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雖已提前打發過人去新宅子那邊灑掃佈置,也留了兩房人看宅子,可下人們如何知道二爺的心意,自然也就不知道該怎麼佈置屋子了,還有各個行當的丫頭婆子們,總得先熟悉一下自己以後當差的地方,賬房、廚房、針線房、馬房、回事處……這些也得提前都安排好,缺的人也得儘快買進來調教好纔是。所以我打算再過幾日,便帶了沫兒先住進新宅子去,還請大嫂把文安院所有下人的花名冊都給我一份,我回去好對應着清點,看哪些人帶出去,哪些人不帶出去。”
古氏一席話不但說得平氏與簡潯目瞪口呆,便是同了她一道過來的簡沫,也是一副被雷劈了,耳朵出了問題的樣子。
母親什麼時候做的決定近日就要搬出去,她不是在自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後,已答應了自己,至少等父親回來,見過父親後,再決定要不要搬出去嗎?合着她這些日子說得口乾舌燥,那些翻來覆去的話讓自己的耳朵都起繭子了,全是白說的?!
簡沫因忙壓低聲音說道:“娘,我們不是說好了,等父親回來後,我們再決定要不要搬出去嗎,您急什麼啊?您答應我的話,都是哄我的嗎?”
話音未落,古氏已也壓低了聲音道:“你知道什麼,我們不先去把正院正房佔了,回頭等那個賤人回來了,萬一……我可沒那份閒心與她扯皮,沒的白失了自己的身份!”
簡沫實在很想說‘您現在還有什麼身份可言?再說您現在說的話即將做的事,難道就不失身份嗎?’,到底不忍刺激古氏,堪堪忍下了,耐下性子繼續道:“可父親回來還有一段時間呢,娘您何必非急於這一時,不然我們回去再細細商量一番,待彼此都達成共識後,再來與大伯母說也不遲啊。”
古氏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只道:“你知道什麼,再說了,這事兒是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能過問該過問的嗎?還不給我閉好你的嘴巴,大人說話兒,哪有你插嘴的份兒!”
說完看向平氏,又笑道:“對了大嫂,除了花名冊,我還想支一筆銀子,那邊什麼都要添新的,真正是處處都要花錢,我估摸着,怕是沒有五千兩下不來,我銀票銀子都可以的,只看賬房給哪個方便。”
平氏已是徹底的無話可說了,她與古氏雖妯娌這麼多年了,直接交道真打得不多,但也覺得她以前是個精明人,哪裡能想到,有一天她會糊塗成這樣,異想天開成這樣?
還想着先搬出去佔正屋呢,且不說她這樣說是何等的有失身份,就算她真趕在簡君平和那陸氏回來之前,佔住了正屋,難道簡君平就不能將她再掃地出門了嗎?住不住正屋從來都是次要的,要緊的還是男人的心在誰身上,尤其是二房這樣的情況好嗎?真是蠢得都快沒邊兒了!
她就不想想,萬一簡君平回來見她已一副女主人的架勢等在新宅子裡,擺明了等着與陸氏打擂臺,一怒之下賞她一紙休書怎麼辦,屆時連個能壓着他的長輩都沒有,就算事後崇安侯不同意,木已成舟,她還能怎麼辦?連如今的日子都別想了。
可要說她蠢罷,她又知道往自家一房,或者更直接的說,是往自己荷包裡扒拉銀子,御賜的宅子明明什麼都是現成的,就算多少要添些東西,也花不了五千兩啊,五千兩都夠在盛京好些的地方買座宅子了,何況她只是佈置宅子,她那些私房體己都留着做什麼,這樣只進不出,回頭若是都能花到她自己,或是花到簡沫身上也就罷了,如是落到別人手裡,白白爲別人做了嫁衣,才真是可笑又可悲了。
平氏因笑道:“花名冊我回頭就打發人給二弟妹送去,只是五千兩銀子畢竟不是小數目,我得回過公爹後,才能答覆二弟妹,還請二弟妹千萬見諒。”
把事情捅到公爹面前,萬一公爹不讓她們母女搬出去怎麼辦?
古氏還待再說,轉念一想,人去不中留,她執意要搬出去,便是公爹也未必好攔的,總不能不讓他們夫妻團聚,以後二爺與上峰同僚們之間的交際應酬,都讓陸氏那賤人一個小妾出面罷,崇安侯府可丟不起這個人!
