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回宮,訓孩子

可愁死了!

哎,小云雲又在老丈人面前刷負分了……

------題外話------

不過幸好,大半夜的,陛下看見公主除了小臂骨骨裂之外並沒什麼大礙,只留下一句:“所有刺客都關進詔獄,嚴加看管,不許自盡。”便李鈺回宮去了。

李闖連夜趕來,一路上陰沉着臉,隨後跟來的羽林郎及護衛首領都大氣兒不敢喘,生怕皇帝陛下一個不高興拿自己的腦袋出氣。

李鈺在靖安王府遇刺受傷的消息是瞞不住了。

“好吧。”李鈺無奈的嘆了口氣,心想這他媽的叫什麼事兒啊!開個槍居然也能被後坐力給弄得骨裂了!這小身板兒一向還可以啊!怎麼就這麼差呢!

“關山,把這幾個刺客都交給鎮撫司吧。”雲啓說完,又問李鈺,“進去吧,骨傷耽誤不得。”

“好。”龍辰忙應了一聲,轉身飛走。

“至少是骨裂。”雲啓擡頭看了周圍的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龍辰的臉上,“你去弄些最好的接骨膏藥來。”

“不至於吧?”李鈺還有點不相信。

“傷到骨頭了。”雲啓皺眉託着李鈺的右臂,低聲嘆道:“別亂動了!越動越疼!”

“公主怎麼了?”龍辰緊張的問。

暗中尾隨李鈺來靖安王府的龍辰馬午原本已經參戰,此時卻都收了兵器來看李鈺。

槍響驚動了靖安王府,也驚動了半個帝都城。

“耍流氓啊?別捏了……嘶——”李鈺的手臂往上一擡,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肩胛骨出傳遍全身。

“你……”雲啓連連搖頭,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沒那麼嚴重吧?”李鈺的手臂被他一捏,還真覺得挺疼,於是皺眉道:“你用那麼大的力氣做什麼?”

“你瘋了!”雲啓隨後跟了出來,一把拉住李鈺的袖子,手指在她的小臂上一寸一寸的摸上去,一邊摸一邊罵:“你就不怕把你的骨頭震碎了!”

李鈺輕輕活動了一下發麻的右臂出去檢查自己的射擊成果時,都忍不住爲自己叫了一聲好——這麼多年沒練,還能有這樣的好成績,值得驕傲。

槍雖然是老槍,子彈都是單發,但衝擊力很強。子彈打進肉裡,擦着骨頭穿,行成完美的貫穿傷,沒傷着筋脈,也沒傷着大血管。

一連五槍,院子裡的五個刺客全部倒地,而且傷口都在左腿膝蓋以上五寸的位置。

“砰!”

“砰!”

“砰!”

然後李鈺毫不猶豫的壓子彈,開槍。壓子彈,開槍。

刺客大腿中彈,整個人被子彈的衝擊力推得往後飛出五六尺,砰地一聲倒在地上。

“砰!”的一聲。

壓一發子彈在槍膛,她手臂伸出去,左眼微微眯起,瞄準一個黑衣刺客的大腿果斷開槍。

李鈺直接上前去從雲啓的懷裡摸了一遍,最後從他的腰封裡摸出幾顆子彈之後,便縱身跳到窗口。

“呃?”雲啓皺眉看着她,顯然不明白她要幹嘛。

不過李鈺現在沒工夫研究這些,李鈺轉身朝着雲啓伸手:“子彈。”

李鈺上前去奪過雲啓手裡的槍——這是最早的燧髮式手槍,它已具備現代手槍的某些特點,如擊發機構具有擊錘、扳機、保險等裝置,並且槍膛也由滑膛和直線開線膛發展爲螺旋形線膛。

“不要殺他!”雲啓被槍的後坐力衝的手臂發麻,手裡的槍也幾乎拿不住。

關山立刻揮劍上前指着刺客的咽喉。

刺客的腿上中彈,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

雲啓立刻扣動了扳機。

“關山!”雲啓喊了一聲,關山的腦後似是長了眼睛,忽然間往一旁一閃。

槍!李鈺看見他手裡那把銀色的手槍時,呼吸一凜。

“回來!”雲啓再次撲上去抱住李鈺的腰,同時手裡多了一樣東西。

“那就讓他們衝我來好了!”李鈺冷笑一聲,甩手掙脫開雲啓的手。

雲啓伸手把她拉了回來:“不許衝動!他們是衝着你來的!”

