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種兵和普通兵雖然都是人,但卻是完全不同的“生物”。
就好比精鋼和雜鐵。
前者怎麼操練都沒有事,底子擺在那完全沒有壓力,後者稍微一個不注意,就會破裂成一堆碎片。
吳哲以特種兵的常識和標準,去要求陸少鴻本身就有問題。
精鋼能扛千噸,雜鐵能行嗎?
特種兵膽量不足可以去練,並且很容易就能練出來。陸少鴻只是個義務兵,強行練很可能會練廢。
所以吳哲纔開始擔心,不知道怎麼處理現在的情況。
樑航也不知道怎麼處理,他只能先想辦法糊弄說道:“我和湯和順已經說好了,到時候我們……”
“滴滴~”
樑航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車喇叭聲打斷。
吳哲和樑航轉身看去,發現過來的車子是0002號車牌迷彩越野車,立馬一路小跑路過去迎接。
兩人剛來的越野車前面,陸政委就從車上走了下來。
“政委同志,警通營一連實兵跳傘訓練考覈正在進行,請指示,大隊長樑航。”樑航敬禮報告道。
“好,一起去看看吧。”
陸政委揮了下手,走到前面的場地,擡頭看向天空的一朵朵蘑菇。
降落傘從天上下來需要一段時間,陸政委可以看到天上有數十朵蘑菇,正緩緩的往傘降區域飄落。
“樑大隊長,陸少鴻是第幾批?”陸政委期待的問道。
“呃~”
樑航心中直打挺,不知該怎麼回答。
因爲他壓根就沒有安排陸少鴻上機,人都沒有在直升機上面,又怎麼可能回答是在第幾批。
“政委,應該就是這批吧。”
樑航臉色爲難半天不說話,吳哲只能在旁邊硬着頭皮瞎扯。
陸政委對這個答案很滿意,誇獎道:“樑大隊長,你組織傘訓很有一套嘛,這麼快就能拉出來。”
“嘿嘿,還行,還行。”樑航很尷尬,強笑着撓頭髮。
陸政委太過於關心自己兒子,注意你已經被拉走了,並沒有發現樑航的異樣,接着又問道:“這次有多少新兵戰士跳?”
“政委,這次有三十五名新兵,他們在訓練場練了幾個月,都是第一次實跳。”吳哲回答道。
一個連裡三十五個新兵,比例倒也沒有什麼問題。
“好,很不錯。”
陸政委滿意的點了點頭。
幾分鐘後。
所有一連士兵都完成了跳傘,並收拾好了傘包,由連長湯和順進行整隊,陸政委滿臉微笑的走了過去。
“立正!”
連長湯和順下令轉身敬禮報告:“報告政委同志,警通營一連跳繩完畢,請指示,連長湯和順。”
“稍息!”陸政委回禮說道。
“是!”
湯和順再次敬禮,右轉看向隊伍,下達稍息的口令,然後向右走幾步,把中間的位置讓了出來。
“同志們。”
陸政委走到隊伍的正前方,標準的開頭讓隊伍全體立正。
“稍息。”
依舊是標準流程過後,陸雲鶴聲音洪亮的說道:“我只想講一句話,向第一次勇敢跳出機艙的新戰友表示祝賀。”
“呱唧呱唧……”
集體掌聲響了起來,每個新兵眼中都滿是自豪。
只有陸雲鶴的兒子陸少鴻,因爲他壓根就沒跳,他在隊伍中低下了頭,眼神非常的複雜。
陸政委來到隊伍第一排最右側,向排頭的列兵問道:“這是你第一次跳傘,跳下來的時候怕不怕?”
“不怕。”列兵回答的很自信。
“你呢?”陸政委問第二個。
“不怕。”第二個依舊回答很洪亮。
“你呢?怕不怕?”陸政委問第三個。
“不怕,就是有點緊張,閉着眼睛跳下來的。”第三個列兵回答。
“哈哈,閉着眼睛也是英雄,只要你敢邁出這第一步,我相信你第二次,一定能睜着眼睛跳。”陸政委笑着誇讚道。
“是,下次一定睜着眼睛跳。”士兵回答的也很誠實。
“好好好!”
陸政委連聲叫好,越過中間幾個兵,來到了陸少鴻面前,很欣慰的說道:“少鴻,好樣的,爸爸真爲你高興。”
“我……”
陸少鴻想要解釋,卻又礙於面子,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還緊張是不是?”
