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1 贖罪
莫庭深坐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看着她，笑笑道：“我沒事，放心吧。”說着，她反手輕輕的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後背，反過來哄着她說道，“乖，睡覺吧。”
楚念恩擡眸看看他，笑了，“好。”
只是話這麼說，他們還是沒有睡着，楚念恩靠在他身上想了想後問道：“能和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嗎？”頓了頓，她補充道：“你開心的。”
莫庭深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努力的想着，只是美好的記憶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少了，楚念恩沒有催他，而是靠在他胸口處，靜靜的聽着他的心跳聲。
終於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他沉聲的說道：“有一段時間，我爸在美國郊區的一個學校做老師，那個時候我還挺小的，我媽要給別人做家教，僱主家有個小女孩兒，和我差不多年紀，我媽會帶我一起去，僱主家的小女孩兒看見我就欺負我。魍”
“你會被欺負嗎？”楚念恩仰起頭，不相信的看着他。
莫庭深垂眸看看她，笑笑道：“當然不是了，我怎麼可以在僱主面前欺負他們的孩子呢。”
楚念恩聞言，不禁的笑了，“所以呢？檎”
“所以我記得有一次我把一整瓶的蜂蜜倒在了廚房地板上，引來一堆的螞蟻。僱主以爲是他們女兒做的，一頓嚴厲的訓斥。”
楚念恩擡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看不出來，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你這麼調皮這麼壞。“
莫庭深笑着握住了她的手，道：“總是被人欺負，我又不是受氣包。”
“後來他們家知道這是你做的嗎？”
“怎麼可能，我可是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計劃好的，當然不可能被人發現了。”莫庭深倒是自信的說道。
楚念恩直說他壞，壞死了，“還有呢？”她追問。
莫庭深想了想後道：“我六歲生日，我爸爸媽媽帶我去了一次迪士尼，不記得玩了些什麼，總之很開心，後來，我們還吃了一頓大餐，其實那時候，我父母的收入是吃不起那麼昂貴的餐廳，但是那一次，爸爸還是帶着我和我媽媽去了。嗯……我還記得那時候餐廳給我們拍過一張照片，那是我和我父母唯一的一張全家福。”
“那……照片還在嗎？”楚念恩問道。
莫庭深沉默了一會兒後道：“沒有了，我後來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張照片
。”
楚念恩喉嚨微微的哽咽了一下，有些酸澀，沉默了一會兒後問道：“那家餐廳你還記得麼？”
莫庭深笑笑道：“我那時候才六歲，我怎麼知道那家店叫什麼呀。”
楚念恩談了口氣，道：“如果知道，說不定還能找到那家餐廳呢？”
莫庭深笑了，“那都快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恐怕早就不存在了。怎麼，你想陪我故地重遊？”
楚念恩道：“不是啊，我就想，如果它還存在，或許還能找得到你和爸爸媽媽的照片不是嗎？雖然說……有些不可能。”
莫庭深笑笑，俯身親吻了一下她，道：“是不可能了，事實上，我後來確實去找過那家餐廳，不過老闆早就已經換過好幾個了，餐廳還在，不過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樣子了。”他將她往自己懷裡緊了緊，說道：“知道嗎，幸好我有你。”
楚念恩攬住了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脖頸，像只小貓衝着你撒嬌。
莫庭深笑了，寵溺的輕撫着她，說道：“好了，不早了，早點睡覺吧。”
楚念恩“嗯”了一聲，點點頭……
莫庭深記憶中，對他童年美好的東西實在太少了。
楚念恩心疼極了，不管怎麼樣，至少她的童年是美好的。
——
第二天，楚念恩陪着莫庭深去看沈雲去了。
醫生說，她是急性腦梗，外加心臟病，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