李鈺一把抽出牆上的長劍,就要衝過去。

而云啓身邊只帶着關山,長策,雪嶺,鐵馬四個人,關山和那個闖進來的刺客在屋裡打,還要顧着雲啓和李鈺的安全,完全展不開手腳廝殺。院子外邊糾纏在一起的幾個人裡,刺客明顯佔了上風。

刺客共有六人,一個個武功高強。靖安王府本來的護衛基本上都是廢物,真正打起來連邊兒都靠不上。

打鬥之聲一傳開,院子裡便亂了起來。

關山和長策不知從何處而出,一個揮劍刺向屋裡的刺客,一個從窗口裡飛躍出去,迎上隨後的行刺者。

雲啓卻反手掀起旁邊的小矮桌往窗口丟去。一個正要破窗而入的人和矮桌撞到一起,叮鈴咣啷一陣響。紛亂之際,雲啓轉身又把身前李鈺推往身後,並擡手壓住她,厲聲喝道:“拿刺客!”

“小心!”李鈺看了那鏢一眼,迅速轉身要把雲啓護在身後。

‘砰’的一聲,一隻四葉飛鏢便釘在了她身側花梨木雕花櫥櫃的門上。鏢尖入木三分,發出低低的錚鳴之聲。

李鈺又拿了一塊糕點放到嘴裡,吃完了又喝了一口茶,起身說道:“跟你這種人說話真沒勁。我走……呃!”李鈺話沒說完便覺得背後一陣毛骨悚然,然後下意識的往後一躲。

“你非要這麼說,我也無話可說。”雲啓淡淡的說道。

李鈺又拿了一塊糕點丟進嘴裡,眯着眼睛享受完了美味,方盯着雲啓的臉,冷笑道:“王爺你的耳目可真是不一般呢,身在東陵,靖安王府裡的一舉一動卻都在你的眼裡,真教人佩服。”

“餓了嗎?這個紅豆藕粉糕做的不錯。”雲啓指了指碟子裡粉白的糕點。

李鈺在他對面坐下來,伸手拿了茶盞,清香的茶水不冷不熱的剛好喝,她顧不上說什麼,先喝了一口。

“從越兒那邊過來?”雲啓放下書,擡頭看着李鈺。

李鈺夜裡回來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所以李鈺推門而入時,他正坐在燈下看書,旁邊的矮桌上,放着兩盞秋茶。

雲啓當然還沒睡,他所謂的身體不舒服先去睡了也不過是哄雲越這個小孩子的話。

“小崽子!”李鈺罵了一句,伸手開來房門,大大方方的攀上屋頂。

“嗯。記住了,不該問的別問。”雲越笑眯眯的做了個鬼臉。

“我去看看你叔王。”李鈺轉頭笑道,“你睡你的,既然決定跟姐混,就要先記住一條,不該問的別問,嗯?”

“姐姐你這就走嗎?”雲越不捨的問。

“行了,叫人進來把這裡收拾一下,你們倆臭小子都該睡覺了!小孩子不睡覺就長不高,我可不要小矬子在我身邊。”李鈺說着站起身來往外走。

“知道了。”雲越忙點頭答應。

“不過先說好了,”李鈺看小崽子又要撒歡兒,立刻給他敲起警鐘:“玩骰子取樂可以,賭錢絕對不行。聽見沒有?”

“太好了。”雲越立刻歡呼起來。

“不過你這個有點難啊!我找不到合適的老師給你。”李鈺揉着雲越的腦袋,想了半天,終於嘆道:“要不,你還是先跟着我吧。”反正跟着別人也不放心,還不如跟着我學學坑蒙拐騙這幾樣基本功呢。

“嘻嘻……”雲越看李鈺終於笑了,也跟着笑起來。

“好!”李鈺笑道:“這也算是不錯的理想。人生在世,不過是衣食住行吃喝玩樂,如果樣樣都能自在,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

雲越挺了挺胸脯,說道:“做商人有什麼不好?可以開館子,開鋪子,衣食住行,吃喝玩樂,樣樣都有。我喜歡。”

“又是賺錢。”李鈺皺眉,“你堂堂後裔,難道要去做商人?”

