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真是馮小憐!”
陸令萱面色慍怒的站起身子,一把把頭上溼了水的浴巾扯下,不客氣的丟到小憐的懷中,怒氣衝衝的伸出手指着她:“果然!哈哈!果然!”
小憐不置可否的勾脣一笑,忽視了剛剛陸令萱把溼透的浴巾丟到自己懷中像擊打一樣的砸了一下自己小腹的痛楚。
“我就說,爲什麼你看我的眼神總讓我覺得那樣的熟悉!”
陸令萱像是要氣笑了一樣,想到自己前幾次來拉攏小憐時所遇到的那些恥辱,怒意不免又重了幾分:“那樣的眼神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現在我纔想明白,原來那是你!你不是應該死了嗎?”
小憐起身走到牀榻旁拿起另一條幹爽的浴巾重新擦拭着自己的長髮,用眼尾白了陸令萱一眼,幾不可聞的笑了一聲:“那也讓我想想,你看到我的眼神一直覺得很熟悉,是不是想起了當初在姚襄城那兒,唔……我再想想啊,你應該是想到了我在那兒揪着你的髮髻,讓你顏面盡失的事情吧?”
“你——”
陸令萱怒不可遏的重新擡起手指着小憐,頭皮卻又好像回到了那一年被小憐緊緊揪住髮髻的回憶裡,一陣發麻。
“是啊,你說我死了,當初你是想我死還是想讓我活着呢?”
擦拭着頭髮面容含笑的朝陸令萱走過去,小憐故意站到她的面前,隆起的小腹故意頂到她交握垂在身前的手,沉聲道:“我聽說我在五年前已經死了,不知道陸大人知不知道是爲了什麼呢?不過也許也是因爲這樣我纔有機會能夠站在你的面前是嗎?”
陸令萱靜靜的看着她,沒有說話。
“其實我從不認識你,不知道你當時千里迢迢來找我究竟是爲了什麼。”
小憐繞着陸令萱走了半圈,站在她的身後看着她刻意挺直的後背,哼笑一聲:“不過我就想知道,即便你知道了我是誰,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我面前用質問的口氣跟我說話呢?”
“你早該在五年前就死了!”
陸令萱猛地轉回身子對上小憐平淡無奇的雙眸,咬牙道:“就算當年你還算是個孩子,可是琅玡王想要逼宮奪位的事情是真的,作爲和那件事情有關的人,尤其是你——你早該死了!”
“尤其是我?”
小憐不解的皺了皺眉,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深:“爲什麼是尤其是我?陸大人難道是年紀大了這記東西的腦子也不好使了?不管逼宮奪位的事情真不真,但我記得皇上從未下個要我性命的命令,而他是一心想找我的。如果他知道當年的你想方設法的想要置我於死地,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我沒有!你不要血口噴人!”陸令萱聲音顫抖的低喝道:“我當年是想要把你帶回到鄴城!帶到皇上的面前的!”
“你想要利用我牽制皇上你以爲我不知道嗎?”
小憐左手把擦拭溼發的浴巾捏在手裡,右手毫不顧忌形象的揪住了陸令萱的官服前襟,眼神冰冷刺骨的瞪着她,聲音低沉得如同從悠遠的山林裡傳來的一樣:“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可我知道的是,當年我的‘死’和你脫不開干係,皇上也是因爲這件事情纔會在這幾年裡冷淡你和你的兒子。不管你當年想要利用我做什麼,我既然一開始就沒有選擇和你同一陣線,以前不會,現在更不會!”說着,她惡狠狠地推開了陸令萱,睨着踉蹌的往後退了好幾步最終跌坐在地上的陸令萱繼續道:“你當年說,若我能夠捨棄阿儼,你就能夠讓我在後宮裡平步青雲是嗎?可是陸令萱,你看到現在的後宮是怎樣的場景嗎?即便我沒有你,高緯現在也一門心思的在我身上。你當年捧上後位的穆舍利遭到了你無情的拋棄,你見她再無法得到高緯的寵愛又轉而想要把董絮拉上來,可你覺得這行得通嗎?你知道前段時間高緯爲什麼常常到穆舍利的含光殿去嗎?那都是因爲我的慫恿。你的義女早已經看穿了你用完就丟的心思,她不會再幫着你了,更不會幫着你讓董絮坐上她現在的位子!”
“難道你以爲皇上知道了你真實的身份還會像現在一樣疼愛你嗎?”
陸令萱跌坐在地上,手足無力的無法支撐着自己站起來只好就這麼仰視着眼神輕蔑的小憐,聲音卻很虛:“我是助皇上坐穩這個皇位的人,他即便因爲當年的事情而對我有氣,卻萬萬不會不懂得知恩圖報。”
“知恩圖報?”
小憐意猶未盡的反覆唸了這個詞即便,卻大笑着轉過身子不再看陸令萱走到了貴妃榻旁:“原來你還知道‘知恩圖報’這個詞呀?嘖嘖嘖,陸令萱,可我沒想到你竟然會用到高緯的身上。他若是知恩圖報,又怎會殺了爲他保衛着大齊江山的咸陽王斛律光還有蘭陵王?他若知恩圖報,又怎會廢掉在他還是太子時就嫁給他的斛律雅榕,廢掉這個在他還是太子時就給了他堅毅的後盾所賜給他的太子妃?”
“斛律光這個老匹夫遲早都得死!”
坐在地上,陸令萱垂在地上的雙手緊握成拳,惡狠狠地瞪着背對着她站在貴妃榻前的小憐:“他不識時務又多次壞我的好事,他必須得死!”
“是啊。”
小憐轉過身子坐在了貴妃榻的邊沿,眉目含笑卻笑意凜然的看着她:“正因爲有你這樣什麼都想要得到的人,正因爲有你這樣貪慾無邊無盡的人,大齊纔會走到這一步。你這些年攬到的錢財你覺得你還能夠用多久?你這些年所得到的權勢覺得還能任你逍遙快活多久?大齊早已被你搞垮,這就是個空殼,只要輕輕一敲就能粉身碎骨了!陸令萱,你說別人不識時務只是因爲別人看不起你、瞧不起你不願與你共處一方,可你以爲你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資本能夠讓別人再心甘情願的跟隨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