何況五千兩的確不是小數目,也不怪平氏不敢私自做主,且讓她回公爹去罷,橫豎兩房沒分家,這家裡的產業,本來就該有他們二房一份。
古氏遂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孃兒倆就先回去了,等大嫂請示過公爹後,還請儘快打發人告訴我一聲,我心裡也好有個底兒。”說完起身向平氏屈膝告辭。
簡沫先是被她的自以爲是自說自話慪了個半死,這會兒又被她張口就要五千兩難堪了個半死,早待不下去了,見她總算肯走了,忙起身也衝平氏行了個禮,含淚說了一句:“大伯母,我回頭再來給您請安。”也不理會古氏,徑自跑了出去。
偏古氏還能面不改色的來一句:“這孩子,定是被她父親就要回來了的消息弄得高興得都傻了,大嫂千萬別與她一般見識。”纔跟着也出去了。
餘下平氏看了一眼簡潯,見簡潯臉上的表情用言語根本形容不出來,想來自己此刻臉上的表情也差不多,片刻方嘆道:“我方纔還想着,若是能借此機會將他們一房給分出去,於咱們家來說,也算是好事一樁了,看沫丫頭羞惱難堪成那樣,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又倔強的不肯落下來,到底還是忍不下那個心。”
簡潯道:“母親忍不下這個有什麼用,決定權到底在二嬸手上,且二妹妹這些年與二嬸相依爲命,感情極深,只怕也不會願意讓二嬸一個人出去,自己留下的,勢必會二嬸去哪裡,她就去哪裡的。”
前世簡沫跟自己一樣早早沒了娘,在陸氏手下苟延殘喘,完美的詮釋了那句話‘沒孃的孩子是根草’,可這輩子她分明親孃一直活着,分明就是有孃的孩子了,誰知道日子依然比前世好不到哪裡去,——這般看來,她也的確可憐!
平氏聞言,又是一嘆:“偏她這些年還好意思每每說什麼‘當年要不是爲了你,我早和離了,如今人生必不是這番景象’,她哪有半點真正爲沫丫頭考慮過了,要我說,當年她若真和離了,於沫丫頭反倒更好呢!罷了,這事兒我們說什麼都不頂用,且待晚間你爹爹回來後,我與他說了,我們再一起回你祖父,請你祖父示下罷。”
簡潯點點頭,沒有再說,心裡卻在想着,便簡君平爲了名聲,暫時容下了古氏住進新宅子,怕也不會給予她正室夫人應有的體面和尊重,何況陸氏更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勢必要一心取古氏而代之的,一個誓死要保住正室的名分,一個則誓死要將正室的名頭奪到手……看來簡君平的後宅,註定會很熱鬧了,她得幫古氏一把,讓她好歹能多與陸氏過幾回合的着纔是,那樣御史臺的御史們也不必再日日閒着,總算能有事可做了。 wWW▪ttкan▪¢ ○
所以晚間簡君安回來,聽平氏把事情大略說了一遍,立刻同了平氏一道要去景明院見崇安侯時,簡潯也藉口想去看一看簡澤和簡沂,跟去了景明院,然後給崇安侯請了安後,便穩穩的坐着,不肯出去了。
簡君安與平氏見狀,想着女兒向來有主見,好些事見解更是比他們還要獨到,便沒有堅持讓她出去,由平氏三言兩語把事情回了崇安侯,末了道:“兒媳想着花名冊給了也沒什麼,所以下午已讓人謄了一份文安院的送去給二弟妹,可二弟妹說的要支五千兩,這麼大一筆銀子,兒媳實在不敢擅自做主,這纔會同了大爺一道來回公爹,還請公爹示下。”
崇安侯聞言,因沒有身臨其境,親耳聽古氏說這話,倒是沒有露出太驚訝的表情來,只諷笑道:“唸了這麼多年的經,還是沒能讓她變得通透平和一些,倒連沫丫頭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都不如了。罷了,她既非要出去,且由得她罷,不過五千兩太多了,給她兩千兩即可,另外告訴她,路是她自己選的,以後是好是歹,我都不會再管她,讓她好自爲之。”
本來崇安侯還想着,等次子回來後,雖有些艱難,自己仍要堅持說服他,甚至彈壓住他,讓他將正室夫人的名分仍給古氏,誥命也給古氏,但古氏以後都留在侯府裡,陸氏則在新宅子裡,二人一人得面子,一人得裡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省得他忽然擢升回京,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抓他的小辮子,就以他後宅不寧內帷不修,甚至是寵妾滅妻來參奏他,那他在蜀地這些年的努力和受的那些苦,豈非都白費了?
只可惜古氏顯然不這麼想,她是面子也想得,裡子也想得,銀子同樣想得,可她也不想想,他們之間除了個夫妻的名頭,其實什麼情誼什麼恩義都不剩,甚至可以說是仇人了,她哪還有資格什麼都得到?真是愚不可及!
