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來不來?”雲越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鐸,“記得之前咱們一起玩,你可從來沒贏過我
!”雲越朝着李鈺叫,“大皇子欺負人。”
“嘖!”李鈺雖然在跟別人說話,但也一直在關注着兩個小崽子鬥法,見雲越被李鐸欺負了,便轉身笑着安撫道,“不是他欺負你,他真的是猜的。你呀,就是有心顯擺,搖了什麼結果都寫在臉上,人家一看就看出來了。”
“不可能!”雲越皺眉道。
李鈺笑道:“你若不信,下一次胡‘亂’搖骰盅,若你自己也不知道里面是大是小,鐸兒恐怕也不知道了。”
雲越遲疑的看了一眼李鐸,又拿起骰盅直接按在案几上胡‘亂’搖了幾下,朝着李鐸揚了揚下巴,輕笑道:“再猜?”
“你靠着別人的指點,就算是贏了也不光彩。”李鐸輕笑道。
雲越也笑:“這次不管輸贏如何都算我輸,我只是想試試姐姐說的對不對。”
李鐸笑道:“這回我確實不知道。就隨便猜一個吧,是小。”
雲越急忙拿起骰盅,裡面三隻骰子,分別是四,五,六。
“哈哈!姐姐真是神了!”雲越笑着對李鈺說道。
李鈺笑着看向李鐸,李鐸也只是傲嬌的靠在那裡不說話。
‘花’滿樓說道,“這賭大小沒意思,我們不如玩點別的。”
“不來那些文鄒鄒的。我們猜拳。”韓嶽笑道。
“猜拳,猜拳。”李鈺也捲了捲袖子加入其中,“大家一起來,今晚不用進宮了,醉了就睡在這裡。”
猜拳雖然簡單,倒是個能調節氣氛的法子,連李鐸這個傲嬌少年也被帶了進去,被帶着喝了不少酒。
雲啓是酒量最差的,其中逃不過喝了兩杯就醉了,靠在一旁閉目養神。
韓嶽‘花’滿樓等練武之人都是海量,猶自在那邊玩的熱鬧。李鐸本尊原本也不善飲酒,前陣子又病過,身體更加虛弱。所以不過三五杯酒就帶了醉意。
雲越見狀拉了李鐸的手悄聲說道:“你頭暈不?我的頭都暈了,我要找個地方去躺一會兒。”
李鐸因爲雲越一開始的挑釁而瞧不上這傢伙,但經過剛纔一番猜拳玩鬧也看出這小子也是個人才,又因爲年紀相仿,倒是更親近了幾分,於是皺眉道:“我也有些醉了,不如跟你同去。”
“這裡你比我熟。走。”雲越拉了李鐸二人離席出去。
李鈺看他們倆出去也不在意,只吩咐旁邊的丫鬟:“去‘弄’醒酒湯來,這些人等會兒都得醉了。”
因爲有云啓在,大家倒也沒有玩的太過分,大家小醉之後便各自尋地方休息了,李鈺派人進宮回明皇上說李鐸喜歡素園想要在這裡住幾日,自己留下來陪他。
皇上也沒說什麼,只把李鐸的‘奶’娘以及近身服‘侍’的幾個宮‘女’太監都打發來服‘侍’李鐸。
李鐸的‘奶’娘是殷皇后的舊人,跟着殷皇后嫁過來之後許給了李闖身邊的吳管事,後正好跟殷氏先後生子,便做了李鐸的‘奶’娘。
這吳嬤嬤爲人老實本分,且一直用心服‘侍’李鐸飲食起居,視若親生,皇上對她很放心。
“哎呦,這素園收拾的可真是雅緻的緊。”吳嬤嬤進了園‘門’,忍不住左看右看,見園中籬珞疏疏,屋宇小巧錯落,卻不緊湊,偶有一支梅‘花’從牆角里探出,郵箱暗涌,明‘豔’不俗。於是笑着對爲她引路的銀鳳衛說道:“怪不得大殿下喜歡這裡,說句罪過的話,老奴也覺得這裡比宮裡舒適多了,更適合殿下讀書呢。”
引路的銀鳳衛白鳳笑道:“嬤嬤說的是。”
吳嬤嬤進了李鐸休息的屋子,看見‘牀’上兩個少年一個東倒一個西歪,各自‘蒙’頭睡得正香,於是詫異的問:“這是誰呀,怎麼跟咱們大殿下睡在一處?”