“文有上官默,武有韓介川,姐姐不需要文也不需要武。我想替姐姐去賺錢。”雲越認真的說道。

李鈺扭頭看了看別處,把心裡的思緒強行平復下去,方擡手彈了一下雲越的腦門:“就你這副吃貨的樣子,還不用心讀書,將來文不成武不就,拿什麼來保護姐姐?”

“可是我希望姐姐是公主,希望姐姐在萬人之上。那樣,姐姐就可以保護我長大,等我長大了,也可以再保護姐姐。”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究把那股酸意壓下去,輕笑道:“我做不做公主有什麼所謂?難道我不做公主了,你就不叫我姐姐了?”

李鈺頓時愕然,然後心裡一陣陣泛酸,酸到鼻息之間,眼淚就有點忍不住。

“哦。”雲越在李鈺面前站好,委委屈屈的說道:“我是大雲朝最後一個皇帝,我如果不在帝都,他們就有藉口造反了。那樣,姐姐你的父皇就坐不穩皇位,而姐姐你也就不是公主了。”

“爲什麼?”李鈺把他從腿上推開,“站好了,以後跟我說話不許耍小孩子的無賴。站直了說話。聽見沒有?”

“我不要去!”雲越立刻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幾步撲到李鈺的腿上,“我不要去東陵!我就留在帝都。”

李鈺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下了決心,低聲說道:“這幾天你先安靜的呆在府裡,過些日子,你就隨你的叔王去東陵。”

“好。”雲越痛快的點頭。

“好吧,你想要跟我在一起,就得聽我的話。”李鈺無奈的揉了揉眉心。

“我不要自己的,我就要跟姐姐在一起。”雲越固執的說道。

“你不會跟姐姐一輩子都在一起。等你長大了,你該有你自己的生活。”李鈺皺眉,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着傻孩子解釋。

“我想要跟姐姐在一起。”雲越道,“永久。”

“雲越,該你了。”李鈺看向雲越,“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權勢,金錢,自由?榮華富貴衣食無憂,或者平平淡淡一聲平安,你想要什麼?”

“噢。”元寶茫然的點了點頭,又低下頭去。

“小王爺怎麼樣,不需要你操心。你要想的,是你和你娘,你們兩個將來的生活。你要知道,你娘現在在宮裡,但不可能一輩子在宮裡。等她老了,你會給她一份什麼樣的生活?”

元寶登時長大了嘴巴:“啊?那小王爺怎麼辦?我不在,他會很寂寞的。”

“花爺不是大俠。”李鈺扁了扁嘴巴,點頭道:“好吧,明兒你就離開靖安王府,去找花爺。”

“我想做個大俠,跟花爺那樣。”

“元寶,你先說,你將來想做個什麼樣的人。”李鈺問元寶。

“噢。”雲越慢騰騰的轉身,趴到椅子上坐下。

“那我們談談。”李鈺說着,看了一眼元寶,指着對面的椅子說道:“你們兩個,都去那邊坐好。”

“嗯。”雲越低着頭,眼睛裡還帶着淚,卻不再哭了,因爲哭也沒能讓姐姐心軟,他知道這招沒用了。

李鈺無奈的抱着他,等他哭夠了方把他從懷裡拉出來,冷着臉說道:“哭夠了?”

“我就是好沒用嘛……”雲越說着,直接撲到李鈺的懷裡大哭起來。

“別哭。”李鈺擡手把他揉眼睛的小胖手拉了下來,“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不嫌丟人啊?”

“我就想……賺好多好多錢給姐姐,那樣的話,姐姐也不用那麼辛苦,一趟一趟的往江南跑,還……被人家下毒了。”雲越說到後來眼圈兒都紅了,小嘴一扁一扁的,眼看就要哭了。

“你又想開什麼店鋪?你能不能靠點譜啊?”李鈺生氣的點着他的腦門。

“不開菜館,開店鋪也行。”雲越又說。

“開……什麼菜館?”李鈺皺眉問,“你一個王爺,要去開菜館?”