陸政委慈祥的安慰詢問,卻發現陸少鴻的眼神躲躲閃閃,很不對勁,疑惑的皺着眉頭問道:“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陸少鴻低頭說道。
“告訴爸爸,你是第幾批跳的傘。”陸政委感覺有點不對勁。
“我……”
陸少鴻實在撐不住,剛想如實說,旁邊的上等兵老兵,連忙出來大聲道:“報告首長,他是第一批跳的,我在前,他在後。”
這個上等兵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問題就出來了。
剛纔吳哲明明說的是最後一波,結果到這個老兵又變成了第一波,傻子都能察覺這裡面有問題。
原本在旁邊站着的吳哲和樑航,也意識到事情大條了,連忙快步走了過來。
“政委,陸少鴻跳得很好,平衡傘準時打開了,左右棒操縱得當,落地啊,落地特別的穩。”
吳哲滿臉笑容硬着頭皮一頓誇,一旁的樑航也附和道:“對對對,他跳得很好,完全合格了。”
可陸雲鶴能夠被選到第一師當政委,就足以證明他的腦袋沒那麼好忽悠。
前面已經有那麼明顯的漏洞,吳哲的演技再怎麼好,樑航再怎麼配合,在此刻也顯得蒼白無力。
陸雲鶴板着臉沒有說話,直接彎腰檢查陸少鴻腿邊收好的傘包。
跳過傘再重新收好的傘包,因爲沒來得及回連隊整理清潔,肯定會有很多泥土,整理的也不會那麼整齊。
結果陸雲鶴打開陸少紅的包,裡面的降落傘卻一塵不染整整齊齊。
這已經是鐵證!!
樑航和吳哲見政委臉黑的像炭,意識到餃子沒包好露餡了,很尷尬又緊張,一時之間不敢說話。
陸少鴻更是心肝兒亂顫,臉都被嚇得變色了。
“你傘包爲什麼沒有打開?”
陸政委雙眼如火炬盯着陸少鴻,燒得陸少鴻滿臉通紅渾身微抖,低着頭根本就不敢說話。
陸政委最恨欺騙作假,將怒火轉向吳哲和樑航質問道:“你們在搞什麼鬼?你們竟然連我都敢騙?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政委?還有沒有紀律可言?”
最後兩句話陸政委是用吼的,聲音非常的大。
吳哲和樑航雖然初衷是好的,爲了確保訓練不出意外事故,但沒有如實稟報,欺騙政委是實事。
兩人面對政委的憤怒質問,根本就沒有辦法解釋,只能閉着嘴巴裝啞巴。
場上的士兵也被嚇到,個個膽戰心驚。
全場靜得可怕!
陸政委宣泄自己炸裂的怒火,又看向當事人陸少鴻逼問道:“陸少鴻,你當着我的面說實話,你到底跳沒跳。”
陸少鴻非常怕他的父親,被嚇得根本不敢說話。
只是怕怕的搖了搖頭。
“你既然沒有膽子跳傘,怎麼敢有膽子來糊弄我的?”陸政委大聲呵斥道。
樑航意識到事情總歸要解決,而且是自己下令不讓陸少鴻上機的,只能硬着頭皮出來解釋道:“政委,你別怪他了,不讓他跳傘是我們安排的。”
“你們怎麼能夠這樣安排?”陸政委凝眉逼問。
“政委,情況是這樣的,陸少鴻他有恐高症,我們不能硬讓他跳,畢竟跳傘實在太危險了。”吳哲解釋道。
“你別糊弄我,他有什麼恐高症?我帶他到醫院特地檢查過,他就是膽子小,鼓把勁就可以完成這個科目嘛,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
陸政委非常相信自己的兒子,爺認爲是純粹膽子小。
隨後還提出例子舉證道:“而且他的地面預跳訓練,一直都完成的很好,所有流程他都懂,怎麼不能跳?”