白鳳低聲說道:“這是靖安王爺,王爺跟大殿下一起說話兒,後來就睡着了。嬤嬤不要驚動了王爺。”
“哎呦喂,我當時誰呢,原來是王爺。老奴知道了,知道了。”吳嬤嬤忙福身應道。
吳嬤嬤也是殷皇后身邊的人,她自然知道靖安王就是前朝末代皇帝,這個靖安王是殷皇后心裡的一根刺,殷皇后心裡最記恨的不是李鈺獨掌大權,而是李鈺獨掌大權的時候那麼護着一個前朝小皇帝……只是如今殷皇后已經死了,她身爲一個奴才如今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哪裡敢招惹李鈺看重的人?
只是,這靖安王爺怎麼能跟大殿下這麼親厚了?一起說話聊天以至於還睡在一張‘牀’上?吳氏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些事情她猜不透想不透,只是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大皇子殿下了
。”寶鳳在‘門’口回道。
“鐸兒呢?也準備好了嗎?”
“太子殿下已經在前廳等着公主了。”寶鳳笑道。
“好,走吧。”李鈺伸手拿過馬鞭,含笑出‘門’。
素園‘門’外已經準備好了馬車,今天李鈺要帶着李鐸去西校場練槍。
經過兩個多月的折騰,立太子,參加通州港開通典禮等一系列事情下來,李鐸基本已經放棄了刻苦鑽研的心思,開始慢慢地接受老天爺給他安排的新的生活。
李鈺雖然有時候也會想一想之前那個逆來順受的弟弟李鐸,但‘春’恨秋悲不是她的‘性’格,自從燕太傅死後,已經沒有什麼人會讓她流淚了。又或者,之前那個柔弱的弟弟已經有了更好的去處也說不定呢。
有那麼一句話不是說:既來之,則安之麼。
“你穿這身衣裳‘挺’好看。”李鐸看着李鈺拎着馬鞭從裡面走出來,上下左右打量一番,說道。
李鈺湊近了微微一笑,伸手攬過他的肩膀,低聲說道:“你能不能像點孩子?”
“我本來就不是孩子。”李鐸快走兩步掙開李鈺的手。
李鈺默默地嘆了口氣,心想老孃不跟中二期綜合症的孩子計較。
姐弟兩個出‘門’先後上了馬車,並沒有直接去西校場而是拐了個彎兒去了雲集園。
李鐸一看見雲集園的‘門’口便皺眉道:“雖然說找個漂亮的男人應該看緊一點,但你這也太過了吧?三天兩頭膩在一起你也不嫌煩?小心抓的太緊了反而跑了。”
“你還‘挺’懂。”李鈺斜了李鐸一記白眼,“不喜歡看人家膩歪就別蹭車,身爲太子殿下,你不是有自己的馬車嗎?”
“我這叫節省人力物力,環保生活,懂嗎?”
“木板車本身就很環保,謝謝。”
……
雲啓上車看見這姐弟倆大眼瞪小眼的樣子,忍不住笑道:“怎麼,又吵架了?你們兩個整天吵還整天在一起,真是奇怪的很。”
“這有什麼奇怪的?她是我姐姐,照顧我是應該的。”李鐸不高興的扭頭看着雲啓,“倒是西南王你——說是跟我姐姐訂婚了,可一沒有賜婚的聖旨,二沒有三媒六證,你們倆這算是定的哪‘門’子婚啊?”
雲啓臉上的笑意頓時淡了:“太子殿下這是有火兒沒出發就衝着我來了?”
