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如果目垂了他的女人?

蕭以薇一直站在原地沒動。

明樂快步趕上宋灝他們。

宋灝聽聞她的腳步聲便稍稍的緩了步伐等着她走近,擡手替她彈掉肩頭散落的一片殘花。

他沒說什麼,是因爲知道沒什麼好問的,蕭以薇和明樂之間會說些什麼他不用想也知道。

並且,明樂也不可能吃虧。

明樂回他一個笑容。

一行人在紀浩桀的引領下緩緩前行,卻是沒人注意到後面的良妃並沒有跟上來。

待到那一行人拐過迴廊消失了蹤影,蕭以薇身邊的女官荷露才大着膽子走過來,試着開口道,“娘娘,您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要不——今晚的宴會就不要去了吧?”

“嗯?”蕭以薇回過神來,冷冷的回頭掃了她一眼,“你說什麼?”

那目光刀子似的。

“奴婢——”荷露臉色一白,瞬間便有幾分慌亂,語無倫次道,“奴婢只是覺得娘娘已經親自過來打過招呼了,該有的禮節也已經做足,奴婢是怕娘娘受累,娘娘您如今的身子金貴,可比不得往常。”

荷露說着就屈膝跪了下去。

“不過是參加個宴會罷了,本宮還沒弱到這麼點場面都撐不住的地步。”蕭以薇道,語氣微冷。

“可是——奴婢瞅着大鄴那位攝政王妃對娘娘好像是有些敵意的。”荷露囁嚅道。

剛纔她離的遠,並沒有聽到兩人的對話內容,這只是一種感覺,雖然這感覺很叫人覺得莫名其妙。

“胡說八道什麼?”蕭以薇的目色一厲,沉聲叱道,隨即卻是紅脣微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慢慢說道:“本宮和大鄴的攝政王妃一見如故,不知道有多投緣呢。”

她的語氣輕緩,乍一聽去是溫柔的緊,可是細品之下便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荷露聽的頭皮發麻,卻不敢貿然擡頭去觀察她的神色,正在遲疑間,斜對面的花園裡就傳來一陣輕曼的笑聲,“我道是誰呢,原來是良妃娘娘在此。”

衆人的精神一緊。

良妃的眼底則是明顯閃過一絲厭惡的情緒,循聲望去,便見着一身華服,裝扮的金光璀璨的榮王世子紀浩騰從遠處過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爲了和紀浩禹搶風頭的,今天他也穿了一身紅,大紅錦袍的烘托下就更襯的脣紅齒白美不勝收。

當然了,前提則是要忽略他眼中放蕩輕曼的yin邪之氣。

良妃的脣角扯出一個弧度,算是個稍顯冷淡的笑容:“沒想到世子也來了。”

“瞧娘娘這話說的,就好像本世子就不該來似的。”紀浩騰撇撇嘴,目光在她清麗脫俗的臉孔上掃了掃,本來是有幾分興奮的,可是隨即看到她隆起的肚子便興致缺缺的移開視線。

紀浩騰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哪怕良妃的皇帝的女人——

他雖然不至於膽子大到敢於公然染指,但要看看,過過眼癮還是不在話下的。

誰都能夠感覺到他那目光裡揣了何種深意,蕭以薇身邊的宮女紛紛都冷臉。

可是蕭以薇就算再得寵,也沒資本和榮王對立,紀浩騰的眼神雖然侵犯了她,也畢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舉動,反而叫她無從發作。

深吸一口氣,蕭以薇勉強定了定神道:“本宮剛剛得了消息,說是今晚的接風宴榮王殿下不會來了,想必世子是代替令尊過來捧場的吧?世子請便,本宮還要趕着去宴會上,就不奉陪了。”

她說着就冷眼掃了下跪在腳邊的荷露道,“還不起來?”

“是!”荷露屏住呼吸,爬起來,重新扶了蕭以薇的手。

落在後面的宮女嬤嬤快步跟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前走去。

待到拐過迴廊之後,荷露才揣摩着蕭以薇的心思開口道:“娘娘真要去宴會上嗎?今天這東宮亂七八糟的人看來是來的不少,省的鬧着您。”

“可不是人越多越熱鬧嗎?”蕭以薇不以爲然的脫口道,說完才反應過來,忽又止住步子冷着臉看過來。

荷露一驚,下意識的後退半步,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蕭以薇看着她,幾乎是用一種警告性的口吻道:“今日皇上差遣本宮過來,代表的就是他的面子,若是宴會還沒開始本宮就先自行離開,傳出去,豈不就成了是咱們皇上失禮,刻意的下大鄴攝政王的面子嗎?”

她慣常待人都是和和氣氣的,哪怕是私底下對這些宮女太監也和顏悅色。

荷露算是她的心腹,從她入宮就一直在近身伺候,自然感覺到她今日的不同,不過卻不敢深究。

“是,是奴婢鼠目寸光,娘娘恕罪!”荷露連忙道。

蕭以薇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神色快速的恢復,很快便又如往常一般溫婉柔和了起來,在燈光的映襯下清新雅緻。

落在後面的紀浩騰卻是眸光閃爍,若有所思的沒有跟上。

今天的宴會,穆蘭琪沒有來。

他身邊隨從走上前,諂媚道:“世子爺,咱們也過去吧!”

紀浩騰的脣角勾了勾,視線卻落在那回廊的拐角處動也不動,半晌,突然開口問道,“你說——方纔那位大鄴的攝政王妃和良妃比起來,誰更美?”

