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達靜靜的看着他,沒有回答。
像是知道宇文達會給他這樣無聲的答覆,劉梅枝的臉色也沒有半分焦急。提起一旁木桌上放着的水壺,他往自己的口中灌了幾口,涼透的茶水讓他覺得一陣愉悅。
“所以聽說你這個王爺昨日大婚,我才跑出去見了見這個你親自來拜託我要幫的人是誰。”
將水壺重新放回到木桌上,劉梅枝像是看透一切了一般盯着臉色沉着的宇文達:“當然,她一開始非常的警惕,甚至連話都不願意和我多說幾句,直到我帶着她走進了這裡,她反問我是不是躲在這裡的人時,纔開始願意和我交談。王爺啊,你到底是怎麼向她介紹我的?她竟然說我躲在這裡?”聳了聳肩,他的神色依然輕鬆:“當然,我也沒有反駁,這深居不出的我的確也很像是躲在這裡的人。”
“那你爲什麼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她你的身份?”宇文達挑了挑眉:“故意的嗎?”
“哪來這麼多的故意啊王爺,你別像你的小情人一樣這麼多疑好嗎。”
劉梅枝覺得頭疼的用兩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嘴裡還在不住的唸叨着什麼,細細碎碎的聲音讓宇文達都覺得有些煩躁起來:“我不知道你在她那裡把我傳的有多神乎,反正她知道我就是住在這裡的人之後,也知道你拜託了我幫助她回到鄴城,她就很自然的開了話閘喋喋不休的跟我說了不少事情。而且,也只是不少事情,不是全部,你來的這麼快,我又不知道她被害死的那些親人是被誰殺的,我也沒有必要見到一個人就說‘大齊的劉桃枝是我哥哥’吧?你是希望劉桃枝真的找到我過來殺了我嗎?”
宇文達幾不可見的勾脣一笑:“他不見得記得你。”
“你看你這種冷冰冰的態度……”劉梅枝有些惋惜的盯着他:“我教她媚術的話,你受得了嗎?”
媚術?
望進劉梅枝看好戲的眼底,宇文達的雙眸猛地閃過一陣凌厲的兇光。
“你千萬別這樣看着我!”
裝作被宇文達兇狠的表情驚嚇到的樣子,劉梅枝張開手掌擋在了自己的臉前:“她很明確的說了她要做的事情,那最起碼她必須得回到鄴城,而且還要進到宮裡。要在宮裡立足,憑着現在只有寥寥幾人的後宮,我教會她媚術,她抓住大齊皇帝的心不是什麼難事。再說了,她本來就是個美人胚子,這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你——”
“這可是她自己親口告訴我的,不僅僅是我說要這麼做的。”劉梅枝口齒伶俐的打斷了宇文達想要指責他的話語,繼續說道:“不過她也說了,那大齊皇帝本身就喜歡她,她這個樣子回去是挺危險的,被認出了就前功盡棄了。不過她還小,我問了一下她的年齡,她說十二,再等個幾年,她從我這裡走出去,只會比現在更美……”頓了頓,他神色荒誕的挑了挑眉:“你也不一定認得出她。”
“你到底想做什麼!”宇文達壓抑着心底的怒氣瞪着他,咬牙切齒的低喝道:“她只是個孩子!”
“別說的好像是我爲了我自己在做些什麼。”劉梅枝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這是她自己要選擇的事情。而且現在還沒有個定數,我說了,如果她回來就代表她願意這麼做,你不想要這種事情發生要勸的人不是我,是她。”
宇文達隱在袖袍中的雙手握得“咯咯”作響,泛白的骨節似乎一道道刺眼的白光,卻又虛弱無力。
“當然,我現在對你剛開始問我怎麼才能幫到她而感到十分的好奇。”
看着宇文達霎時蒼白的脣瓣,劉梅枝也覺得於心不忍:“你昨夜本該是洞房花燭夜,我也是因爲賭你即便知道了我去找她也百分之百不會回到私宅我纔去找她的,卻沒想到你竟然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身雲淡風輕的回了私宅,還氣勢洶洶的找了過來。不過……”說着,他笑着擡手用指尖指了指自己此刻束髮的藏藍色髮帶:“你昨夜的髮帶,可是你最討厭的紅色。怎麼,因爲大婚忘了換下來?”
宇文達聽着劉梅枝的話和看着他的動作,下意識的擡手撫上自己現在正束在發上的淺色髮帶,心底依然有些後怕。
馮管家發現了,連劉梅枝也發現了,宇文達不知道若是連小憐都發現了,他該如何去解釋。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條髮帶牽着鼻子走,而現在這樣的事實被劉梅枝說着,他竟然覺得羞愧得擡不起頭。
是哪裡羞愧?
“你走吧。”劉梅枝對他下着逐客令:“我沒有強人所難的愛好,只是幫她是你親口跟我說的,在這十年如一日的地方我能找個人打發時間又何樂而不爲呢?”
緊了緊隱在袖袍中緊握成拳的雙手,宇文達問道:“你想要怎麼幫她?”
“這個問題你確定來問我合適嗎?”劉梅枝笑了笑:“你該去找的很明顯就不是我。”
宇文達當然知道劉梅枝說他該去找的人是誰,可他卻不敢去問她的。正因爲這樣,劉梅枝不願意回答他,他也沒好臉色的瞪了他一眼。
看着宇文達沉怒着往院外走去的背影,劉梅枝臉上的緊繃緩了下來,目光柔和的盯着這個年輕的少年。
度斤突,你說……你會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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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張明纔會合上,張明就說小憐已經醒了,正在等宇文達去大堂用早膳。
與劉梅枝的談話讓宇文達的情緒在一大早晨就顯得非常的不好,但是聽說自己稍後要與小憐一起用早膳,他的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往大堂的路上也一直爲了壓抑怒氣不斷的深呼吸着。
宇文達還未走進大堂,早膳的幾道清淡小菜已經陸陸續續的端進了大堂。
見到宇文達走進大堂,小憐的腦海中又想起自己昨夜擅入偏院的事情實爲不妥,所以看着他的眼神隱隱有了些歉意。
宇文達也覺得有些不自在,落座後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話,整個大堂倒有了一種與往常不一樣的沉重感。
小憐心細的發現,今天的馮管家竟然一反常態的沒有到大堂來伺候宇文達用膳,甚至連人影都看不到。不過想到昨夜自己鬧出的大烏龍,讓小荷擔心,而宇文達會來也一定是馮管家派人去通知的,她就猜想馮管家昨夜應該過度操勞,現在應該還在休息沒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