“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李鐸靠在車壁上嘆了口氣,“你與其整天跟我姐姐膩在一起,倒不如想想該如何討好一下父皇,讓他早日允了你們的婚事。”
雲啓輕輕地點了點頭:“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行了,都少說兩句吧。”李鈺說着,倒了一杯茶遞給雲啓。
李鐸看了看李鈺臉上的煩躁,淡然道:“西南王孤傲清高,自然不屑於去做哪些諂媚之事。”
“鐸兒?”李鈺蹙眉瞪着李鐸。
“好了,我不說了。”李鐸忙擡了擡手,“本來想幫幫你們的,既然你們不愛聽,那我就閉嘴。”
雲啓這個人素來不善甜言蜜語,李鐸說的也不錯,他更不會對皇上讒言媚語。而皇上則因爲殷皇后的死而從心裡怪李鈺,在他看來,刺殺燕北邙的兇手全部落網,多皇后一個不多,少皇后一個不少,留着她一條‘性’命,或幽居冷宮,或責令其出家爲尼,不管怎麼說留着她一條命也算是夫妻一場。可是李鈺卻‘精’心設計了那一齣戲,不管是不是她親手開槍,皇后都是在她的設計之中葬送了‘性’命,這件事情是李鈺這個做‘女’兒的不對,她把燕北邙的仇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甚至超過了他們父‘女’的情分。所以皇上心裡很彆扭,有意識的把李鈺和雲啓的婚事壓了下去。
而李鈺心裡也很不高興,明明當初皇上自己親口說了,只要查出真兇不管是誰都會嚴懲不貸爲太傅報仇,可爲什麼事情一落到皇后的身上就不行了呢?
師傅可以爲了母親孤獨一輩子以至於慘死,可他卻捨不得皇后的‘性’命——二者相比,師傅的死就更加讓她覺得錐心刺骨,也就更堅定了她一定要殺皇后的心。就算她知道有很多種辦法讓一個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可依然不想放皇后一條生路——師傅死了,害他的人誰也不能活
。”雲啓從旁邊‘插’嘴。
李鈺忙回頭笑道:“沒什麼,鐸兒這段時間研究師傅留下來的那些雜書頗有心得。”
雲啓自然知道這是李鈺的敷衍之言,但也沒心思深究,因爲李鐸全身上下透着的古怪絕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楚的,所以也只點頭笑道:“太傅博學多識,想必藏書更豐富多彩。太子殿下能深入研究的確事好事兒。”
“西南王也喜歡‘射’擊?”
“不是喜歡,是迫不得已。像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總要掌握一項防身之術。”雲啓淡笑道。
李鐸輕笑道:“王爺身邊高手環‘侍’,哪裡還用的找自己出手?”
雲啓輕輕搖頭:“高手環‘侍’也不能萬無一失。關鍵時刻還要自己能夠保護自己才行。”
“這話說的也是。”李鐸笑了笑,對李鈺說道,“我想去騎馬,姐姐是陪我還是陪姐夫?”
李鈺微笑道:“我跟王爺說幾句話,你先去,我等會兒去找你。”
“好,那我先去了。”李鐸朝着雲啓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李鈺忙叫羽林衛跟上,又叮囑一定要挑一匹溫順的馬給太子。
雲啓看着李鐸遠去的背影朝着長策擺擺手示意他們都散開,方低聲說道:“你確定他還是之前的那個李鐸嗎?我總覺得他根本就是另一個人。”
李鈺輕笑道:“這樣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他沒跟我算殺母之仇。”
“你的意思是他以後永遠都不可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這我可不敢保證。”李鈺搖頭,這完全要看老天的心情,誰也不敢說一定怎樣。
雲啓嘆了口氣,握住李鈺的手,說道:“我真的很想帶着你離開這裡,我們去渝陽也好,去東陵也行,過自己的安穩日子不好嗎?何必非要跟這些事情攪在一起?”
李鈺看着他,那麼英俊,潤澤的深眸像浸了水的黑寶石,鼻樑高‘挺’,‘脣’線優美……只是這樣靜靜的看着就足以讓人沉醉。
“怎麼了?”雲啓伸手撫上她的臉頰,繼而拂過她的眉尖,手指按在她的雙眼皮上迫使她閉上了眼睛,李鈺眼神裡的情緒太複雜,讓他隱隱的不安。
李鈺上前一步靠近雲啓的懷裡,低聲說道:“還記得那次我中毒,你一路護送我回京的時候,我問你的那句話嗎?”