那隨從是在他貼身的幾人傷了之後最近才提拔上來的,雖然知道自家世子荒誕,可是眼下卻是在人來人往的東宮裡。

他這樣口無遮掩的一句話登時就把那隨從噎了個半死,神色惶惶的跪在地上道,“世子恕罪,這樣大不敬的話,奴才不敢妄論。”

紀浩騰聞言也只是笑嘻嘻的,踹了他一腳,“本世子問你話呢,動不動就下跪,你這是存心噁心本世子呢?”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那隨從道。

雖然不敢得罪他,但是要和他在這裡公然拿這樣下流的話題去議論后妃和他國使臣家眷——

紀浩騰身份尊貴,背後有榮王撐腰是沒什麼,他可不一樣,就算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說這樣的閒話。

紀浩騰見他支支吾吾,神色便有了幾分不耐。

那隨從滿頭大汗,兩腿打顫就又要跪下。

就在這時,花園裡突然又有女子嬌俏的笑聲傳來道:“世子您和他一個奴才置什麼氣?今天這事情擺在這裡,哪怕是你摘了他的狗頭,他也是沒膽子順着你說話的。”

聽了這聲音,紀浩騰臉上怒意馬上便是一掃而空,眼尾一挑露出一個笑容,直覺越過迴廊一側的欄杆進了園子。

花木掩映,他閃身便入了一叢灌木後頭。

那小廝想跟卻又不敢,左右爲難之下只能垂首立在原地等着。

紀浩騰閃身進了花園,一把便抱住那灌木後頭的女子,語氣輕浮的調笑道,“我當是誰呢,在這裡偷聽多久了?”

說着就用力在那女子不盈一握的小蠻腰上用力掐了一把。

“沒輕沒重的。”那女子語調誇張的痛呼一聲,隨即便無所謂的咯咯笑了兩聲,擡手勾住他的脖子。

這女子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面容生的俊俏,一張瓜子臉,大大的眼睛,眸子流轉,自有那麼一種勾人心魄的吸引力。

紀浩騰的喉頭一緊,剛要動作,但是突然想起旁邊的就是進府的必經之路,於是便強自忍下,拽着人急匆匆的繞過幾叢花樹閃到花園深處,也不管稍後會不會有下人經過,直接便把人撲到了地上。

那女子倒是和他一拍即合,既不羞怯也不推拒,手臂柔若無骨般纏上他的脖子就湊了紅脣上去。

“我不過是出京了一趟,怎麼着,你就這樣等不及了?”紀浩騰啞聲笑着,手下動作利落的就去扯她的衣物。

兩個人乾柴烈火,一點就着,急不可耐的直接就在這花園裡辦起事來。

女子的聲音嬌柔婉轉,竟是絲毫也不掩飾,落在紀浩騰的耳朵裡就更是叫他渾身的血脈噴張,越發的賣力了些。

兩個人在這裡顛鸞倒鳳好一陣的折騰,也不去理會前頭的宴會是不是開場了。

半個時辰之後,紀浩騰低吼一聲盡了全力,伏在女子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女子仰躺在地,亦是大口大口的喘息。

稍微緩過一口氣來,她便嬌笑起來,手臂重新環上紀浩騰的脖子笑道,“你今兒這是怎麼了?哪兒來的的這麼大的火氣,怎麼着,新鮮嘗過了,穆蘭琪那小賤人已經滿足不了你了?又到我這找刺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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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辭之間純粹只是調侃,全無半分拈酸吃醋的意思。

紀浩騰不語,哼了一聲就壞笑着探手又去逗她。

女子嬌嗔的嚶嚀一聲,卻未有閃避的意思,被他撩撥着喘息聲又逐漸急促了起來,後面實在情難自禁,便攀上去附和他的動作。

紀浩騰在她脣上啃了一口,笑道:“瞧你這急不可耐的模樣,這段時間我不在京城,倒是素着你了,得了,今兒個趕巧,我便一次都給了你罷!”

那女子也不在意他都說了什麼,兩人倒是一路貨色,馬上又糾纏到了一起。

花叢之間又是一片香豔無邊。

這一番再折騰下來,時候便有些晚了。

待到身上的汗散了些,那女子便推開壓在身上的紀浩騰,坐起來穿衣。

紀浩騰躺在旁邊看着她整理,道:“時候還早呢,今日東宮設宴,後宮那邊的大門要到三更纔會下鑰,再陪我一會兒。”

“我這次是跟着良妃出來的,方纔我推脫她說是掉了支簪子才得脫身過來見你。這會兒宴會該過半了,我得趕緊過去,萬一她要提前回宮的時候尋不見我就該壞事了。”女子說道,一邊拍開他的手。

紀浩騰不怕死,她可是有顧慮的。

方纔也只因爲是知道今日爲了款待大鄴的攝政王,太子妃把所有的下人全部傳去大殿幫忙了,知道不會有人來這裡她纔敢這麼大膽的頂風作案。

紀浩騰就是再胡鬧,有些方面也還是知道輕重的,於是也就不再攔她,也坐起來整理衣物。

兩個人收拾了一番,確定看不出端倪了,那女子才又美目一轉看向紀浩騰打趣道,“剛纔我聽見你說話了,良妃吃不到嘴裡,這便又盯上人家的王妃了嗎?”

“就良妃那般姿色的,本世子還真看不上眼。”紀浩騰不屑道。

“哦?”那女子眸光一閃,不覺多了幾分深意,走上前來一步,瞧着他的神色道,“大鄴的那位攝政王妃可是豔光四射,是難得一見的香豔美人兒,言下之意,她還真是入了你的眼了嗎?”

紀浩騰手裡甩着從樹上扯下來的一條柳枝,脣角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片刻之後才感慨道:“的確是難得一見。”

目光之中雖然是有些興趣,但是也不見得就是多熱切的樣子。

那女子看在眼裡,忍不住嬌笑出聲,“這是怎麼了?世子你這出京一趟倒是轉了性子了嗎?你不是最看不上那些個有婦之夫的嗎?那位王妃的姿色再好,畢竟也是個嫁了人的,何況孩子都生了一雙了。”

紀浩騰冷嗤一聲,不置可否。

之前在東宮門口,宋灝一行過來的時候他是遠遠看着的,當時見到明樂從車上下來的確是不可遏止的起了念頭,本來他還以爲是穆蘭琪誇大其詞,但是一見之下才不得不承認,那女人的確是豔光逼人,世間少有的絕色。

他向來最爲抗拒不了的就是女色,更何況還是那樣傾城絕世的女子,所以心癢難耐也是有的。

那女子見他失神,就知道自己料中了幾分。

不過她卻是十分意外的——

紀浩騰雖然胡鬧,可畢竟對方的身份特殊,宋灝的虎鬚他也敢碰?這想法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點兒吧?

