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出現很快引起了村民們巨大的轟動,有些人說,這不知是哪個山頭的老道士,香油錢沒了,來村裡討口飯吃;也有些人說,不一定是誰家請老道士來看看風水,算算命的;然而還有些老人就沒有這麼樂觀了,他們說:村裡生了邪氣,老道士是來驅邪的。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意,每個人看道士的眼光自然就不一樣。
話說老道士,一路上被這麼多人投來異樣的眼光,卻也沒什麼反應,只一個勁的朝村裡走去。有些小孩子覺得新奇,跑過去試探的逗幾下老道士,見他沒什麼反應,就更加放肆的跟着他,一會兒圍在他身邊做着各種鬼臉,一會兒又扯扯他的衣服,伸手去奪道士手中的杆子,他們有說有笑,樂此不疲着。周圍的大人們竟然全然不管,他們樂呵呵的看着這一切,完全將其當做了消遣。老道士依舊沒什麼反應,就這樣孩子們隨他進了村子,不一會兒,一行人就來到了村裡的中心,中心就只有幾戶人家,其中有家房子尤其氣派,大塊的青石砌成的牆壁,整齊的五排紅色瓦片房頂,整整比周圍的人家高了半個頭,院牆全部用紅磚建成,表面被一層石灰覆蓋着,上面還用紅色染料寫着六個暗紅的大字“抓革命促生產”。
孩子們的吵鬧聲立即驚動了一條高大的狼狗,狼狗足足有半米高,一雙機警的耳朵高高的豎在頭頂,一身黃黑相間的花紋,大搖大擺的從寬闊的大門裡走了出來,他一看見孩子們就輕蔑的“嗷嗷”叫了起來。孩子們見到大狼狗瞬間就尖叫着從老道士身邊跑走了,狼狗也不去追他們,只是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不明物體”,這老道士比起孩子們,可就淡定的多了,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大狼狗,稍微揮了揮手中的長竿,寫着扭曲字體的條幅便動了起來,但僅是一會又恢復了平靜。大狼狗看到面前的“不明物體”動了一下,着實受到了驚嚇,前腿慢慢彎曲下去,弓着身子,露出獠牙,一動不動的瞪着他。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突然從屋內走出來一個男人,打破了僵局。男人輕輕朝着狼狗吼了一聲:“黃兒,退下!”大狼狗一聽到主人的聲音,立即變得溫順起來,一蹦一跳的轉過身去,不停地搖着尾巴,還時不時朝老道士得意的看去。
再看這男人,身體精瘦,一雙劍眉,碩大的眼睛寒光微露,短而整齊的胡茬給人精明幹練的映象。男人緩緩地走出門外,來到老道士跟前孤傲的看着他:“哪裡來的老道士,來討飯的吧?!”。
老道士沒有回答,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男人。
“問你話呢,啞巴了還是怎的?”男人不耐煩地的向前走了一步,睜大了眼睛瞪着他。
老道士放佛完全不在意他的樣子,輕輕捋着鬍鬚,朝男人身後看了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家門雖盛,可惜無後啊。”
“你胡說什麼,我們羅家怎麼就無後了”,男人怒氣衝衝的看着他但,仔細一想又平靜了下來,恭恭敬敬的看着老道士:“先生真是神人,可否去家裡坐坐?”
“不忙不忙,老道沒什麼能耐,只是略知些天機皮毛而已…”老道士仍然捋着鬍鬚,安靜的看着他。
“大師,你別客氣了,還指望您指點迷津呢。”在男人再三請求下,老道士終於隨他進屋去了。大狼狗中間叫了兩聲,被男人一腳踹開了,便老老實實的回到了自己的狗窩中。
男人名叫羅陽,羅家大當家的,人雖然生的瘦小,但隨便一句話就能讓小村震動兩下,他還有一個弟弟,叫羅章,和他幾乎一模一樣,兩個人都是當年生產隊裡的隊長,現在是村裡的書記與村長。兄弟二人在村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沒有人敢忤逆他們,於是人們在私下裡給二人起了個名號“大煞,二煞”,這話傳到他們耳中,竟然都欣喜的接受了。羅家祖上是清末的秀才,是附近十里八鄉有名的私塾先生,羅家二兄弟的父親從小就受父親的教誨,四書五經也習得一些,即使解放後,還保留了一些舊時代的書生習慣,到羅陽兄弟這一輩,嶄新的的浪潮如暴雨般襲來,兩個人抓住機會,徹底將祖宗的東西拋棄了,積極響應上面建設的號召,成了小村的領軍人物。兩個人雖然名號響,但是結婚後都沒什麼多少子嗣,羅陽家只有一個女兒,前面已經提到過,羅章家乾脆就沒有孩子。這正是羅家所着急的事情,畢竟男人傳宗接代是生下來就被植入骨髓的觀念,一旦在他們這一代斷絕了香火,那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羅陽和老道士進到屋裡,羅蘭的繼母秦秀正在收拾着飯桌,一看來了個老道士,翻了翻眼睛,厭惡的罵道:“大當家的,這是哪來的野道士,怎麼還讓他到家裡來了。”
“你給我閉嘴”。羅陽狠狠得瞪了她一眼又轉過身來抱歉的看着老道士:“大師,別介意,家裡娘們沒啥見識。”老道士絲毫不在意,平靜的走到一個板凳旁邊坐了下去。
“快,娘們,給大師做幾個好菜去。”
“這不剛……”女人剛要抱怨,瞥了一眼羅陽的眼色就不說話了。
老道士眯着眼睛,一邊捋着鬍鬚,一邊仔細觀察着屋內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