“我喜歡開菜館。”雲越道。

“那你喜歡什麼?”李鈺看着雲越明顯胖了兩圈兒的小臉,無奈的皺眉:“除了吃喝玩樂還有賭錢這些事情之外,你還喜歡什麼?”

“可是,我不喜歡讀書。”雲越抿了抿嘴巴。

“如果你能痛改前非,好好地讀書,姐姐就不生氣了。”李鈺看着雲越,冷着臉說道。

“姐姐,你別生氣了。”雲越靠在李鈺身邊,道。

“你起來吧。”李鈺皺眉看着元寶,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雖然從小爲奴,但也是在蘭嫂的呵護下長大,哪裡知道人心險惡。

面對李鈺越來越陰沉難看的臉色,元寶和雲越交換了個眼神,元寶溜着桌子邊兒跪下了:“是元寶的錯,元寶帶壞了小王爺,求公主降罪。”

用這種辦法毀一個孩子,手段可謂高明。

她這是想要把雲越養成廢物啊!

就看今晚護衛丫鬟們混在一起的架勢,恐怕用不了幾年雲越就吃喝嫖賭五毒俱全了!

吃喝玩樂,不學無術,還聚衆夜賭!

好,很好!

李鈺緩緩地點了點頭,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叔王說累了,吃過飯就早早的睡了。”

李鈺低頭看他這樣,忍不住嘆了口氣,又問:“今天東陵王不是過來了嗎?怎麼不見?”

“……管家在啊,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睡了吧。”雲越小步挪到李鈺跟前,緩緩地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勸道:“姐姐你別生氣嘛,我以後不這樣了。”

“府裡的管家呢?你們晚上鬧成這樣,他就不管麼?”

元寶撓了撓後腦勺,皺眉道:“前陣子來了一個教武功的師傅,來了幾天,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就沒來過。”

李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問:“娘娘就找了這一個師傅過來嗎?不是還有教武功的師傅?”

“先生纔不管我們呢,他自己都睡覺。”元寶撅着嘴巴說道,“又一次我問他書,他還不耐煩的說,王爺都沒這麼多事兒呢,你個陪讀的小崽子哪那麼多話,說完又自己去看書去了,王爺上課的時候睡覺他都不管。”

李鈺想起雲啓在船上說的話,心裡一陣陣的發冷,又怒聲問元寶:“教你們讀書的先生呢?你們晚上玩這個,白天能好好讀書?先生都不管嗎?”

“沒,沒多久。”雲越終於害怕了,耷拉着腦袋,偷偷地看了一眼元寶。

於是一把抓起那幾張銀票,轉身怒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李鈺推開雲越,走到書案跟前,隨手撥拉了一下桌上的銀子和銅錢,發現居然還有銀票,粗略一算,這桌子上的銀錢就有二百多兩。

元寶趕緊的答應一聲,又轉身回來。

“元寶留下!”李鈺看着混在丫鬟們中間的元寶,低聲喝道。

衆人不敢多說,一個個的溜着門邊出去了。

“都滾出去!”李鈺生氣的罵道。

護衛,丫鬟們一個個都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停,停!”李鈺皺着眉頭打斷了雲越的話,又轉頭看了看那張狼藉的平頭大書案:骰子,碎銀子,銅錢,首飾,荷包,還有點心,果子,茶水等等,心裡的怒火更勝,“都二更天了,你們一個個的不巡查,不值夜,不睡覺的,就湊在一起賭錢?!”

“每天都有好吃噠!”雲越笑眯眯的說道,“蘇月齋的點心,八寶齋的醬肘子,五芳齋的驢打滾兒……”

李鈺被小傢伙撞得往後退了兩步,抱住胖嘟嘟的小傢伙,皺眉問:“這兩個月,你怎麼胖了這麼多?”

“姐姐!”雲越從丫鬟護衛之後鑽出來,看見李鈺剛好扯下面巾,便興奮的衝上來,“姐姐你來看我了!”