“記得。你說,江山和你,我如何選擇。”雲啓伸出手,把她摟進懷裡。
李鈺枕着他的肩膀,低聲嘆道:“是啊,我一直都以爲你會選江山。最不濟,你也會想兩者兼得。所以,那個時候其實我心裡是彆扭的,覺得如果你不是真的愛我,至少愛的不夠純粹,不能爲了我可以放棄一切。”
“那只是以前的心境了。”雲啓低聲嘆道,“經過了這麼多事,我現在只想跟你一起離開這是非漩渦,去過屬於我們的平靜日子。”
李鈺微微擡起頭看着雲啓的眼睛,當時明媚的‘春’光映進他墨‘色’的眸子深處便像是掠過‘花’海的煙雲,明媚燦爛,婉轉繁麗,‘春’‘色’無邊。
“是啊,你如今可以爲了我放棄一切,而我卻做不到。”李鈺低聲嘆息,“說起來還是我不夠愛你。我沒辦法放開眼前的一切毫無顧忌的跟你走,我牽掛的太多……說起來,是我在江山和美人之間搖擺不定,是我對不起你。”
“沒關係。”雲啓輕笑着‘揉’了‘揉’她的髮辮,“沒關係的,我喜歡你,並不是因爲我想要得到等同的回報,愛情不是‘交’易,付出多少,收回多少,都由不得自己。更何況——你也愛我,我並不虧。”
“謝謝。”李鈺伸手抱住雲啓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膛。
“我說過跟我永遠不要說這兩個字。至於你說的那些眼前的一切,江山美人什麼的——我想說,其實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我喜歡你運籌帷幄的神情,喜歡你指點江山的豪氣,喜歡你肆意飛揚的笑容。你不必爲了我放棄什麼,你只需要做你自己,便足夠了。”雲啓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角,低聲笑道,“你是大周朝的公主,是天下蒼生的功臣。卻只是我一個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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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鐸本來對這些聲‘色’犬馬的東西並不喜歡,他從小受到嚴格的教育,對於他來說,玩骰子行酒令這樣的事情簡直是幼稚的可笑。但是面對雲越挑釁的目光,他也忍不住升起一股鬥氣來。
“來就來。”李鐸冷笑道,“你沒聽說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嗎?”
“說的是。”雲越叫人拿來骰盅,輕笑道,“如今士別三年,咱們看看誰勝誰負?”
“廢話少說。”李鐸吩咐身後的丫鬟,“倒酒。”
雲越笑眯眯的看了李鈺一眼,李鈺沒理他,正在跟韓嶽說別的事情。於是他搖起骰盅,笑着問李鐸:“你要大還是小?”
“這個得是你搖了之後再定吧?”李鐸懶懶的往後依靠,輕笑着問。
“好。”雲越看着李鐸那貓兒一樣的慵懶,心裡忽然覺得沒底兒——都說這小子失憶之後跟以前不一樣了,看來是真的呢。
於是,接下來雲越搖骰子,李鐸猜。
李鐸也不注意骰子在骰盅裡轉動的聲音,也不看雲越的手,只是專注的看着雲越的臉,確切的說是看着他的眼睛。
雲越的手落下去,笑眯眯的問他是大是小時,李鐸淡然一笑,總能猜對。
第一次是這樣雲越覺得對方運氣好,第二次還是這樣雲越心裡想着這事巧合。但當第四次第五次被猜中雲越連着喝了五杯酒之後,雲越這莊家直接坐不下去了,他乾脆把蠱骰一推,說道:“你來,我猜。”
“我不會。”李鐸興致缺缺的說道。
“不可能!你不會,你能猜這麼準?”雲越急了。
李鐸輕笑道:“你也說了,我是猜的。既然是猜的,那就是不會了。”
“你這……你這也太不誠實了。”雲越不悅的扁了扁嘴巴,轉頭看李鈺。
“不過是玩兒嘛,玩不起就不玩了。”李鐸好笑的說道,“怎麼,輸了還要找家長啊?”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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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小院裡,李鈺靠在榻上問寶鳳:“聽說父皇派了人來專‘門’照顧鐸兒?”