第一次見這位傳說中莫夫人，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是這個樣子的。
莫庭深平靜的看着躺在病牀上的沈雲，她接着氧氣，監視儀還在滴滴的測試着她的心跳和血壓。
莫庭深看了看後，對醫生說道：";沒有生命危險吧？";
醫生道：";她能說話，意識清醒，不過她半個身體現在沒有知覺，康復後能進行康復訓練或許能恢復部分功能，但是要變成原來的樣子，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莫庭深沒說話，沉默了片刻後道：";用最好的治療方式，我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
";好的。";醫生說道，";莫先生請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醫生說可以陪陪病人，然後便出去了。
莫庭深沉默的粘在一旁，面無表情。
最後他走了過去。替沈雲掖了掖被子，淡淡道：";很久沒有來看你了，今年我母親的忌日，我也沒有來。";
沈雲看着他，目光混濁也看不出來什麼情緒。
莫庭深回頭看了看楚念恩，說道：";她是我妻子，我已經結婚了，還有兩個孩子
。";
沈雲看着他，顫抖着聲音說道：";你——爲什麼不讓我去死。";
莫庭深笑笑，垂眸沉默了一會兒後道：";你得好好的活着，當初我說過，我會讓你活着看到你永遠都不想看到的事。";
";你這個惡魔，惡魔——";沈雲怨恨的看着他。
";誰是惡魔？當初你叫人將我母親活活打死的時候，你不覺得自己也是一個惡魔嗎？";莫庭深平靜的坐在旁邊看着她，";你那麼惡毒的詛咒我，說真的，我有時候真的挺希望你死的，但是冷靜下來以後我又不想你死了。我要讓你好好活着，活着贖罪，死了什麼都沒有了，最後就只剩下一把骨灰而已。";
沈雲不禁的笑了。
莫庭深並沒有理會她，而是轉了一個話題道：";你找我過來又什麼事？說真的，我其實並不想再見到你。";
沈雲的臉色瞬間變了，咬牙問道：";我的孫子呢，我的小東現在在哪兒？";
莫庭深看着她，稍稍的有些沉默。
看樣子她清醒後，記憶似乎有了偏差，亦或者，莫庭深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小東已經死的事？
莫庭深淡淡道：";看樣子你是已經忘記了。我記得我和你說過，小東已經死了有三年了，我大哥也就是你兒子，九年前一場空難也死了。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死了？死了？！怎麼可能，我的孫子，我的兒子？不，不可能，不可能——他們怎麼可能都死了？！是你，一定都是你做的！";
莫庭深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如果你想再讓我說一次前因後果，抱歉，我沒那麼多時間。如果你要是覺得是我處心積慮害死了他們，那也隨你。";說完，他便站起身，轉身準備離開。";等，等一下。";沈雲哽咽着叫住了他。
莫庭深回頭，平靜的看着她，";還有什麼事？";
";我，你能原諒我嗎？";沈雲幾乎是哭着說出了這句話。
莫庭深一愣，回頭看向她。
沈雲身體不能動，但是她看着他，原本渾濁的眼睛裡滾落出一顆顆的眼淚。
莫庭深沉默的看着她，很久很久才說道：";原諒？呵，我原諒你，我的母親會活過來嗎？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是怎麼害死我母親的，所以，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原諒你。但是我不會恨你了，我之所以今年我母親的祭日沒有來找你，我就是不想恨你了，原本，我讓你活着，就是要提醒我自己，永遠都不要忘記是因爲你，我成了孤兒，我被放逐在國外。但是現在，我不恨你了，不是因爲我原諒你，而是我不希望我的妻子和孩子們有一個心中充滿仇恨的丈夫和父親。他們救了我，讓我這輩子能從仇恨中解脫出來。但是這不代表我能原諒你。但是沈雲，你放心，你永遠是莫夫人，你死後你還是會和和我父親合葬在一起，這算是我父親欠你的。以後我也不會再來，我不會讓你死，你i就活着好好贖罪吧。你們上輩子的恩怨，就到此爲止，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們還會被影響到。";說完，他便伸手攬住了楚念恩的腰，轉身走出了病房，身後能聽到沈雲痛哭的聲音——
楚念恩看看莫庭深，他剛剛說的話，讓她心裡莫名一暖，他爲了她和孩子們，願意放下所有的仇恨，這是他對這個家的承諾和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