“是……公……公主?”兩個護衛對李鈺並不陌生,聽見李鈺說話,趕緊的跪了下去,“屬下拜見公主。”

“如果我這魚鉤上餵了毒,你們這會兒只怕已經去見閻王了。”李鈺冷冷的看着二人。

李鈺手裡拎着一根銀簪,另一隻手輕輕地挑着細長的銀鏈子,鏈子的盡頭是精鋼魚鉤,魚鉤上沾着血漬。

“什麼人?!竟敢夜闖王府?!”十來個人裡面,有兩個護衛打扮的人衝上前來,剛要拔劍,便覺眼前銀光一閃,手腕上一陣鑽心劇痛。

“啊——”裡面十來個圍着桌子笑鬧的人被驚擾,看見進門來的黑衣蒙面人時,一個個都嚇的往裡面退。

她直接從屋頂上跳到了院子裡,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也沒看見丫鬟婆子之類的出來走動,於是直接走到屋門口,擡腳把屋門踹開。

在屋頂上等了一會兒,差不多一刻鐘過去了,居然也沒有護衛巡視,李鈺的心頭不由得起了怒火。

李鈺聽了之後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現在都已經二更天了,雲越不讀書也不睡覺,卻聚衆賭博?

剛伏在屋頂,便聽見屋子裡傳來一陣笑聲。笑聲很雜,男女老幼都有,同時還有搖骰子的聲音。

靖安王府挺大,裡裡外外幾百件房子,二十幾個跨院,李鈺進來後輕車熟路,直接往雲越平時居住的院子摸去。

出了皇宮之後更是暢通無阻,至於靖安王府的那些護衛,李鈺根本就沒放在眼裡。雖然中毒等於大病一場,但偷崗摸哨兒的活還是不在話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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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裡的護衛巡邏的班次李鈺早就熟知,若想躲開這些人也不是那麼難。

“我去靖安王府走一圈兒,一半個時辰就回來了。”李鈺麻利的套好衣裳,扣好腰封,擡手彈了一下蓮霧耳朵上的墜子,“你們若是困了,可以先睡,不用等我。”

“公主,您穿這個是要……”蓮霧一看李鈺往身上穿黑色的衣裳就覺得頭大。

回到菁華館,李鈺把不相干的人都打發出去,只留着蓮霧和杜嬤嬤幫忙把頭上的釵環都摘了,髮髻打開,重新編成麻花辮,那套繁瑣的衣裳也脫下來,換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殷皇后答應着,說已經安排了,李鈺起身謝過父皇母后,麻溜兒的撤了。

李闖不放心的叮囑:“明兒再叫個太醫來給你把把脈,再開個食補的方子來。吩咐御膳房好生照着做,一定要把身體補回來。”

李鈺吃了點東西就藉口乏了,要回去睡覺。

折騰完了衣裳首飾,天早就黑了。天承帝和大皇子李鐸齊聚翊坤宮,皇后十分高興,索性連蓮妃和楊心怡也一併留飯。

李鈺懶得跟她們說什麼,索性把心思都放在了衣服首飾上。

“要不說那天殺的安逸侯,居然使出下毒這麼下作的手段來,真真該死。”蓮妃在一旁添油加醋。

衣服穿上身後,幾個尚宮局的繡娘上前來,腰身,肩膀,長短,各處都做了記號。殷皇后在一旁蹙着眉頭嘆道:“你這孩子,去了一趟東陵,竟瘦了這麼多。瞧這可憐見的,腰封要縮進去一寸了。”

當皇帝的真是奢侈啊,一個成人禮而已,這若是在現代,恐怕早就被‘反腐’了吧?