倒抽一口氣,那女子稍稍正色道:“若是你看中了良妃都還好說,我還能想想法子叫你一親芳澤,可是這位攝政王妃的主意——我勸你還是算了吧!”

“怎麼?”紀浩騰一愣,恍然意識到了什麼,擡手將她往懷裡用力一勾,捏着她的下巴道,“這話怎麼說?你可是知道些什麼?說給我來聽聽。”

“我常在黎貴妃身邊,消息自然是聽到一些的。”那女子道,眼中頗有得色,不過提起宋灝和明樂,幾乎是本能的,她目光中更多存有的卻是嚴肅跟戒備。

她推開紀浩騰的胸膛走到一邊,正色道:“不瞞你說,我方纔之所以躲在這裡,就是爲了一睹大鄴的這位攝政王和王妃的風采的。”

“嗯?”紀浩騰挑眉,語氣就又輕浮幾分道,“難道你是對那宋灝感興趣?”

“紀紅紗的眼光也不低,能叫她一頭扎進去,最後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男人,我感興趣也是必然的,今日好容易得了機會,自然是要親眼目睹了纔算。”女子咯咯一笑,提起紀紅紗,眼神突然就多了幾分怨毒和快意,“有些事,黎貴妃雖然瞞着父皇,可她自己心裡卻是什麼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二殿下那次從大鄴回來也並沒有說實話。說什麼紀紅紗和大鄴的皇帝情投意合,根本就是她自己鬼迷心竅看上了當初的殷,還不知廉恥的居然動了媚情蠱想要成其好事,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反而被算計進去,被人抓了包,不得已才留在了大鄴皇帝的後宮。”

她罵紀紅紗“不知廉恥”的時候,卻是絲毫也不覺得自己方纔所爲比當初的紀紅紗也是半斤八兩。

“這事兒我倒是頭次聽說。”紀浩騰聞言,臉上神色這纔不覺的稍稍莊重起來,沉吟道。

那女子也不管他,只就徑自說道,“別的事,大抵都和政局有關,我聽到的不多,不過你可千萬不要小瞧了大鄴這攝政王兩口子,那攝政王的手段非凡,這隻從他今時今日所處的地位上就能分辨一二,而且我曾偶然偷聽到黎貴妃和肅王的對話,似乎這所有的事情裡頭,那位王妃也都插了一手。你自己想想吧,一個玩弄權術的女人呵——”

那女子說着,就似是諷刺的笑了起來,“能在男人把持的領域之內佔有一席之地的話,這個女人可不能小覷,甚至於比一般的男人都更讓人忌憚。你要是被她的外表所惑做出什麼事來,到時候絕對是不小的麻煩。”

“這話聽着倒是稀奇的很。”紀浩騰似乎並沒在意她的警告,摸着下巴思忖,眼中的興味越來越濃。

回想起那日桓城交鋒之時那女子的冷厲霸道,他的心情突然就激越了起來。

容色傾城。

更是個有手段的。

這樣的女人麼——

那女子和他之間打交道也不是一兩日了,見他這般癡迷的神情自然就能料中他的心事,便是緊皺了眉頭道,“我跟你說了這麼多,可不是叫你去招惹她的,那兩口子,你還是避開的好,否則絕對是惹麻煩上身的。”

“是麼?”紀浩騰玩味一笑,卻是不以爲然。

那女子便有些急了,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紀浩騰見色起意的臭毛病她一清二楚,便知道多說無益。

“好了好了,我要走了,隨便你想做什麼,可是有一點,如若到時真要惹出什麼麻煩來,你可別指望着我。”那女子說道,又重新拍了一遍裙襬便要轉身離開。

“哎!”紀浩騰卻是突然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腕。

女子回頭,皺眉看向他,眼中卻多了幾分戒備之意。

她會和他廝混在一起,只是看重他榮王世子的身份,保不準將來能用的上,可是這並不代表着她會蠢到要和紀浩騰這樣的紈絝一樣不知死活,去招惹惹不起的人。

紀浩騰見她這副諱莫如深的表情就笑了,擡手蹭了蹭她的臉,軟聲道:“你緊張什麼,我也只是拿你當自己人,纔會和你說這些話的。”

女子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要避開他的手,但是她卻極爲理智,更知道紀浩騰這個人她一定得順着來。

“上個月你的及笄禮已經過了,聽說黎貴妃已經奏了皇上,要開始給你擇婿了?”紀浩騰道。

女子看着他,立刻就明白他心裡打的什麼主意,這一刻倒是開始後悔自己方纔何苦與他說了那麼多。

“你需要我做什麼?”暗暗咬牙,女子臉上卻於瞬間重新掛上明媚的笑容。

她這樣的身份,一輩子的命運都是拿捏在別人手裡的,黎貴妃若是高興了,興許還能稍微多用幾分心思給她選個體面的人嫁了,否則——

哪怕是她現在得罪了紀浩騰,回頭只要戚夫人到人前去攛掇幾句,她賠進去的就是一輩子。

紀浩騰見她識趣,也就放開她,笑道:“放心吧,本世子一直都念着你的好,你的婚事,我會囑咐母妃多加照應的。”

女子的脣角扯出一個笑容,同時卻是半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果不其然,下一刻紀浩騰突然神秘一笑,道:“你覺得宋灝這個人怎麼樣?”

