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輕輕關上門,她才睜開眼睛。她聽着筆“沙沙”的聲音,也挺好奇他寫了什麼的。
當她拿起便籤紙的時候,眼角涌過一陣暖流。她的脣角漸漸泛起一絲微笑,她知道,他是愛她的。如果不愛,他早就讓她死無葬身之地了。
她威脅他,讓他生氣,他照例都選擇了原諒,那麼她呢,她也會知錯就改的。
那一天她乖乖地按照他的囑咐去看醫生,去吃藥,還乖乖地吃了早飯、午飯。
她打電話給他時他正在法院裡,她先是問他吃飯沒有,他當然忙得沒有吃,不過怕她擔心還是回了一句“吃過了”。
“哦,你……還在生氣嗎?”杜安然小心試探地問道。
既然是她的錯,那她就主動一些。
“不生氣我就不是辛子默了。”辛子默死要面子,其實他早就不生氣了,再說,他昨天罵也罵了,火也發了,要是再生氣下去,她就得跑了。
“那等你氣消了我們再打電話。”杜安然當真了,她垂着頭,淡淡道。
“等等!”見她要掛電話,他趕忙道,“給你給贖罪的機會,明天晚上來別墅,早點來!”
杜安然知道他肯定不懷好意,於是她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不去,你既然還在生氣,我過去豈不是送死。”
“你來了我就不生氣,要是不來……後果自負。”他壓低聲音警告她。
“那你先跟我解釋解釋,我們之間毫無關係是什麼意思?”她還在揪着他昨天生氣時說的話不放。
“毫無關係的意思是,我們之間毫無苟且關係……我們是正當男女朋友……”辛子默彎脣。
“你……”杜安然就知道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孫平向辛子默走來的時候,辛子默纔對電話那頭輕聲說了一句“明天晚上,別忘了”。
“辛總,何與光想見您一面。”
法院外陽光晴好,照在法院大樓上,照射出威嚴而肅穆的顏色。案子已經審完了,等待判決,何與光也照例需要被押解回去。
“他在哪?”辛子默沉聲道。
“就在外面。”孫平指了指法院的大門。
辛子默邁着穩健的步子就往外走,到了門口時,一眼就看到了何與光。
他穿着一身囚衣,頭髮也被刻意剃過了,已經完全找不到一丁點辛氏副總裁的樣子。但他依舊沒有低頭,只是靜靜看着走過來的辛子默。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眸子裡明顯有一種茫然,但也有一絲絲堅定。
辛子默擺了擺手,孫平站住了腳步,沒有再跟上來。
走到何與光面前時,辛子默看了他一眼。有惋惜,也有痛恨。
“辛總。”何與光恭恭敬敬叫了他一聲,又彎腰鞠了一躬。
他是辛子默一手扶持起來的,辛子默看中他的能力和才華,在短短時間內扶持他做了集團副總,這是一種多麼高的殊榮。
他很感激辛子默,對於自己的背叛也有一些良心上的譴責。
辛子默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一雙眸子內斂深沉。
“我對不起您,對不起您的栽培。”何與光由衷道歉。
“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辛子默開口,“辛氏幾乎沒有什麼損失,相反,你這幾年爲辛氏做出的貢獻也是有目共睹的。”
“遇見辛總是我的福分,但遇見青青是我的幸運。辛總,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是我咎由自取,但我不後悔。”何與光道。
“你要是隻是想跟我說這些,那就完全沒有必要了。”辛子默冷漠地看着他。
“我只是想請求您最後一件事,放過青青……”何與光的目光裡都是懇求。
“何與光,以你對我的瞭解,如果我不放她,她現在是不是早就該跟你在一個監獄裡了?”
何與光一愣,繼而又鞠躬:“謝謝辛總。”
“我放過她,不代表警察會放,她犯的是什麼罪,我想你很清楚。”
“青青她不是一個壞女孩,她很愛你。我知道,她接近我只是爲了報復你,她就是那種愛有多深恨也有多深的人。”何與光訕笑。
“你是傻得無藥可救!”辛子默拋下一句話,邁着步子就離開了法院。
他往自己的車走去,孫平連忙跟了上來。
何與光在身後笑了笑,用目光看着辛子默的背影,那笑容有些悽絕。他傻,他無藥可救,可他心甘情願。
其實辛子默何嘗不是一樣呢,他在辛氏的時候就看出來了,他爲了那個姓杜的小姐幾乎動用了辛氏絕不能動的資金,攬了毫無價值的項目,何嘗不是一樣玩火自焚。
只不過,這人世間最奇怪就是,當局者迷。
“辛總,回辛氏嗎?”孫平邊開車邊看了一眼辛子默。
今天早上他看到辛子默的時候,並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太多的憤怒,他不知道昨天辛子默拿了照片後發生了什麼。
“回去。”
“好。”
“找人幫我查查安然和謝辰錦是什麼時候認識的。”辛子默說過,他會派人調查這一切的,只是他希望結果不會失望。
孫平知道辛子默還沒有到完完全全到色令智昏的地步,不過查這件事情確實有難度,孫平便如實道:“辛總,這恐怕不太好查。”
“給你半個月的時間,足夠了。”辛子默道。
孫平這才點點頭:“好……我盡力給您一個真相。”
但只有辛子默自己知道,他是那麼害怕真相,他寧願就這樣一直被杜安然騙着也好。
“金盤花園項目找人去跟晉海國談了嗎?”辛子默又問。
“晉海國還是那個態度,不肯鬆口,堅決地說要建研究院。”孫平道。
辛子默嗤笑一聲:“他要是真那麼堅決早就建了,遲遲不動工,不就是想逼辛氏退出嗎?”