這一身行頭,怎麼着也得十來萬兩銀子吧?夠滿朝文武一年的俸祿了。李鈺默默地想。

之後是大紅雲錦繡龍鳳呈祥的禮服,霞帔雲肩,廣袖寬封,綬帶宮絛,九章裙裾,金鉤玉扣,紅翡碧翠等,無一不華美到了極致。

於是李鈺又被請到梳妝檯前,縲金絲九鳳銜東珠流蘇步搖,如意雙頭紅寶石花甸,大紅紗堆牡丹花等華麗的頭飾一樣一樣的簪上來,李鈺覺得自己的脖子都要被壓斷了。

殷皇后笑道:“那就試試吧,看哪裡不合適趕緊的叫人去改,還有三天的功夫,緊趕慢趕的總還來得及。”

殷皇后說話時,微笑着看了蓮妃一眼。蓮妃臉上的笑容頓顯尷尬。楊心怡忙道:“衣裳和首飾都拿過來了,不如請妹妹快試試吧,我都等不及看妹妹穿禮服的樣子了呢。”

“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話。”殷皇后笑道,“你兩次去東陵,先籌集十萬軍糧,後徵集百官祿米,每一件都是朝中大師,爲你父皇排憂解難。你的及笄之禮,拿出多少銀子來辦都不過分。若是有誰不服,叫她儘管來找我說話。”

“哦?”李鈺笑意盈盈的站起來,說道:“那兒臣可真要好好地謝母后了。”

“是呀,皇后娘娘爲了公主的及笄禮可算是操碎了心呢。偏生後宮又要裁減用度,皇后娘娘只好拿了自己的體己貼補出來,給公主置辦呢。”蓮妃笑道。

殷皇后對李鈺忽然間這麼懂事有點驚訝,不知道這瘋丫頭怎麼這麼快就轉了性子,但還是高興多一點,因笑道:“你父皇說了,今年你的生日都錯過了,所以及笄禮總要像回事兒。”

李鈺也懶得跟她說安逸州如何富足,大周現在內憂外患,若真的打起來勝負難定之類的話。只笑了笑,對皇后說道:“聽說母后爲兒臣的及笄禮操了不少心,兒臣先謝母后了。”

“想不到竟然是安逸侯指使的!”蓮妃怒道,“真是不自量力,以一州之力也敢跟大周對抗,簡直是以卵擊石麼!”

李鈺知道這事兒是瞞不住了,只得把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遍。

殷皇后拉着李鈺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輕聲嘆道:“他們說你被人在飯菜裡下了毒?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怎麼這麼不小心?”

“妹妹瘦了許多。”楊心怡輕嘆着補了一句。

“總算是回來了,你父皇這陣子天天晚上唸叨你。”蓮妃娘娘微笑道。

“快起來。”殷皇后朝着她伸出手去,李鈺起身,並把自己的手搭在殷皇后的手上。

“女兒給母后請安。”李鈺進殿後,在殷皇后跟前盈盈下拜。

李鈺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了一下,看看左右站成行的宮女太監們,等着門口的一個太監高聲喊了一嗓子:“大公主到。”她才輕輕地咧了咧脣角,擡腳進門。

尚宮局司衣,司珍兩位女吏都在,加上下屬的宮女,太監等,裡裡外外都站滿了人。

翊坤宮中,蓮妃娘娘和楊心怡都在。

“嗨!公主你慢點!小心踩到裙子了!”杜嬤嬤操心的追到門口,又一疊聲的罵宮女:“你們真是活膩了!還不趕緊的跟上去,大眼瞪小眼的幹嘛呢!”

“呼——”李鈺無語望天,等着宮女把三四個金玉寶石鐲子套在及手上之後,一把扯了帕子,大步流星的走了。

“還有玉佩,手鐲,帕子。”杜嬤嬤一樣一樣的吩咐着,宮女一樣一樣的遞過來。

“拜託!你們還是饒了我吧。”李鈺在穿衣鏡跟前轉了個身,又問:“這樣總可以了吧?”

杜嬤嬤笑道:“那每日少睡一會兒就好了!女孩子家少了什麼也不能少了裝扮。”

“真累啊,每天梳頭洗臉穿衣服就要一個時辰!”李鈺對着穿衣鏡感慨,“一寸光陰一寸金知道麼?”

“換,換。”杜嬤嬤忙叫小宮女把那套鳶尾紫色的宮裝拿過來,一件一件給李鈺穿上。

“好了你們,一個一個嘴巴都抹了蜜!”李鈺瞪了二人一眼,又問:“衣裳還要不要換?”