“什麼?”那女子突然失控的尖叫一聲,聲音近乎淒厲,像是被人拿刀架住了脖子一樣。

不過剛一出聲她就馬上察覺自己失態,連忙捂住嘴巴,眼神防備的盯着紀浩騰。

紀浩騰倒是被她這副膽小如鼠的表情逗樂了,調侃道:“你不是贊他手段了得,又位高權重嗎?橫豎不過就是個女人罷了,這一次,只要你幫我成事,那麼我也送你一份回禮如何?你不是一直都嫉恨安成公主比你命好嗎?如果你能得了她肖想了一輩子卻無緣得到的男人,也算是間接出了這口氣了。”

“你不要跟我開這樣的玩笑!”那女子卻是被燙了一樣,臉色發白的往後退了一步。

她背過身去,拼命的掩飾眼底慌亂的情緒。

雖然她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宋灝,若是換做尋常女子,勢必一見傾心,可怪就怪她跟在黎貴妃身邊,雖然黎貴妃對她有忌諱,但是暗地裡她能聽到的話也是不少。

真要論起來,紀紅紗的樣貌身份全都在她之上,紀紅紗去投懷送抱都被整的那麼慘——

她是活的不耐煩了纔去招惹那煞星?

更何況有關那攝政王妃善妒暴戾之名她也是如雷貫耳。

只要想想都頭皮發麻。

可是這些,紀浩騰卻是沒什麼感覺。

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聽人提及宋灝這兩口子,就越發讓他躍躍欲試。

那女人不是跟他橫嗎?宋灝不是神氣的很,當衆下他的面子嗎?如果他睡了他的女人,一則可以叫他顏面大失,同時也能扳回一局,一舉兩得。

最主要的是,他對那女人也的確是很感興趣。

“你的膽子什麼也變得這麼小了?”紀浩騰諷刺道,上前一步將那女子拽回來,“不過就是個女人罷了,上頭有我父王頂着,現在又是在我們的地盤上,就憑你在那上面的功夫,到時候再把他哄的高興了,換一個王妃帶回去又算個什麼事?”

“我——”那女子卻是十分慌亂,還要再勸的時候卻是赫然發現紀浩騰此時的心態已經聽不進任何話了。

她也唯有苦笑:“你也說了,不過就是個女人罷了,這一次大鄴的攝政王是來給父皇祝壽的,你若是當衆叫他沒臉的話,這事情可非同小可,弄不好是要破壞兩國邦交的。”

“是麼?”這種事情紀浩騰纔不會管。

而且在他的潛意識裡就有一種本能的認識:只要有他父王在,事情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就算是和大鄴開戰又怎麼樣?還不是照樣打的對方滿地找牙。

那女子已經被逼出了一身的冷汗,滿臉的焦灼之色。

紀浩騰見她還是不肯就範,火氣上來就變了臉,惡狠狠道,“你現在可是沒有退路的,若是不能叫我稱心如意,你以爲你能討的了好?”

那女子的臉色一白,終於有種玩火自焚的懊惱,卻還是不肯鬆口,焦躁道,“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幹嘛非要去招惹她!”

“我就是故意招惹她的又怎樣?”紀浩騰滿不在乎道。

那女子也覺出了紀浩騰這一次的態度有些反常,心裡驚疑不定的同時便望定了他道:“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紀浩騰勾了勾脣角,也不瞞她,挑眉問道:“你不是在黎貴妃那裡聽了不少的小道消息嗎?難道就沒聽說過有關紀浩禹的?”

那女子一驚,腦中突然一個念頭閃過。

“你是說——”她倒退一步。

紀浩騰只看她的神色就知道,穆蘭琪的確是所言非虛——

紀浩禹和易明樂之間一定有貓膩。

他的眼神瞬間轉暗,甚至多了幾分陰狠。

那女子心裡七上八下的,竭力解釋道,“那些都只是傳言罷了,誰也沒有親眼見到,大鄴的攝政王和王妃一直都很恩愛,那事兒估計也是子虛烏有的。”

“所謂無風不起浪!”紀浩騰道,目光看着遠處的夜空,神色卻在不住的收冷。

“如果她真的是紀浩禹看中的女人麼——”他緩緩說道,目光中帶了近乎猙獰的冰冷,一字一頓道,“我倒是想要試試了。”

紀浩禹憑什麼得他父皇的庇護和支持?不過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野種罷了。

敢搶他的東西,那就一定要付出代價。

那女子見他這般瘋狂的模樣,只覺得頭皮一陣一陣的發麻,正待要說什麼的時候,遠處的迴廊上就剛好傳來紀浩騰那小廝刻意拔高了嗓門的吆喝聲。

“荷露姑姑?您怎麼到這兒來了?這黑燈瞎火的,身邊怎麼也不帶個人?”他雖然膽子小,但是應變能力卻是極強。

那女子一慌,連忙就要尋過去,可是眼角的餘光掃到紀浩騰的臉色,腳下步子卻是生了根,小心翼翼的去看了眼他的神色,“我——”

“你先走吧,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會傳信給你的。”紀浩騰道,語氣施恩一般。

那女子如蒙大赦,這才趕緊重新整肅了妝容從樹叢後面走了出去。

遠處她的兩個貼身宮女也正着急的張望,見她出來便急忙跑過來,垂眸斂目的跟着。

一行人,沒事人一般朝迴廊的方向走去。

“姑姑是來尋我的嗎?”那女子巧笑倩然的走過去,對荷露的態度卻是極爲禮讓。

荷露微微一笑,倒是沒端架子,屈膝福了一禮道:“延平公主萬安,良妃娘娘身子不適,這會兒要提前回宮,特意差奴婢過來尋您,問您是不是跟着一起回去?”

“怎麼良妃娘娘的身子不適嗎?”延平關切道,那神色卻是真真切切的,“娘娘她要不要緊?”

