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白交替間,蘇末離只覺得他就像一頭飲血茹毛的野獸。
而那氣息奄奄的巴比早就被四個人一人一隻手一隻腿地提着慢慢地退出了場館,進入了專供拳擊者休息的休息室。
蘇末離說不出自己心裡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彷彿隨着巴比的死去,她心裡也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失落了一般。
出去之後,許老爺子帶着他們來到一間房間前停下,下巴一擺,立即就有人拿着鑰匙上前打開了門。
一進去,蘇末離便看到了一間不足二十坪的屋子內,有一張手術檯,旁邊則是一張擺滿了亮閃閃鋒利無比的各種手術刀。
手術檯上,巴比正靜靜地躺在那裡。
如果不是他的胸膛仍然在起伏着,蘇末離幾乎都以爲他早就死去多時了。
東邊牆的一扇門被人推開了,有身着手術衣的護士走了進來。
其中一人忙着爲巴比的身體消毒,作着各種準備事宜。
另一個則請傑瑞到一旁的流理臺邊洗手,幫他戴手套,穿手術衣。
很顯然,他們便要立即對巴比實行活體解剖了。
蘇末離心裡沉悶無比,只覺得一種奇怪的令人作嘔的氣味,一直在自己的胃裡翻江倒海一般地翻騰着,洶涌着。
她猜她的臉色一定難看得比手術檯上毫無知覺的巴比好不了多少,因爲許老爺子嘲諷地用手一指東邊牆的那扇門,“如果你不想看到解剖的過程的話,那麼就到那間休息室休息一下吧!”
“好。”蘇末離這次沒有再逞強了,頭一低便快步地走了過去,用力地推開門走了進去,並且迅速地就關上了門。
當脫離了那令她窒息的一切,蘇末離靠着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良久,才漸漸覺得呼吸慢慢地通暢起來。
只是心仍然難受得要命。
她走到屋子裡的那組淡綠色的皮具沙發前無力地坐了下來,頹然地長嘆一聲,緩緩地閉上了莫名其妙覺得很是灼痛一片的眼睛。
就這樣靜靜地呆在這間小得不足十個平米的簡陋休息室裡,也不知過了多久,蘇末離才聽到有人推門的聲音。
她循聲擡頭望去,卻見傑瑞已經站在了門口,“一切都準備妥當,我們趕緊啓程回去吧!我已經打電話讓他們準備手術的事宜了!”
蘇末離聽了,心一緊,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就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匆匆地走向傑瑞,“我們走!”
走出房間的時候,已經發現許老爺子並不在那間屋子裡了。
蘇末離也懶得向傑瑞去打聽許老爺子的行蹤,因爲雖然與他接觸得不夠多,但她已經相當清楚許老爺子絕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男人,他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絕對可以不擇手段。
這樣的男人,她不想過多接觸。
如果可以,這一輩子她都希望可以不必再見到他。
她實在太害怕他那總是時不時浮於眼睛之內的陰戾之氣。
雖然總是快得一閃而過,但她卻每每總是能夠及時地捕捉到。
只是等她與傑瑞走出地下賭場,回到地面時,她卻赫然看到許老爺子正淡淡地站於月光之下,在他身邊的不遠處停着一架螺旋漿已經在轉動的飛機。
傑瑞率先走上前與許老爺子匆匆道別,然後就跑向直升飛機。
蘇末離也急忙上前匆匆地道別一聲就欲隨在傑瑞身後,誰知許老爺子卻淡淡地說:“蘇小姐,請留步。”
蘇末離腳步一滯,緩緩地回過頭來,遲疑地問:“爺爺,您還有什麼事需要吩咐嗎?”
“蘇小姐,你爲人處事果斷乾脆,有着我沒有想到的勇氣,你很不錯,我喜歡你!我很高興許諾能夠找到你這樣的女孩。另外,我要替許家謝謝你。你不僅救了許諾,也救了許家。”許老爺子嘴上說着誇獎的話,表面上卻毫無表情,這讓蘇末離覺得很詭異,只覺得他這話違心的同時,還讓人覺得他就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一樣,說出來的話並沒有真感情。
但饒是如此,蘇末離還是強笑着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爺爺謬讚了!至於說到感謝,我想需要感謝的人是我,因爲是您救了許諾的命!”
聽了她的話,許老爺子臉上突然閃過一抹羞惱,但隨即揮了揮手,淡笑道:“趕緊走吧!許諾等着呢!”
“是。爺爺,再見!”蘇末離點點頭,向許老爺子揮了揮手,然後再不停留,轉身快步地向飛機跑去。
上了飛機,看着許老爺子的身影越變越小,看到那像徵着名譽財富威信的山莊越來越遠,蘇末離長長地呼了口氣,只覺得自己那顆原本壓抑得厲害的心一下子得到了釋放。
不僅心不痛了,呼吸也通暢了許多。
今天晚上,她所經歷的一切,如今細細地回想起來,彷彿做了一場漫長而血腥殘酷的噩夢。
這一輩子,她都不想踏足於腳下的這片土地了……
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許諾早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傑瑞一下飛機,便又立即進了手術室。
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但是好在傑瑞在飛機上休息過了,所以精神很飽滿,不會影響他接下來要做的手術。
蘇末離雖然在飛機上因心事重重沒能闔上一下眼睛,可是卻仍然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疲憊。
她的心又緊張又忐忑,當然更多的是期盼。
一回到許諾的身邊,她便立即忘記了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一切不愉快的事情,一顆心完全吊在了許諾的身上。
醫院很人道,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實習醫生出來告知她手術的進展,以及許諾的情況,不像國內醫院似的,不到手術做完的時候,絕對不會跑出來跟你報告手術的進展。
儘管這一次也是她一個人在悠長而寂靜的走廊上等待着,可是相比於上次在手術室外等待宋小慧的時候,她的心要安定很多。
因爲有實習醫生時不時地出來的告知,更因爲她很清楚地知道,在手術室內,有像傑瑞那樣卓越的心外科專家在親自爲許諾操刀。
當然,醫院的主任也在裡面,他也是世界上有名的心外科專家。
如此優秀的一支隊伍,她相信手術一定可以很順利地結束的。
這場手術一做就是十個小時,手術做完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一點了。
傑瑞笑着走了出來,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向她張開了手臂。
看着傑瑞那如釋重負的微笑,蘇末離欣喜若狂,明白手術成功了,許諾喜獲新生了!
許諾終於有了一顆堪比運動員一般強壯健康的心臟了!
她與傑瑞緊緊相抱,彼此的眼眶裡都悄悄地盈滿了喜悅的淚水。
良久,傑瑞才笑着鬆開了蘇末離,笑道:“手術成功後,我們還需要將許諾送到重症監護室觀察一段時間,確定他與這顆心臟完全沒有排斥現象後,那麼咱們就可以真的放心大膽地慶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