“哪有,公主就算不打扮也好看。”杜嬤嬤笑道。

“嗯,是你手藝不錯。”李鈺對着鏡子嫣然一笑。

“公主真漂亮!”蓮霧由衷的讚道。

就看鏡子裡這個小美人,李鈺都覺得化妝術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它可一讓一個長相一般的人一下子變得傾國傾城起來——嘖,若不是嫌麻煩,以後真該每天都這麼打扮。

不過李鈺抱着鏡子眼看成果,忽然間覺得認真打扮一下也很不錯。

李鈺被按在梳妝檯前梳妝打扮了半個多時辰,若不是怕皇后娘娘等急了,估計再有半個時辰也收拾不完。

蓮霧見李鈺答應了,趕緊的吩咐旁邊的幾個宮女取衣裳,取首飾,調脂粉……

李鈺擡頭看了一眼蓮霧,無奈的笑道:“好吧,如果不讓你們捯飭,回頭又得挨訓。”

“公主,髮髻鬆了,重新梳一下吧。不然到了皇后娘娘那裡,要試穿新禮服和首飾等,也是要上妝的。”蓮霧勸道。去皇后娘娘那裡,公主的儀容儀表必須要端莊貴氣,不然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可有得苦頭吃。

“是,奴婢告退。”宮女福了福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好,我這就去,你先回去吧。”李鈺點點頭,微笑道。

“給大公主請安。”宮女福了福身,又道:“奴婢青荷,皇后娘娘讓奴婢過來瞧瞧公主午睡可醒了,若是醒了,就請去翊坤宮試一試及笄禮要穿的禮服,首飾等。”

李鈺擡頭看了那宮女一眼——很眼生,沒見過。於是皺眉問:“母后有何吩咐?”

“公主,皇后娘娘打發了一個宮女過來傳話呢。”杜嬤嬤一邊說一邊帶了一個宮女進來。

“張公公。”李鈺淡淡的笑了笑,心想殷皇后這當家一把手還真是了不得,這才兩個多月,就把後宮給管起來了。

“就是翊坤宮掌案太監張公公。”

“大總管?哪個大總管?”

蘭嫂欠身道:“皇后娘娘懿旨,說後宮諸人不得隨意出宮走動。若需出宮,必須向大總管報備。”

李鈺皺眉:“我沒在宮裡,你們閒暇無事也該出去看看他。”

蘭嫂忙回道:“他一直在靖安王府陪讀,奴才也一直沒出宮,說起來,從公主出宮後就沒見過他了。”

“元寶這陣子怎麼樣?”李鈺靠在榻上任憑蓮霧拿了帕子給她擦手。

蘭嫂本來在小廚房料理李鈺的補湯,聽見公主喚她忙洗了手換了衣服往正屋來。

雖然很累,但李鈺卻怎麼也睡不着。躺在牀上翻來覆去胡思亂想一通之後,爬起來就叫蘭嫂進來。

李鈺在紫宸殿裡又跟李闖說了些有關通州碼頭的事情,陪着他用了午膳,便藉口累了想要睡覺,回菁華館休息去了。

“……”李鈺頓時無言,心想爹你可真有理想。

“擔心有什麼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如果真的打過來,我就把龍椅給他們坐,然後咱們一家人坐船去海外逍遙去!”李闖哼道。

“難道父皇你不擔心嗎?”李鈺反問。

“是啊。”李闖點頭,“你是不是覺得他們還會打着恢復大雲王朝的旗號北上,攻打帝都城?”

“他們打得是給祿王報仇的旗號?”李鈺驚訝的問。

“今天剛收到消息,說江南十萬水師圍住了渝陽,要活捉吳襄,替祿王報仇。”說到這個,李闖倒是沒什麼感覺,江南和西南打起來,他樂得坐收漁翁之利。

“西南那邊的事兒爹知道了吧?”李鈺低聲問。

“唉!慘勝。死了快三萬人了,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我就愁得慌。”李闖嘆道。

李鈺點了點頭,靠在李闖的肩上,問:“也不知道師傅他們在彭城怎麼樣了。”

“你這不廢話嗎?”李闖擡手捏了捏女兒消瘦的臉頰,又嘆道:“瘦了這麼多,也不知道尚宮局裡預備的禮服還穿不穿的起來,從今兒起叫御膳房每天都做好吃的,好好地把身子補回來。”

“您真是我親爹。”李鈺笑呵呵的說道。

李闖氣哼哼的說道:“閉嘴啊!別招惹朕!惹急了朕,朕就帶着五千羽林郎殺去安逸州,把周德鏡那老東西砍死算數。”

“父皇,如果我這次真的去找我娘了,你會不會傷心啊?”