“還好!”荷露道,卻是點到爲止,“不知道公主遺失的髮簪可有找到?”

延平見她談到良妃的時候神色如常,這才如釋重負的長出一口氣道:“尋了半天也不見呢,我本來也正要回去,因爲我耽誤了良妃娘娘的時間了。麻煩姑姑引路,我隨你們一同回宮吧!”

她說着有挑高了眉毛斜睨一眼旁邊垂首而立的小廝道:“你是哪家的奴才?”

“奴才是榮王世子身邊新晉的長隨。”那小廝忙道。

方纔那花圃裡的動靜他雖然聽不全,但是紀浩騰是什麼人?不用想也知道這麼長時間他是做什麼去了,而這會兒延平公主又從花園裡出來,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不過說起來他倒是真的佩服這位延平公主處變不驚的定力的。

“本宮之前在這花園裡遺失了一根髮簪,一會兒你替本宮傳個口信給東宮的管事,叫他們幫着找找,若是尋見了就給本宮送過去吧。”延平道。

“是,奴才記下了。”那小廝道。

延平公主於是也不再耽擱,跟隨荷露一起離開。

不多一會兒紀浩騰就拍着袍子上沾的碎草葉子從花叢後面晃盪出來,臉色卻不是太好。

“世子爺,這會兒——您還要去宴上嗎?”小廝試探問道。

“不是都快散席了嗎?還去做什麼?走吧,回王府!”紀浩騰道,轉身往大門口的方向行去。

那小廝不敢怠慢,連忙小跑着跟上,一直到出門之前才把延平公主交代的話轉告給了門口把門的一個管事。

紀浩騰招呼了人,一路飛揚跋扈打馬而去。

這邊正殿裡的宴會也的確是到了尾聲。

一席接風宴下來,算是賓主盡歡,並沒有出什麼亂子。

事後太子紀浩桀仍是親自送了宋灝夫妻到大門口,又寒着說了好些場面話兒纔算。

紀浩禹和紀浩淵都在旁邊陪着,兩人並不摻和,只等送了宋灝的車駕離開也各自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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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東,溫泉行宮。

從東宮回來,已經是二更過半。

宋灝書房那邊還有盛京快馬加鞭遞送進京的摺子要處理,就讓長平和雪雁送明樂回房,他自己先去了書房處理政務。

明樂換了衣裳,更衣完畢,見到宋灝遲遲未歸也無倦意,就推門出去,在迴廊下尋了處欄杆靠着吹風。

大興的帝都選址的確是不錯的,雖然是六月盛夏,但是晚風習習清新爽朗,風中還帶着花草和露水混雜在一起的清香,十分宜人。

這裡的人不討喜,環境氣候明樂卻不排斥,當下便沐浴着夜風閉目養神,一直坐了好一會兒。

“王妃?”長平走過來,試着推了下她的肩膀。

明樂回過神來,扭頭對她露出一個笑容:“怎麼還沒睡?”

長平莞爾,並不作答,而是在她旁邊坐下來,看着她的眼睛道,“自從在東宮見過良妃之後,王妃就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

“是嗎?”明樂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彎眸而笑,“難道我就是這麼藏不住心事的?”

長平見她還有心情打趣,倒是不那麼擔心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兩人相視一笑之後,明樂便斂了神色看着遠處的天空道:“你是不是怕我會爲了蕭以薇的事情亂了心神?所以特意來開導我的?”

“當日蕭家的事雖然其中不乏王妃的推手,可是良妃的路卻是她自己選的。”長平卻是搖頭,臉上笑容斂去,平和之中更多的是看透一切的淡然。

明樂看着她,脣角笑容淺淡,“今日在東宮,她質問我的那些話你都聽到了,其實嚴格說來,她要記恨我,也無可厚非。”

長平抿抿脣,深深的看她一眼,最後卻是突然開口道:“其實當日將蕭家滿門滅口的人,是易世子吧?”

她問,卻是篤定的語氣。

“嗯?”明樂下意識的擡頭,遞給她一個詢問的眼神。

長平便是笑了,“我從來就不覺得王妃會做這樣的事,而且,您也沒有理由這麼做。”

“呵——”明樂聞言,終於忍不住笑出聲音。

她的笑聲愉快,卻沒有順着長平的話往後說什麼,而是目光飄遠延伸到了天邊。

長平也不擔心氣氛冷場,同樣把視線移開,看着不遠處的一叢牡丹花道:“如果只是爲了送一個美人到大興來方便配合他們裡應外合的行事,這世上樣貌比良妃出衆,才色雙絕的女子——從易世子當時所佔的那個位置上看,基本上是一抓一大把的,可是爲什麼他卻偏偏要冒險劫囚,從孝宗皇帝欽定的朝廷欽犯裡頭帶走這麼一個良妃?他的用意究竟何在?”

易明峰的心思縝密,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做事,不可能沒有原因。

當年明樂的確是派了人要去滅蕭慶元的口,可是蕭家的其他人她卻是沒準備動的。

只不過事與願違,卻是慢了一步,反而叫易明峰先得手。

如果說他只是爲了知道蕭家蒙難的真相所以帶走了蕭以薇,這一點還有情可原,可是爲什麼他又同時將蕭家的其他人都斬草除根?

難道就只是爲了在蕭以薇的面前造成假象,讓蕭以薇把所有的仇恨都加諸於她的身上嗎?