“回公主,是大皇子殿下的‘乳’娘,還有兩個近身服‘侍’的宮‘女’和太監。”
“安排好了嗎?”李鈺問。
“已經帶去了大皇子殿下的房間。”
“用心看着她們的一舉一動。”李鈺低聲吩咐道。
“屬下明白。”
……
寶鳳退出去之後,韓嶽輕聲嘆道:“陛下終究還是不放心你的。”
李鈺無所謂的輕笑道:“不放心也是正常。畢竟發生了那些事情,他若是還對我十分放心的話,我該懷疑他不是鐸兒的親爹了。”
“大皇子殿下的行徑也的確古怪。”韓嶽皺眉道,“跟變了個人似的。”
“沒事兒,你放心。”李鈺給了韓嶽一個安慰的微笑,“倒是你,今天是大年初一,你不回去陪陪姐姐,還賴在我這裡做什麼?”
韓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點頭道:“嗯,這就回去了。”
雲啓輕嘆道:“有人已經抱得美人歸了,有人卻在這裡望美人而興嘆。世事無常啊!”
韓嶽揶揄的看了李鈺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表示真是受不了某人這副樣子。
“好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李鈺擺了擺手,說道:“雖然說大年初一不適合談公事,但這通州碼頭已經擴修了將近三年,前些日子聽楊時昀說已經竣工,要選個日子舉行個開通典禮,這事兒你們都知道吧?”
“怎麼,你想去?”韓嶽問道。
李鈺點了點頭,說道:“過了年,天氣漸暖,這帝都城裡無趣的很,出去走走也不錯。”
“那行,我去安排。天‘色’不早了,我走了。”韓嶽說着,站起身來看向雲啓,輕笑問,“王爺不走嗎?”
“我不走,雲集園裡冷冷清清哪有半點過年的樣子?我今兒就住在這裡了。”雲啓大大方方的說。
韓嶽搖了搖頭,無奈的看了李鈺一眼,轉身走了。
……
自從大年初一這天氣,李鐸還真的從素園裡住下來了。
他說,喜歡素園的清淨,可以安心讀書。
皇上聽了這話自然也沒什麼可說的,只叮囑了一句:既然如此,就在素園安心讀書,每日叫陸太傅等幾個太傅輪流去素園的書房當值。
對於有沒有太傅當值,李鐸並不在意。反正他讀的那些書也不需要太傅們指點。什麼孔孟之道,子集經史,他一概不感興趣,他每日鑽研的都是燕北邙生前收藏的那些千奇百怪的雜書,偶爾也出去,就是去靖安王府找雲越不知商量些什麼。
別人對李鐸的行徑不知所以,但李鈺卻很明白,他每天想的就是如何尋找機會再回他原來的那個世界。至於去找雲越,恐怕也是看中了靖安王府裡那些算學藏書。所以,對李鐸的行徑李鈺是不聞不問聽之任之的態度。
冬去‘春’來,桃李繁‘花’次第開放。
在這個‘春’天發生了很多事情,比如,李鐸被立爲太子;比如,通州港開通正式使用;比如,寧侯上的第一本奏疏便是要替他的兒子求娶大周公主。大周天承四年開‘春’短短的兩個月,真可謂是‘精’彩紛呈。
素園,李鈺院子裡的湘妃竹‘抽’出新的枝葉,清新的綠‘色’映着陽光,在地上留下斑駁的翠影,‘春’風一吹,枝葉婆娑,龍‘吟’細細。
厚重的冬裝褪去,換上俏麗的秋香‘色’修蝴蝶蘭‘花’貢緞騎裝,李鈺看着鏡子裡更加窈窕嫵媚的自己,微微的笑。
“公主,都已經準備好了,可以起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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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父‘女’兩個因爲這件事情各自鑽進了牛角尖。而表現出來便是皇上閉口不提李鈺的婚事,李鈺也基本不再進宮見她父皇。
皇上和大公主陷入冷戰之中足足有三個多月了!周圍的人都看在眼裡急在心上,但誰也不敢多說。如今李鐸一語點破,讓雲啓進宮找皇上說些和軟的話來緩解這個矛盾,雲啓倒沒覺得怎樣,李鈺就先不高興了。
憑什麼?!就因爲他是當爹的嗎?當爹就可以一手遮天,說怎樣就怎樣?有本事你一輩子別答應我的婚事!李鈺恨恨的想。
雲啓看着李鈺的憤然之‘色’,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捻了捻,以示安慰。
半晌不說話的李鈺忽然說道:“你回渝陽去吧。”
“什麼?”雲啓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你回渝陽去。”李鈺重複道。
不過是片刻的晃神,雲啓立刻明白了李鈺的話。他雲啓在帝都城什麼都不是,一旦回到了渝陽就是一方霸主,整個西南甚至江南都在他的控制之中,皇上不得不忌憚。
“這樣不好吧?”雲啓心想,好不容易從對峙之中走出來,卻兜兜轉轉再轉回去,這一年多的付出是爲了什麼?