“政委,話雖然是這樣說,換其他人確實可以試一下,可他……”樑航後面半句話沒說出來。
“怎麼?就因爲他是我兒子,就要搞特殊化?”陸政委冷聲道。
“政委,不只是你的兒子,誰的兒子我們都會這麼做,我們不能拿生命冒險,在他的思想疙瘩沒有解開之前,我們不能強迫他去跳傘。”吳哲解釋道。
“他要是一輩子解不開呢?那一輩子都不跳了嗎?”陸政委說道。
“如果一輩子都解不開,那就證明他不適合這裡,船運大隊、裝甲大隊等等,總歸有他發光發熱的地方。”
吳哲說得非常的殘酷現實,卻也是最符合情況的。
“政委,我對我自己有信心,更相信陸少鴻,只要你給我時間,我相信,他肯定能勇敢的完成這一跳。”
樑航的說辭更加官方客套,也是看在陸政委的面子上這麼說。
如果換成普通兵,他可不會這麼說。
而陸政委現在正在氣頭上,他並不滿意樑航的解釋。
恨鐵不成鋼的大罵道:“我可沒你那麼好的耐心,現在全連都跳了,我不能容忍我的兒子成爲不光彩的尾巴。”
普通人都有一顆望子成龍的心,身居高位的陸政委更甚。
因爲他心裡有包袱!
“政委,這不是……”
“大隊長。”
樑航還想要解釋一下,一直低頭沉默的陸少鴻,突然出聲打斷,心一橫說道:“請首長批准我登機。”
陸少鴻剛開始還是喊爸爸,現在都改成了喊首長,可見他也開始賭氣了。
“等等。”
吳哲立馬出來勸解道:“政委,你可就這麼一個兒子啊,這事完全可以緩一緩,真不必這麼急。”
“我就這麼個兒子?”
陸政委更氣了,嚴肅反問道:“你到全軍去問一問,到跳傘的官兵中查一查,有幾個不是獨生子女?
正因爲他們是獨生子女,做父母的更希望他們能夠成器,成大器。”
陸政委最討厭搞特權,所以纔沒有仗着自己師政委的身份,把自己的兒子想辦法搞成軍官,而是讓他從新兵幹起。
想讓兒子能夠跟他一樣,從新兵靠實力一步步爬上來。
超越他這個父親,青出於藍勝於藍。
щщщ◆ t tkan◆ c o
在這種強烈到盲目的期待,陸政委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平庸,更不允許自己的兒子是一個膽小的庸人。
所以他現在非常的憤怒,憤怒自己的兒子丟人現眼。
爲了能夠拿回丟失的臉面,陸政委就必須讓陸少鴻去跳一次,證明他的兒子不比任何人差。
所以反懟完吳哲後,立刻嚴肅的看向陸少鴻吼道:“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拿着你的傘包去登機??”
“是,首長。”
陸少鴻現在依舊害怕,加上現在又怕父親的責備,雙重害怕迭加之下,手指都已經開始抖。
可面對嚴厲的父親,他只能強忍着提着包準備走。
“再等一會兒好嗎?”
吳哲是經歷過訓練事故的人,知道跳傘出了事故真的會死人,爲了避免不可挽回的事情發生,他再次站出來爭取。
“樑大隊長,你安排了心理醫生嗎?”
“有,就在這裡。”樑航回答道。
“那趕緊把他叫過來吧,我覺得這裡很需要他。”吳哲說道。
“好。”
樑航作爲陸航大隊的大隊長,他更知道跳傘事故的危害性,立刻大喊道:“孔軍醫,過來一下。”
“是!”
一名左袖戴紅十字袖套的上尉,快步跑了過來。
“政委,這是我們新來的心理醫生,孔大輝孔軍醫。”吳哲介紹道。
“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面對第一是特招的人才,陸政委放緩語氣問道。
“報告政委,我是醫科大學心理醫療系畢業的。”孔大輝回答道。
“好,很好,你是我軍首批納入編制的心理醫生,希望你能夠盡你的職責,想辦法開導他,幫助陸少鴻完成這勇敢的一跳。”陸政委交代道。
“這……哎。”
吳哲本意是把心理醫生叫來,讓他去評估一下陸少鴻的心理狀態,如果不行就不讓他強行跳。
結果政委搶先截胡了,讓心理醫生幫助陸少鴻跳傘。
擺明已經鐵了心,今天非跳不可。
眼看陸雲鶴都這樣子了,根本不可能再搬過來,吳哲心裡哪怕再怎麼不願,也只能無奈的嘆口氣。
“我明白,政委。”孔大輝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