當日易明峰臨死之前那種詭異而略顯得意的表情明樂一直記憶猶新,每每想來就有說不出的怪異。

易明峰不是個那樣膚淺的人,他會留下蕭以薇這一步棋,一定還有什麼更深層的東西埋藏在裡面。

“是啊!”明樂感慨着長出一口氣,“這個問題也糾纏了我許久,只可惜易明峰已經死了,而蕭以薇——更不可能滿足我的好奇心了。”

“事情真要說是複雜的確是複雜,可若要說簡單也可以往簡單的方面理解。”長平莞爾,語氣之中倒是帶了幾分頑虐的味道,“易世子和王妃之間算是有世仇,他會設局針對您這無可厚非。要了解一個人的行事心理,那麼就直接從他在這件事裡能得到什麼好處入手推斷,八成是不會錯的。易世子要對付王妃,是有跡可循的,可是良妃又是爲什麼?她既然能在大興的宮中一路走到今天這一步,就足以說明她是有些智慧和手段的。就算蕭家那些人的死她不明真相,被易世子誤導而全部算在了王妃的頭上,可是她難道不知道易世子將她送到大興就是在利用她?其實依照當時的情況,易世子若是真的是爲她着想,那麼救她脫困之後直接給足了銀錢找個妥當的地方安置了她,日後隱姓埋名,還不是一樣的可以安穩度日?可是她卻沒有那麼做,反而甘爲棋子,不遠萬里奔赴大興這裡,用了幾年時間佈局走到今天這一步,等着和王妃正面對壘。她既然這般心甘情願的配合易世子來設局,想必在她的背後也一定會有她的私心和圖謀。只是——我們還不清楚,她在這件事中到底能得到什麼好處罷了。等到來日想通了這一點,王妃也就不必再爲這件事苦惱了。”

要訓練出一個紅顏禍水的妖妃,蕭以薇的確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是易明峰就是花了大心思,一定要推她上位。

所以長平的話是對的——

當初他們表兄妹之間一定是各自都有圖謀,所以纔會這麼容易就達成共識。

不惜把自己的一輩子搭進去,也要來這裡布這一個局。

這個蕭以薇的用心,也真是有夠深沉的。

“如若她真的只是爲了報復我呢?”這些事情想來就千頭萬緒,明樂也是一籌莫展。

“王妃!當年您也不過就是個無權無勢的侯府小姐,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來講,她若只是爲了蕭家的事情對你起了殺心,直接暗中籠絡了人手永絕後患,或者是暗中借二夫人的裙帶關係對您做些什麼,不是更容易一些嗎?又何必捨近求遠,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長平雖然知道她只是戲言,卻還是一本正經的分析,“如果說今時今日,您貴爲大鄴的攝政王妃,有這樣的資本和足夠高的位份,可以來到這裡和她正面對上,可是當年呢?當年事發時之,王妃您也不過是剛剛回京而已,什麼根基地位都沒有,和咱們王爺之間更是半點關係也扯不上的。難道她蕭以薇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難道她在那個時候就知道有朝一日您能得了這樣的身份,並且能夠和她在這裡遇上?這種事情說來就荒唐至極,奴婢可是不信的。那良妃,絕對是另有圖謀,並且——和王妃您半分關係也無的。”

明樂微笑。

長平的心思慧敏機智,的確是首屈一指,世間男子只怕也沒幾個能如她這般心思清明的了。

話雖不多,但是每一句都正中要害。

“我原也不是會自作多情的人,可是這件事也的確是讓我怎麼都理不出頭緒來。”明樂道,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蕭以薇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的初衷絕對不會是因爲我,可是今晚見了她之後,偏生的又叫我產生了一種錯覺,會覺得,她苦心孤詣在這裡隱忍蟄伏了這麼久的最終目的就是針對我的。看來是我最近事情想的多了,腦子反而不清楚了,竟然也會被旁人左右了判斷。”

可是——

蕭以薇當初來大興,到底是爲着什麼樣的目的?

走這一步,她可是承擔了相當大的風險的,如果籌碼不夠分量的話,明樂可不覺得她會費這麼大的勁。

“王妃,對於這樣是敵非友的人,您也不要太過勞心了,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長平看出她的睏倦,寬慰道,頓了一頓,又道,“其實當初蕭家那件事的內幕,您倒是可以和她解釋一二的,若是她能想的通,大家相安無事,也可以省去您和王爺的幾分心力。”

“隨便她怎麼想吧,我也懶得浪費脣舌。”明樂牽動脣角勾勒出一抹微冷的笑容。

跟蕭以薇解釋?她是不屑,而且——

也沒這個必要。

這個蕭以薇可不是個善茬兒,若是憑三言兩語就能說服的,今天她只怕也沒命坐在一國寵妃的位子了。

蕭以薇和長平雖然沒有相處過,但是隻就這一晚的所見所聞,對她的爲人長平也多少能夠領悟一些——

那的確不會是個好說話的主兒。

所以誠然,她方纔所言也不過一句玩笑話。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想來想去的也理不出個頭緒來,我都要提前長白頭髮了。”明樂甩甩頭,臉上笑容又恢復如初,看了眼長平依舊單薄的身子骨道,“這一路顛簸,所有人都折騰的不輕,你怎麼樣了?還好嗎?”

“嗯!沒什麼的。”長平笑道,深吸一口氣,這裡遍植草木,夜露之下有種沁人心脾的幽香散發出來,叫人心曠神怡,“我倒是覺得來了這裡之後,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是啊!這裡是個好地方!”明樂深有同感。

不過他們的身份卻註定了只能是此間過客。

明樂頓了一下,然後又擡頭看向長平,半調侃道,“長平,路上我和你說的話,雖然已經是老生常談了,可也總還是忍不住。長安那裡我也說了他許多次,可是他回回都拿你母親的遺願做推諉來搪塞我。你也知道,我身邊真正親近的人沒有幾個,我是拿你們做自己的家人看待的,你們都不能安定下來,我總覺得對不住你們。”

“王妃怎麼說這樣的話,您是長平兄妹的恩人呢!”長平笑道,明明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卻還是故意打岔。

