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未和宇文達真正心意想通的時候,總覺得他是可憐的。他被宇文邕極度的信任,也就代表在朝中會被極度的孤立,縱然那些同朝爲官的人不會表示出來,也必然是心中的一個大疙瘩。就好像幾年後的那一天,他就無法避開命運,踏上了覆亡的路,只留下了她。
她覺得自己是孤單慣了的,縱然在私宅的那些日子被他呵護着,她也仍舊覺得自己其實就是一個人的。也許她上輩子真的不知道做了什麼錯事,這輩子纔會有這麼多的事情來折磨她。不過還了債總是好的,她就能期望下輩子不要再這麼苦了,能夠輕鬆一點的過日子,哪怕是苦日子也行,有個人相濡以沫就可以了。
易主的宅子和當初被宇文達作爲私宅的宅院顯然是非常不一樣的。這宅子在城郊,本就是少有人來的地方,這大門竟然就大大的敞開着,若是有心的劫匪要有所行動倒也是提供了大大的方便。
停下腳步思量了一會兒,小憐重新擡起腳步往宅子的大門走去,還未走到便被護院喝住:“何人!”
小憐有些訝異。
這個護院說白了其實就是下人的身份,但是這一句話卻問不像問,聽在她的耳中倒像是訓斥了。
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小憐忽然有些想要打消在這裡暫住幾日的打算,卻又覺得既然走了這麼久纔來到這裡就不想要輕易地放棄。
從懷中掏出錢袋,小憐走到這名護院的面前,輕笑着將已經握在手中的東西放到了他的手中:“我想見見你家主人,麻煩你通傳一下。”
護院臉色雖然還是有些不悅,但手上的東西掂量着也知道是什麼,又害怕在他身後的其他護院會看到他想要私吞這東西便迫不及待的藏了起來,還是裝作氣勢洶洶厲聲低喝道:“我家主子是你想見就見的嗎?你來找我家主子做什麼呢?”
小憐讀懂了護院的心思,透過這名護院的肩頭還能夠看見另外的護院都朝她的方向投來好奇的目光,只好裝作恭謹的樣子再說了一遍:“你家主子是從商的,我來找你的主子是爲了什麼只怕沒這麼難猜吧?”
護院也不管好不好猜,來人就通傳就是護院的職責,而他既然已經收受了她的錢財,自然樂意跑這一趟。
護院已經進到了院內去通傳這宅子如今的主人,小憐又看了一眼其他還在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護院,漠然的轉過身子背了過去。這宅子前院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比起過去清冷寧靜的樣子,如今卻顯得蒼涼起來。她本來以爲換了主人的地方會有鉅變,卻沒想到這裡其實也沒什麼變化,只是主人無暇理會這前院的風景,便像是外頭人人都能走的地方一樣荒廢不管了。
等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進去稟報的護院就跑了出來。得了主子的應允,護院帶着小憐往宅院裡頭走去,態度也已剛纔的截然不同。
小憐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得到了宅院主人同意見面的應允,在這宅院變算得上是一位客人,得到禮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不過,她剛剛是給了護院好處才讓他幫忙通傳的,這件事情護院也一定擔心會被主子知道,所以纔會對她格外的禮待,她倒也沒有打算要去揭穿這件事情的打算,便也安心受了。
憑藉着自己對宅子再熟悉不過的格局,小憐發現護院帶着她去往的地方不是平常用來見客的前廳,而是臨近後院的地方,因爲還未走到她也不知道這要去的地方究竟是在什麼地方。
護院不知道小憐心中在想些什麼,只是回頭的時候瞧見她眉頭微蹙着,看起來似是情緒有些不好,以爲是這麼遠的路走的有些累了,便笑嘻嘻的討好開口解釋道:“我家主子在後院的花園裡納涼。”
花園?
後院曾經有一個大大的人工湖,那裡一年四季寧靜得像是夜晚一樣。除了那個人工湖,本就不大的後院又哪裡來的花園?
小憐仍舊不解的皺起眉頭,沒有想明白這所謂能夠納涼的花園是在什麼地方的,難不成只是一個小小的花圃也能夠稱之爲花園了嗎?這宅子的主人難不成是將劉梅枝原來居住的偏院拆除了,只留下當初偏院裡的花圃,然後又在周圍多種了一些花卉,就成了一個新的花園?
沉思間,護院已經將她帶到了後院。兩人的腳步都沒有半分停歇,護院直直的帶着她踏過她有些認不出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去。她這才發現如今這宅子和她印象中的私宅已經不一樣了,當初的很多東西原來都早已經隨着時間物是人非,留下的也僅僅是這個地方。
那護院剛剛說到的那個花園……
心中有了猜測,小憐有些痛惜的皺起眉頭,不敢相信這猜測若是成真,那等她見到這個花園的時候會不會難以剋制住情緒。
“我家主子就在那兒。”
護院忽然停下腳步,擡手指了指不遠處上了硃紅色漆的亭子:“勞煩貴客自己往前走一些。”
小憐微笑着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些什麼。護院得了這無聲的應允,回過頭便沿着來路往回走去。
那個涼亭小憐還記得,當初她就是在這裡和小荷嘻嘻鬧鬧的看書的。她還記得那個時候要讓小荷靜下心來陪着她一同看書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小荷做不了的多久變總會找着各種理由要離開,最常找的理由就是到廚房去拿一些甜點過來,回來後往往也是一個人吃的彷彿要噎住了一樣,在興頭上時纔會想起她然後擡頭問要不要也來一塊。
真的是物是人非了。
當初面對小荷這番不好學的性子常常會覺得無奈,但是現在想起來,這樣子的“無奈”倒也是過去的生活裡不可或缺的一種快樂,小荷那半吊子的性子也總會給她帶來許多的樂趣,有時候宇文達看着也會勾脣笑笑,聽說他以前在遇見這傻乎乎的小荷時是不會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