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奇知道雲傾的性子,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這纔在侍衛進來之後,悠悠開口唸道,“你若乖乖出宮我便放順王府一馬,若還在這胡攪蠻纏,別怪朕不客氣,你這順王妃也算是做到頭了。”手指重重的敲擊在桌面上,若有所思的看着雲傾。
雲傾哼了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除了威脅她,還有能有什麼伎倆,無非就是說些她不在乎卻不能丟的東西。
紫衣見雲傾被趕走,不管君天奇的威嚴就從地上站了起來,身子搖搖欲墜,心中唯一的信念支撐着她向前走去。
“皇上,我只想知道清淺她怎麼了?是死還是活的?”紫衣憂傷的問道,眼眸中充滿了淚水。
君天奇清了清嗓子,看向紫衣和地上的君天凌,長吁一口氣,“她死了,屍首朕早已讓人埋了。”他既然做的出又何懼呢。
皇帝,又何須害怕這麼多,更何況他的罪孽並只有這麼一件事而已。
紫衣苦笑着,絕望的看向君天奇,笑聲孤寂且悲憤。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死在了君天奇的手中。
淚水不爭氣的滑落,身子一時支撐不住,兩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
“紫兒…”君天凌見紫衣昏了過去,連忙起身接住她的身子。
君天奇毫不動容的盯着君天凌,“沒事的話,你也可以下去了。”
撩開紫衣額頭上的碎髮,君天凌摸了摸她的臉蛋,她的身子自從生產後就沒有好過,在寒地中跪了這麼久身子早就撐不住了,這個傻瓜。
“皇上,是不是殺光所有人你纔會開心?你害死了九弟,害死了清淺,你到底還要害死多少人你纔會覺得快樂呢?我真替你感到可悲。”攔腰抱起紫衣的身子,君天凌背對着君天奇冷冷的念道。
“朕,很快樂。”君天奇瞥過頭去,違心的說着。
他很快樂,曾經那些傷害過他的人現在統統都不在了,他還有什麼不快樂的呢。
施海在旁聽到君天奇說自己快樂,瞳孔驟然緊縮,心底竟然有些悲哀,他替君天奇感到悲哀。
最是無情帝王家,自古以來從未有過皇帝說是快樂的。
雲傾在宮門外等待着君天凌他們,她有預感他們不會呆太長時間的,很顯然他君天奇也不願說過多的話在司顏若那件事上。
果然,她還未數到一百,君天凌的馬車就緩緩的駛出了皇宮。
雲傾跑了過去攔住了車輛,“等等,你們等等我…”
車內,君天奇聽到是雲傾的聲音就讓車伕將停車,一手緊抱着自已,一手掀開車簾,“清淺死了,你拿這個回去告訴清風堂的人吧。”
對於這件事他一直是站在旁觀的角度,因爲紫衣,他纔會走進這件事。
而今,在他心中他最關心的就只有昏迷中的她了,清淺的事,操勞了多少人啊。
他不能爲了她而丟了自己的家,丟了紫衣和孩子。
抿嘴不願再多說什麼,放下車簾就讓車伕駕車走人了。
“顏姐姐真的死了?真的?”雲傾垂頭唸了幾句,在她重新擡起頭的時候,君天凌和馬車已然在幾丈之外了。
站在翠竹峰最高的山峰之上,在她腳下邊是條蜿蜒曲折的山徑,司顏若掐着雙手等待着君天懿和即墨歸來。
可是好久,桌上的飯菜早已涼透,她也不曉得自己重新熱了多少次。
就在她折身回去的時候,餘光見到了那分外明顯的衣衫,是他們回來了。
司顏若提起裙襬就朝着山徑飛奔而去,坑坑窪窪的小路,還有那徹骨寒冷的雪水,濺了她的一身。
即墨和君天懿看到司顏若這般的狼狽,對視一眼。
“你們回來了,飯菜還溫熱着。”司顏若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以往就算君天懿離開再久她也不會像今日這般的無助。
大概是害怕再失去吧,她的心早已無法再承受分離的痛楚。
君天懿扛着一大袋的米,繞過司顏若的身子就朝着山上的路走去,經過她身旁的時候,沒有問候一句,這讓司顏若很是失望。
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她的手緊緊的攥着。
即墨走上前來寬慰她,“多給他點時間,你要相信自己。”
“我也不知道我能堅持到什麼時候,每天看着他在我身旁,卻當做是陌生人,你知道這種滋味有多難受嗎?即墨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了。”司顏若望着君天懿的背影淡淡的說道。
即墨淺笑,或許他明白,他也能很清楚的瞭解,愛一個人有多折磨人的心。
回到翠竹峰,司顏若就沒有再去找過君天懿,她對他沒有什麼話好說的,只是遠遠的望着他,看着他走進走出,忙裡忙外的。
即墨坐在藥圃中研究着手中的醫術,近些日子以來他的咳嗽時越來越嚴重,經常都能見血。
這個病是在離開邙山之後就有了,他想起玄爺爺自幼就告訴過他和血洛,千萬不能離開邙山,難道自己的病跟這件事有關係嗎?
