下去,方寧才鼓起勇氣開口:“你要是想問佈防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
倒是沒有想到方寧還記着先前的事兒,方安心裡難受至極。
“你說什麼個混話?我怎麼會問你這個?”方振沒想到女兒會來的這麼直接。雖然自己將她找來真的是有事要用她,可是這個根本不是什麼佈防的事情,想來也是因爲之前的事兒,方寧還記恨這。
方寧一副瞭然的樣子,並不在乎方振已經有些黑的臉,繼續笑道:“我想也是,怎麼會找我要佈防呢?我又不是趙琰,怎麼會知道軍機大事。”
一雙靈動的眼睛在方振的身上來回掃動,脣角微揚,帶着嘲諷:“還是父親要像逼兄長那般逼迫我?”眉頭輕挑,說這話的時候,方寧臉上的微笑不減半分。
“寧兒,你不要胡鬧了。你對我有誤會,今個兒,爲父也就給你挑明瞭吧。省的影響了咱們父女的感情。”方振突然收斂了臉上難看的表情,裝成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
“胡鬧?你以爲我是在胡鬧嗎?爹爹,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大英雄嗎?你還是那個馳騁沙場,所向披靡,打得蠻子聞風喪膽的爹爹嗎?”
晶瑩的淚花閃爍着,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表現。方寧不傻,看得出父親方振突然變化的態度是爲了什麼,可是她又怎麼會心甘情願被利用?還不如直接挑明,表達自己的心志。
“我不會與你們狼狽爲奸的,要是問什麼有關趙琰的事情,別說我不知道,就是我知道我也不打算說。”
“啪!”
“爹!”方安看着父親一巴掌打在方寧如玉般白皙的,五指紅豔地印在臉上,大驚失色。可是看着父親的怒目,他扶着方寧站好後就鬆開了自己的手。
捂着已經麻木的左臉頰,方寧笑出了淚水:“呵呵呵!你還是我認識的爹爹嗎?”
粗糲的掌心傳來陣陣的灼熱,原本不該感覺到疼痛,可是方振覺得自己的手心都麻了。微微顫抖着,想要伸手輕撫方寧,卻被她退後幾步,直接避開。
這樣的舉動無疑會惹怒方振,他冷哼了一聲,然後冷聲道:“你跟方平一個樣子,苟且偷生,就連自己的血仇都可以忘記。”
“血仇?你自己活着,方家那些無辜的人卻死了。爲什麼你能保全自己,保全二哥,保全方家軍,就是沒有保護好方家軍的妻兒老小?”方寧的話狠狠地打在方振的臉上,控訴着他的罪過造成的慘案。
“不孝女,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方家,你不會懂得。”
方寧笑着別過臉去,已經不想跟方振說,執迷不悟的人是無法喚醒的。
“寧兒!”方安有些不忍,妹妹跟父親鬧成這樣,是他不願意看到的。在他的心裡,還是希望一家人好好的。方平在雁蕩關發生的事情,他還不是很瞭解,他只從老周頭哪裡瞭解到——方平不聽父親的話,背叛了方家,投靠了趙琰。不知道其中真相如何,但是方安今日見了父親的表現,心中也有些懷疑。
可是妹妹和父親現在僵持着,他不願意看到一家人四分五裂,各自爲陣。甚至他在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會兄長兵戎相見。
“爹,寧兒她年紀輕,不懂事兒。你別生氣,我來跟她說好不好?我一定會勸好她的。”方安知道這一次父親無非是想利用方寧來威脅趙家兄弟,所以他一說自己來勸,方振並未阻止。
“你最好乖乖聽你二哥的話,哼!不孝女。”撂下一句話,方振就負手離去了。走出屋子之後,看着天空中的陽光,他的心裡纔有些餘悸。
剛剛方寧頂嘴,反問的倔強,讓他想起了已經不在多年的亡妻。當年他的事情被拆穿的時候,羅氏也是一樣的樣子,唯一不同的是她沒有哭,只是冷眼看着這一切。
“你想說什麼?”
“你把平哥和寧兒照顧的很好!”
“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麼?”
“繡心,我永遠都是你的丈夫,我不會傷害你的。”
“你要是想問高氏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別多想,我和她之間沒有什麼。”
“我想也是,一個是貴妃,一個是大將軍,能有什麼事兒啊!”
……
似曾相識的場景,多少年了,依然能夠清晰地記起當時的情形。那個時候他惱羞成怒,也打了羅氏一巴掌。捏緊了手心,努力不再去想那個他虧欠了一生的人。
迎着陽光站了一小會兒,額頭上出現一層薄薄的細汗。思緒良久,他終究還是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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