“長平——”明樂見她如此,不由急切的坐直了身子。

“王妃,長平不需要所謂的情愛,也不需要任何男人的憐惜和庇護。”長平道,神色堅定而認真,“我這一生都不會對任何人動情,也不會把希望寄託在任何人身上。我知道我每時每刻都在做什麼,也知道我眼前腳下走的是一條怎樣的路,這樣就足夠了。”

所謂情愛,只是會叫人傷心的東西。

哪怕是現在親眼目睹了宋灝對明樂的好,可是她同樣看在眼裡的還有明樂這一步步走來所作出的妥協和讓步。

雖說都是心甘情願,雖說都是你來我往,可是——

她仍舊不想。

不想冒這個險,也不想費這個心。

與其有朝一日要被感情捆綁,她倒是寧願永遠孑然一身做她自己。

“對於你父親的事,你還是如此執念?”明樂苦澀一笑,握住她的指尖。

長平垂下眼睛,卻沒有作答。

明樂心裡微微嘆了口氣,也知道自己拿她沒辦法。

兩個人靜默的坐了半宿。

待到月上中天之後,明樂才仰靠在身後的柱子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道,“長平,跟你說句實話吧,自從兩個月前接到大興皇帝做壽的國書之後,我的心裡就一直有種隱隱不安的預感,總覺得這一次來大興是一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的。這麼久以來,我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這一路上我一直裝作若無其事,其實我心裡卻很害怕,並且隨着我們的隊伍越接近大興的帝都,我心裡的這種感覺就越發強烈起來。說句不誇張的話,我這輩子還真就不曾怕過什麼,可是這一次——”

明樂說着,就悵惘的兀自搖頭。

長平一怔,不可思議的驟然擡頭看向她。

在她的記憶裡,自從認識明樂的那天起,這個女孩就是強勢而堅韌的,哪怕是環境再艱難,也從不曾見她露出退縮或是怯懦的姿態。

可是現在——

她眼底的憂慮和疲憊都是真的。

長平的心頭猛然一跳,突然覺得全身的血液一涼。

“王妃!”她倒抽一口涼氣,用力反握住明樂的手指,“您這是怎麼了?長平跟了您許久,還從不曾聽您說過這樣的喪氣話兒——”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明樂搖搖頭,隨即又再笑了笑,“可能真的是最近亂七八糟的事情想的多了,於是也學着人家自怨自艾起來,我沒事,就是這麼隨口一說。”

她的笑容馬上又恢復如初,長平看着,心裡卻全無半點輕鬆。

她突然想起來,這一路上明樂曾不止一次的的提過,要她和雪雁他們都早點找個歸宿纔好。

那個時候長平就只當她是笑談,可是這一刻回想起來卻是心驚肉跳,怎麼看都覺得——

明樂的那些話很有些安排後事的意思在裡頭。

長平一陣心驚,沒來由的恐慌起來,臉色白了白,更加用力的握住明樂的手,剛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外面宋灝已經進了院子。

“大晚上的不睡覺,你們主僕兩個這是在說悄悄話麼?”宋灝笑道,大步走過來。

“奴婢給王爺請安!”長平連忙起身行禮。

宋灝擡擡手示意免了,走過來,明樂已經起身,道:“怎麼這麼晚纔回?今日的公文很多嗎?”

“都是些瑣事,處理起來比較麻煩。”宋灝道,握了她的手,覺得她指尖發涼,不由的皺了皺眉,“怎麼出來也不知道加件衣裳,當心感染了風寒。”

“大夏天的,我哪有那麼嬌弱!”明樂嗔他一眼。

旁邊長平已經笑道:“王爺和王妃先進房吧,廚房那邊奴婢吩咐人留了宵夜,王爺忙了半宿也該餓了,奴婢這就去端過來。”

“嗯!”明樂點點頭。

長平屈膝一福,錯過兩人身邊往院外走去,要出門的時候她下意識的頓住腳步回頭看來。

迴廊下的女子依舊是那副明媚燦爛的眉眼,笑顏如花,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只要一想起方纔明樂和她說過的話,她的心裡還是沒來由的着慌,再看兩人站在遠處的身影,便會有種霧裡看花的朦朧之感。

明樂和宋灝並未察覺她的異樣,相攜進了屋子。

長平站在院子的拱門之下回首,看着空空如也的迴廊,心跳突然急促的近乎恐慌,有某些模糊的念頭劃過腦海,那感覺彷彿是提前預見了曲終人散的荒涼。

她下意識的按住胸口,以爲是自己的舊疾要復發了,看是耐得片刻又覺得無事,只是心裡始終慌亂的厲害。

******

日次一早。

交泰殿,黎貴妃寢宮。

黎貴妃剛剛用過早膳,外殿的宮女就進來稟報,說是荊王下朝之後順便過來請安。

彼時黎貴妃正被人服侍着用玫瑰汁子淨手。

她今年已經四十六歲了,可是保養的卻是極好,看上去也就三十餘歲的模樣,寬額頭,丹鳳眼,嘴脣很薄,脣角微微上翹,端莊之餘又顯出幾分好脾氣的樣子來,不說是年輕的時候,就是現在一眼看去也是個豔光四射的美人胚子。

聽到紀浩淵過來,她也沒有多少表示,仍舊是慢條斯理的用香氣四溢的玫瑰汁子潤着手。

那一雙手也是絲毫不見老態,豐潤白皙,仿若無骨。

“請進來吧!”黎貴妃淡淡說道,語氣慵懶,但是尾音上翹,卻能叫人聽出幾分愉悅的味道來。

不過熟悉她的人卻都知道,她這並不是有多高興,而就只是個慣常說話的習慣罷了。

這位黎貴妃,雖然是生了張端莊高貴的美人臉,但是衆所周知,她本就是個狐媚惑主有手段的女人,若不是她有意退讓好空出精神來集中處理宮務,良妃那樣的人,在皇帝身邊只怕是站都沒處站。

宮人領命出去通傳。

這座交泰殿的規模很大,在佔地上僅次於皇后寢宮,現如今也唯有黎貴妃這樣的身份方能配的上了。

等着紀浩淵過來的間隙,黎貴妃仍是姿態優雅的潤着手,一直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紀浩淵纔在宮婢的引領下進來。

“兒臣給母妃請安!”紀浩淵道,撩起袍子,先跪下給黎貴妃請安。

黎貴妃並沒有攔着,而是理所應當的受了他的禮,然後才露出一個笑容道:“起來吧!”