李鈺不說話,雲啓的心思她也明白。但是讓雲啓爲了婚事去跟低聲下氣的求,她不能接受。
師傅已經死了,若是雲啓再受刁難和屈辱,她想想就受不了。
事到如今,她忽然覺得自己之前侃侃而談的那些天下大計那些民族大義都是扯淡,如果自己愛的人都要死去,都要受盡委屈,那她還要這天下蒼生做什麼?
“要不要幫忙?”李鐸看着對面倔強糾結的兩個人,忍不住問。
李鈺看了一眼李鐸,滿不在乎的問:“你要怎麼幫?”她根本就不指望這傢伙能真的幫自己。
李鐸壞壞的笑了笑,說道:“我去求父皇啊。我就說,姐姐的婚事再不定下來,她就要跟人‘私’奔了。到時候皇家的臉面丟盡,大家都不好收場了。”
雲啓立刻皺眉,想要說什麼卻被李鈺止住。
“好啊。說說你的條件?”李鈺輕笑道。
“條件麼,暫時沒有,等我想起來的時候再說。”李鐸玩世不恭的笑着,看向雲啓的眼神還帶着那麼幾分挑釁。
“行,不管這事兒你能不能辦成,我都欠你一個人情。將來你的要求只要不是太過分,我都會滿足你。”李鈺點頭道。
“我能有什麼過分的要求?姐姐放心就是了,不管怎麼說,咱們纔是‘血脈相連’的姐弟。”李鐸專‘門’把‘血脈相連’四個字加重了語氣,嘴角的微笑也似乎別有深意。
李鈺反而放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行,好兄弟,姐姐先謝過你了。”
雲啓有些猜不透他們姐弟兩個是什麼意思,不過也沒有多問。
馬車出城之後加快了速度,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西校場。
下車後李鈺帶着二人直接去靶場,這是李鐸第一次來靶場。前陣子只顧着研究那些奇‘門’玄術了,沒顧得上了解大周國情,昨天一聽說李鈺最近都回去校場練槍,他偶然問了一句:練什麼槍。李鈺回答:狙擊槍。
李鐸的眼睛立刻亮了:這破地方居然有狙?!
所以作爲一個軍人世家從五歲起就開始玩兒槍的孩子,他必須得去看看,一定要試試,決不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然而當李鐸看到掌管軍械的校尉把各種長短槍放到他面前時,又失望的嘆了口氣。
“怎麼回事?”雲啓淡淡掃了一眼——圓桌上鋪着一塊大布,步槍零件一字排開,李鐸正在認真檢查,旁邊的校尉呆呆的站着,垂頭喪氣,‘蒙’了一臉的灰敗。
李鈺朝着雲啓擺擺手,示意他先別說話。
不一會兒,李鐸拿起一枚小零件遞到校尉的鼻子底下:“你看這裡……”
“殿下贖罪,屬下再給您換。”校尉拱手說道,又不滿的看了李鈺一眼——大皇子如此吹‘毛’求疵也太難伺候了吧?
“第四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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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造的不怎麼‘精’良是技術問題,但保養得太差了就是態度問題。”李鐸忿然道。
不一會兒校尉拎了一個大盒子來放在桌上:“太子殿下,這是全新的,剛送來的,您瞧瞧,封條還沒拆呢!”