其實孫平很想說,要不就退出,趁着損失還不算大。但他沒敢說,上次被辛子默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的事他還記着呢。
“那您看,還有什麼辦法……”
“他想逼辛氏退出,無非是想讓給他的愛徒吳建東,蕭青青不是出事了嗎?既然上次毒品一事確定是蕭青青聯手的吳建東,那就給我放出風去,讓吳建東不敢再動。”辛子默道,“一旦吳建東無法接手這個項目,那麼晉海國一定無法再去建研究院。等我們籌夠了資金,就將周邊晉海國打算建研究院的地盤也悉數買下,那就永無後顧之憂了。”
孫平知道辛子默的方法很妥當,但他還是露出了隱隱擔憂:“如果要真是吳建東接手,那我們倒不必擔心了,吳建東是劣跡斑斑,但就怕另有其人啊!”
辛子默沉思半晌,眉頭微微蹙起:“你的意思是謝辰錦?”
“對,上次發佈會您也看到了,謝辰錦故意將排場做得很大,還邀請了晉海國父子,只怕,不簡單。”孫平分析。
“他一個做金融的攪和進來就不怕屍骨無存嗎?”辛子默冷笑。
“辛總,謝辰錦天資聰穎,況且,我們辛氏不也準備進軍金融界嗎?”孫平一直覺得謝辰錦不容小覷。
他能絕地反擊,挽救謝氏,就也有能力拿下金盤花園的項目。
“讓那些專家一人給出一個方案給我,儘快!”
“是,我會催的。”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辛氏大樓前,孫平跟着辛子默準備上樓。
走到總裁專用電梯前,一個穿着粉色大衣的身影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原來是池雪,她已經在這兒等了很久了。她不知道電梯的密碼,自然上不去。前臺讓她坐會兒,她又怕辛子默刻意避着她,知道她來反而不見,於是她就辛辛苦苦在電梯前等了很久。
“子默哥!”池雪喚了一聲。
孫平見池雪來了,自己先從旁邊的電梯走了。辛子默擡眼看了看她:“今天不忙?”
“是啊,不忙,我來想找你喝個咖啡吃個飯的,有沒有空?”池雪邀請他。
“今天晚上要加班。”辛子默淡淡道。
“那我陪你加班!”池雪笑了笑,一臉的真摯無邪。
“不用了,我不習慣工作的時候有人在身邊。”辛子默照例是拒絕。
池雪臉上露出了不高興,但她還是竭力掩飾了,她仍舊莞爾一笑:“那我陪你吃完飯就走!”
“我不餓,你先回去!”辛子默看了她一眼。
如果要不是好幾次戳穿池雪的演技,他還真說不定會被她的臉騙了。上一次在倫敦的咖啡一事,短信一事,還有後來陳叔告訴他,池雪曾經將杜安然推到了海里……
眼前的池雪也許早就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鄰家妹妹的,人總是會變的。
“子默哥……你就這麼不待見我……”池雪低下了頭,十分委屈。
他能讓杜安然跟他共處一個辦公室,共住一棟別墅,卻不能分給她一絲一毫。她哪裡不如杜安然……
“這兒是上班的地方,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那子默哥您打算什麼時候回家?你知不知道伯母很想你……”池雪看着他。
辛子默確實在躲避自己的母親,只要他一見到母親,就會被逼着接受無數不好的事實和一連串的質問。
“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再說。”辛子默冷聲,走上前按了門口的密碼,門開了,他走了進去。
“哎!子默哥!”池雪遲了一步,感應門立即就關上了,她拍打着門,卻是有苦說不出。
辛子默按了三十六層的電梯,一個人往樓上走去。
池雪在門口跺了跺腳,她一點都不甘心。辛子默這是越來越厭惡她了嗎?連幾句話都沒有耐心跟她說完……
她偏不信這個邪,她既然已經等了這麼久,就不在乎再多等一會兒。她已經好久沒來辛氏了,說不定還能碰上杜安然。
也不知道辛子默聽到了高爾夫球場的傳言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