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羅陽走了以後,整個人像木樁一樣站在了那裡。從她的眼中,完完全全看不到任何光亮,灰黑色的眼球停滯在污濁的眼眶中紋絲不動。不知過了多久,老太太的眼珠突然轉了一下,灰色的靈魂拖動着僵硬的軀殼慢慢動了起來,緩緩的朝着小屋走去。小黑見到主人,歡騰的搖着尾巴在她周圍踱來踱去,任憑它如何嬉鬧,老太太全然不理。走進小屋,老太太一屁股癱在了板凳上,一雙空洞的雙眼,一個失魂落魄的軀殼,門外的景象又重現出來。
不知不覺中就到了中午,無風的春日,一天的溫差也是比較大的,早晨還延續着冬日的寒氣,而到了中午,又會讓人們誤以爲處在夏天的燥熱中。
梅姨和父親爲了孩子着想,還沒到正午就帶着水具回家去了。還是那條熟悉的小路,還是那個熟悉的小村,一家三口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老頭子扛着工具,梅姨推着輪椅,暖暖的陽光打在寒依臉上,孩子有些昏昏欲睡。
三個人一回到家中就看見了坐在門前的老太太,老太太像沒有看見他們一樣,依舊呆滯的坐在那裡不知看着什麼地方。
不說平日裡老太太看見老頭子回來怎樣,梅姨與寒依母子只要一回家,老太太總是歡喜的迎上去,伸手接過小外孫女,高興地用粗糙的臉頰蹭着她光滑的小臉蛋,還會像小孩子一樣粘着梅姨問東問西。
老頭子和梅姨都發現了老太太的反常舉動,老頭子以爲她沒看見,故意戲謔的看着她:“老婆子,你的寶貝孫女回來了。”老太太還是微絲不動,這下可急壞了梅大爺,他眉頭一緊,放下工具,兇巴巴的瞪着梅大娘吼道:“怎麼了老婆子,魂丟了還是咋地?!”
“你才魂丟了,還沒進門就吼,兇什麼兇,再兇你家閨女就……”原本呆滯的老太太突然回過神來,一股洶涌的血液泵上腦門,神情激動的看着老頭子,怒氣衝衝的對他吼叫着,但她的頭腦還算清醒立即止住了話語,緊接着心有餘悸的看了梅姨一眼。
最後一句話老頭子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在女兒的事上。“你說什麼,咱閨女怎麼了,你給我說清楚?!”老頭子焦急的看着老太太。
“娘,出什麼事了?”梅姨看見母親也滿是疑惑,一聽到她是爲了自己,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我不和你們說……”老太太避過兩人的眼神,滿臉愁容的轉過身去。
“你倒是給我說清楚啊,別給我藏着掖着的,你這是要急死我們啊!”
“爹,你就別問了,娘肯定也是有苦衷的…”
“她有什麼苦衷!有苦衷說出來!還是關於你的事來,你不着急我替你急!”老頭子又將矛頭轉向了梅姨。
十幾平米的破舊小院裡,陽光翻滾着空氣,逐漸凝結住了,沉重的氣體壓住人們的胸膛,讓院子裡的人有些喘不過氣,旁邊的小黑感受到了這一刻的緊張感,識趣的鑽進了自己的窩內。
“羅陽今天上午來了……”近乎沙啞的聲音從屋內飄了出來,徹底讓小院子炸開了鍋。
“他!羅陽,他來幹什麼?!”梅大爺最聽不得就是這個名字,老太太剛說出口,老頭子迅猛的提起手中的頭離地二十釐米左右狠狠得砸了下去,梅姨感覺腳下放佛顫動了一下,立即跑到孩子旁邊,將寒依抱了起來。
“是關於梅姨的親事…”老太太的聲音有些嗚咽。
“怎麼,我們梅家的親事還要他管,還有沒有天理了,別以爲他們羅家就可以隨便欺負人,別人怕他,我梅清雲可不怕他。”老頭子義正言辭的說道。
“哎…那又能怎麼辦,人家可是村裡的書記……”老太太垂頭喪氣的低着頭,無奈的看着老頭子。
“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什麼我的親事,我怎麼不知道?”梅姨越聽越迷糊,根本不知道兩位老人在說什麼。
他們的世界裡,只有寒依一人,無憂無慮的僅僅好奇的觀察着發生的這一切,她根本不會想到接下來會有怎樣的生活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