李鐸一聲不吭地把槍接到過來,雙手錯分,就像是變魔術一樣,長槍碎成一堆零件。
李鈺看得樂不可支,笑得神神叨叨,一手攬上李鐸的肩:“你真是夠了,別太吹‘毛’求疵啊!”這裡可沒有那些高科技的冶煉和‘精’工製造。
“啊?”李鐸茫然,轉頭看到軍械庫校尉一張四方臉漲得紅裡透紫,額頭兩顆痘子幾乎飈出血來。
“這個不錯。”李鐸終於‘露’出一絲笑,視線不必回落,兩隻手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把槍拼到一起。
雲啓簡直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這小傢伙竟然還有這麼一手?!
李鈺拍拍李鐸的肩膀,示意他看看周圍幾個找不到魂兒的校尉。李鐸恍然回神,纔想起自己只顧着高興了,忘了身在何處。於是把手裡的長槍端起來朝着外邊瞄了瞄,笑道:“去試試?”
“走。”李鈺也拎起一把長槍,姐弟兩個勾肩搭背的往靶場走去。
“怎麼太子殿下對槍械竟然這麼熟悉?!”軍械庫的校尉看着李鐸的背影,忍不住感慨。
雲啓微微眯起了眼睛,心想這個李鐸自從失憶之後的確跟以前大不一樣,不管是行事做派還是言談舉止,這完全就是另一個人啊。
難道這是李鈺後來引導的結果?這也太快了些吧?就剛剛他拆槍裝槍的那一手動作,不下苦功夫是練不出來的吧?而今天應該是他第一次來校場!
“王爺,王爺?”長策上前去輕聲提醒雲啓,“您要不要去看太子殿下‘射’擊?”
雲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點頭道:“走。”
靶場上,李鐸掂量着手裡的子彈,臉上的嫌棄之‘色’真是怎麼也掩不住。
這古代作坊裡生產的東西簡直就是狗屎——用手一惦就發現重量有偏差,而且機油質量低劣,開火時焰氣嗆人。
“行了你,我知道這些你可能看不上,但條件有限嘛。你若果有辦法‘弄’到更好的,我樂意拿出錢來支持你。怎麼樣?”
“不怎麼樣。”李鐸皺着眉頭把子彈壓上膛,端槍,測風速,瞄準,開槍。流利的動作一氣呵成。
如果說李鈺練的槍法叫人佩服驚歎,那麼李鐸的槍法便是令人驚‘豔’的存在,簡直望塵莫及拍馬難追。李鈺唯有長嘆一聲:“人家說術業有專攻。如今我算是信了。”
“這不是我的專業強項。”李鐸連着打了十二顆子彈之後,手指輕輕地拂過發燙的槍管,淡淡的笑道。
李鈺湊過去笑問:“什麼是你的專業強項?”
“我的專業強項就是沒有單一的強項。各科各種,都不在話下。”李鐸把手裡的長槍放下,又拿過李鈺手上那把特製的短槍來撥拉了一下,眉目之間閃過一絲鋒利之‘色’。
“哈!”李鈺抱着雙臂仰天笑着,“你這口氣可真夠大的。”
李鐸纖細蒼白的手指抹過短槍上的每一個零件,低聲嘆道:“既然你能有能製造槍械的工匠,那麼想來改進技術也沒什麼難的了。”
“你能?”李鈺的眼睛裡閃着‘精’彩的亮光。
李鐸漫不經心的笑道:“這有什麼?不過你要帶我去看看你的兵工廠。我要看到原材料,才能確定能更‘精’致到什麼程度。”
李鈺立刻點頭答應:“好。我明天就帶你去看。”
“我很好奇,你真的打算要在這裡玩而下去?”
李鈺無奈的笑道:“不好意思,我已經玩兒了十多年了。不想玩也得玩,這是老天爺給我的遊戲,我必須得打通關。否則可丟不起這個人。”
李鐸聽完這話,苦笑着搖搖頭,把手裡的短槍丟到李鈺的懷裡,落寞的嘆了口氣:“好吧。也只能這樣想了。”
“你們兩個再打什麼機鋒?叫人聽得雲裡霧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