“你啊!”李闖無奈的嘆了口氣,終於不再提討伐安逸侯的事情了。

李鈺靠在李闖身上耍賴:“那怎麼辦?你就算是想把我賽回娘肚子裡去回爐重造,也來不及了啊。”

“你就是專門來氣我的!”李闖的手指頭使勁戳了一下李鈺的額頭,“我越不叫你做什麼,你偏生去做!從沒聽話的時候。”

李鈺見狀,忙湊上去挽着李闖的胳膊搖着:“爹啊!你是我爹!我跟你對着幹?”

“你……你就是跟你爹我對着幹,是吧?!”李闖生氣的瞪着李鈺。

“那皇帝陛下想怎麼樣嗎?要去滅安逸州,好啊,請問皇帝陛下您現在手裡有多少兵馬?又有那個軍領兵?糧草何在?兵器可都齊備?”

“你自己報?你自己能怎麼報?你無非是看上了雲啓,想着安逸侯那老東西是雲啓的外祖父,所以纔想把這事兒不聲不響的抹過去,是吧?我告訴你,沒門!”

“哎呀!其實那個許華舟給我下毒也不一定就是安逸侯那老東西指使的,這事兒先這樣啊,您先別插手。”李鈺拉着李闖去龍榻上坐下,自己則伸手往果盤裡摘了一顆葡萄丟進嘴裡,一邊吃一邊說道,“這個仇我自己慢慢報。”

“至少要把安逸侯這個老東西捉來京都,關到詔獄裡去。”李闖哼道。

“滅了安逸州?”李鈺故意掛誇張的看着李闖,嘆道:“爹啊爹!你知道安逸州有多少百姓嗎?冤有頭債有主啊!幹嘛牽扯無辜。”

“收拾他一個小蝦米算什麼?朕要滅了安逸州!”李闖怒火沖天的喊。

“父皇別生氣了,反正人已經關進詔獄了,回頭慢慢收拾他。”李鈺挽着李闖的胳膊,勸道。

“聽說那個殺千刀的許什麼的,是安逸侯的副將?安逸侯——敢朝朕的女兒下黑手,這筆賬朕得好好地跟他算算!”

紫宸殿裡,李闖拉着女兒的手左看右看,心疼的不得了。

……

李鈺還要再說什麼,卻被上官默拉着手臂拽走了。

“嗯。”雲啓輕輕點頭,又輕笑道:“快去吧,別讓你父皇擔心。”

李鈺卻皺眉看了上官默一眼,又對雲啓說道:“既然這樣,你先去看雲越。我會跟父皇說明事情的原委的。”

“好,那我就先去靖安王府等皇上召見。”雲啓也不生氣,依然淡若清風。

上官默冷冷的看着雲啓,朗聲道:“皇上有旨:東陵王先去靖安王府稍後,等朕忙完了這兩天再與王爺細談。”

“是的,所以我特地隨公主來帝都向皇上請罪。”雲啓平靜的說道。

上官默不理會李鈺的嬉笑,轉頭看着隨後從車裡出來的雲啓,冷聲道:“戒備森嚴的東陵王府也會有人下毒,這事兒說起來可真是蹊蹺的很。”

“哎呀,上官怎麼親自在這裡迎接啊!”李鈺笑嘻嘻的起身從車裡出來,推了上官默一把跳下馬車,又被上官默一把扶住。

“怎麼弄成了這副鬼樣子?你是去了難民區嗎?”上官默皺眉。

李鈺乘坐的馬車一直到太極門外才停住,馬車一停便有人拉開了車前的木格子門,上官默冷冷的看過來,目光落在李鈺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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