“謝母后!”紀浩淵道,重新整理了袍子站起來。

旁邊正微斂了眼睛服侍黎貴妃的延平公主這才上前一步,見禮道:“延平見過二皇兄!”

“嗯!”紀浩淵淡淡的應了聲,臉上並無多餘的表情。

此時的延平公主卻是溫順恭謹的模樣,本本分分的,微垂了眼睛,面孔上還帶着幾分靦腆,如不是親眼所見,絕對不會有人能把她和昨天夜裡在花園裡就敢和人偷情的放浪公主聯想到一起。

說話間黎貴妃已經從銅盆裡擡了手,宮女纔要上前,延平已經先一步過去接過乾爽的手巾捧着跪下去,仔細的替黎貴妃把手上的汁水擦拭乾淨。

黎貴妃看她一眼,脣角便是牽起一絲笑容道:“你這孩子,本宮說了多少次了,這些事交代給下頭的人去做就行了,怎麼就是不聽呢?”

“能在母妃跟前盡孝可是延平的福氣呢,只要母妃不嫌延平笨手笨腳就好。”延平公主笑道,仍是本本分分的做事。

黎貴妃遂也就沒說什麼。

服侍她擦了手,延平就又對二人屈膝福了一禮道,“昨兒個宮裡有一批新進貢上來的雲霧茶到了,我這就去煮了來,給二皇兄嚐嚐,二皇兄既然來了,就多陪母妃坐一會兒吧!”

“你去吧!”黎貴妃滿意點頭。

延平公主謙卑的應下,然後習以爲常般帶着殿中一衆的宮女嬤嬤退下,就只留了黎貴妃的心腹單嬤嬤一人。

外面的殿門合上。

紀浩淵的眉頭這才皺了一下,扭頭朝門口的方向看過去一眼道,“這個丫頭雖然看着乖順聽話,卻也不是個省心的,母妃用着她,真的放心嗎?”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樣沉不住氣了?”黎貴妃聞言,神色之間便有幾分不悅。

旁邊單嬤嬤把她的甲套取來,她取了一隻套上,一邊欣賞着黃金甲套上鑲嵌的細碎紅色寶石,一邊語調輕緩道:“她一個無憑無靠的丫頭,你還指望她能翻出什麼風浪來?本宮若是連她都拿捏不住,這麼多年在這宮裡就白混了。”

單嬤嬤遞上另一隻。

她捏在手裡卻沒有馬上套到指頭上,而是摩挲着上面深深淺淺的紋路,突然擺正了神色道,“昨天晚間東宮宴會期間發生的事情本宮都聽延平說過了,那易明樂不過纔剛到,良妃就迫不及待的和她對上,這可不是個好兆頭。那女人,之前本宮看着還行,沒想到也是個經不起挑撥的。”

昨天蕭以薇本來的確是想要先不和明樂相認的,可是事到臨頭被明樂幾句話一激就原形畢露,再也按耐不住了。

“那殷王妃的手段本來就沒幾個人能應付的來,她會着了道也在兒臣的意料之中。”紀浩淵道,與黎貴妃相反,他對蕭以薇方面的事情並不十分在意,頓了一下又道,“兒臣今天過來還是爲了殷王一行抵京的事情,昨天兩度碰面我都曾出言試探過,那人透露出來的卻是明顯的敵意,看來我們可以馬上就歇了心思,不必再在他的身上浪費時間了。”

黎貴妃聽着他的話,一直沒吭聲,像是在沉思的樣子。

紀浩淵也不着急,一直安靜的等着,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她出聲就試着出言喚道:“母妃?”

“嗯!”黎貴妃應着,稍稍坐直了身子,眉宇間卻是存了很大的困惑道:“到了這會兒,你也還是沒能參詳的透,當初良妃執意隨你過來大興的緣由嗎?”

紀浩淵一愣。

他一直以爲黎貴妃是在想如何對付或是拉攏宋灝的事情,不曾想最後風馬牛不相及,她竟然還是執着於蕭以薇的事情。

“母妃,這件事兒臣與您說了多次,而且我也仔細的思量考究過,的確是沒什麼破綻的。”紀浩淵道,“當時易明峰的話我本來也就沒有全信,不過後來想想,他大概也是多存了個心眼,覺得是蕭以薇是他的人,哪怕是完全置身於我們的操控之下,也不會倒戈背叛他的,而如果換做別人就未必了。”

如果易明峰只是爲了保全蕭以薇的性命,完全犯不着送她來大興。

這些年軟硬兼施旁敲側擊,他和黎貴妃也都試圖從蕭以薇這裡找到突破口,可是到頭來卻是全無所獲。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當回事了。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本宮卻總覺得她還有事瞞着咱們呢!”黎貴妃笑笑,眼底倒是一掃之前的陰霾,緊跟着卻是話鋒一轉道,“罷了,隨她去吧,橫豎也只是個不成氣候的玩意兒,這段時間她在皇上那裡沒少做小動作,看來她也安分不了多久了。”

“嗯!”紀浩淵點頭,“這段時間太子那裡我也一直盯着,他那邊應該也很快就要有動作了,這一次,定可將他們一網打盡。”

黎貴妃聽了這話也沒多大反應,只就輕輕的彈了下甲套道:“那你說,你妹妹的仇,咱們到底是要報還是不報?”

------題外話------

要命,現在章節名還不讓用拼音,“睡”字也是禁詞,想吐血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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