合上醫術,即墨瞥過頭去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司顏若和君天懿。
難道是真的無法離開邙山了嗎?他站起身來四處環顧着邙山的景色,邙山上有着無數的藥草和珍奇異寶,山谷之間常年環繞着濃濃的藥草味,這是不是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呢?
見到司顏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即墨趕緊收起了醫術往後一藏,“怎麼了?”
“沒事,就是過來陪你聊聊天,你離開的這些日子我都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即墨,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什麼事,我過去看看他怎麼樣了。”即墨盯着司顏若往後退去,生怕她看到自己手中的醫書。
“這幾天我發現你的臉色很難看,是生病了還是怎麼了?”司顏若還記得那天即墨的臉色有多難看,而現在也沒看到哪裡去。
即墨摸了摸削瘦的無奈的笑了聲,繞過司顏若的身子就離開了,“我到處看看,晚飯你們先吃吧,別等我了。”
司顏若‘哦’了聲就注視着他的背影,習慣了太多次別人離她而去,竟也少了份悸動。
夜色朦朧,司顏若盛好飯就站在飯桌前,招呼君天懿過去,“我們先吃吧,即墨他有事要晚點才能來。”
君天懿坐在桌子前,鼻尖前的是那飯菜的馨香,司顏若將洗好的筷子放在飯碗的旁邊,“有可能不是很好吃,但你多少吃一點吧。”
她只會最簡單的做法,那些太難太複雜的她只能望而遠之。
“沒事,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了。”君天懿拿過筷子往嘴裡扒了幾口飯,伴着青菜一塊兒吃了下去。
司顏若欣慰的笑了笑,她沒有動筷子,靜靜的看着君天懿,偶爾動筷也只是將菜夾入他的飯碗中去。
一餐過後,即墨都沒有回來,司顏若倒是有些着急了。
君天懿觀賞着天空,遐想着那些繁星紛紛墜落人間的情形,在他起身的時候司顏若將披風披在他的身上,“起風了,我們進去吧。”
“他還沒有回來,你不去看看嗎?”君天懿說道。
“總覺得他有什麼事瞞着我,他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懿,你知道嗎?”合了閤眼眸,司顏若喚出他的名字。
瞳孔不斷的緊縮,這麼曖昧的話語,她說的是何其自然啊,君天懿不由的認真反思即墨說的那些話來,一時間竟沒了主意。
司顏若見他發呆,疑惑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擠眉問道,“想什麼呢?”
“今天他帶我去了一座府邸,那裡曾經是不是失火過?還有是不是有一把古琴是這樣的…?”君天懿俯身拾起地上的樹枝將古琴的模樣在地上描繪出來。
司顏若的嘴角始終淺淺的笑着,他的記憶開始有反應了,他並不是全然不記得。
“除了這些你還記得什麼嗎?”司顏若盯着地面上的琴淚,略帶興奮的問道。
君天懿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什麼,丟下樹枝搖了搖頭,“我的夢中有個女子,我一直都想找到她,可惜我找了好久都沒能找到。”
司顏若緊抿雙脣,兩蹙秀眉慢慢的攏在一起,夢中的女子是否就是自己呢?
展開雙臂,顧不上什麼就抱住了他的腰,雙手輕搭在他的腰前,將頭靠在他的背後聆聽着他的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從慢到快,他沒有拒絕自己,說明他的身體對自己還是有那份熟悉感的,“你能想起這些我很開心,現在的你很快樂,我不知道一旦你恢復了所有的記憶是不是還會像現在這裡呢?懿,我們一直在錯過,我怕我一鬆手我們錯過的就是一輩子,我好害怕,不要再丟下我了好嗎?”
淚水浸溼他的衣衫,君天懿正要伸手去扳開她的手時,被這段真情的話語堵在了半空之中,手指僵硬的動彈了幾分。
“對不起…我實在是想不到任何有關你的事,我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給你任何的承諾。”決然的扳開她的手,抽身離開。
“懿…懿…”溫度散去,司顏若害怕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彷彿離別就在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