崇安侯既做了決定,平氏自然只有應下的份兒,又見簡君安也沒有說什麼,就越發沒有異議了,道:“公爹放心,我會把您的話轉告二弟妹的。”
簡潯想了想,插言道:“祖父,二嬸雖有些糊塗了,二妹妹卻是個好的,不然您賜兩個以前服侍過祖母的老嬤嬤下去,一個給二嬸,一個給二妹妹罷,您賜的人,又是昔年服侍過祖母的老人兒,二叔與那陸姨娘多少也會忌憚幾分,待二叔回來後,你也得提前敲打他一下,有些事,從來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如今他更是不比往昔,名聲最好不要有一點瑕疵,如此總不至於……總不至於再鬧得跟以前一樣。”
便是簡君平真想休妻,好歹也有人能暫時拖延一二,給古氏的人爭取到回來報信的時間。
要不是看簡沫實在可憐,簡潯方纔一想,其實簡君平真一回來就給了古氏休書也不是壞事,一得志便棄髮妻如糟糠的人,倒比內帷不休後宅不寧的人更惹人非議,關鍵還會給人以無情無義的印象,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呢,這麼多年的夫妻,他卻這般無情,這樣的人,誰敢與他共事同盟,誰又敢與他深交的,指不定連皇上也會這樣覺得。
崇安侯嘴上說得厲害,心裡卻知道,自己活着一日,就得管兒孫們的事一日,難道明兒真讓他眼睜睜看着次子因爲一回京便鬧着休妻,成爲全盛京茶餘飯後的談資不成?指不定還會影響到他好不容易纔掙來的前程。
是以聽了簡潯的話,他只思忖了片刻,便點頭道:“潯丫頭說得極是,我待會兒便挑人,橫豎……”
‘橫豎’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簡沫忽然進來了,進來便直直跪到了崇安侯面前,紅着眼圈哽聲道:“祖父,我母親是病糊塗了,求您再給她一次機會,有些事情,因爲子不言父過,我不好說出口,但如果當年我就這麼大了,我一定拼死也會勸母親和離的,可如今,她年紀這麼大了,人又病得不成樣子,外祖母還不在了……哪怕您肯開恩再給她一次機會和離,她也沒有活路,何況父親想的還不是和離,而是……祖父,求您就再給她一次機會,孫女兒縱然今生無以爲報,來生也必定做牛做馬來報答您的恩典。”
一席話,說得崇安侯沉默了,看着小孫女兒羸弱的身子,看着她明明還沒長大,卻早已滿是疲憊與厭倦的雙眸,還有她嘴角近乎麻木的苦笑……到底是自己的親孫女,崇安侯實在沒辦法不心軟,沉默良久,終究嘆息一聲,叫了簡沫起來,“我會讓你母親留到你父親回京後,是留下還是搬出去,由他們自己商量後再做決定的,御賜的宅子,總要正主兒回京,進宮謝過皇恩浩蕩後,纔好擇吉日搬進去,如今怎麼好搬進去的?”
簡沫聞言,這才含淚謝了崇安侯,又謝了簡君安平氏和簡潯,屈膝行禮退了出去。
到了第二日,便傳來了崇安侯代已故的崇安侯夫人,賞了兩個老嬤嬤去文安院服侍古氏和簡沫的消息,也不知二人是怎麼與古氏說的,古氏回頭便打了簡沫耳光,說她‘吃裡扒外的蠢貨,我都是爲了誰,還不都是爲了你,將來你悔青腸子也遲了!’
平氏與簡潯聽說後,除了一聲嘆息,都是無話可說,不過總算古氏不再提要搬出去的話了。
過了幾日,簡潯十四歲的生辰到了。
本來十四歲便不是整生,明年又是她及笄之年,怎麼也得辦上一辦的,今年便不好大辦了,何況滿盛京都還在豫親王的孝期,自然越發不好辦了,平氏只能滿臉歉意的與簡潯道:“今年因爲種種原因,不好與你過生辰了,只好明年再大辦,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簡潯自回來以來,一開始還想過生辰,不是爲了過生辰能有禮物收能衆星捧月,而是爲了快點長大後,她才能名正言順的做某些事,而不必好些事只能眼睜睜看着乾着急。
等過了十歲後,她就不想過生辰了,總覺得過一個生辰,自己就又老了一歲,雖然她如今還很年輕,但她覺得,自己的心早已蒼老不堪了……不過,想到今年的生辰宇文修會陪着自己過,而且是兩人關係不一樣後,他陪她過的第一個生辰,簡潯又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期待起來。
因笑道:“母親說的什麼話,祖父爹爹和您都在呢,我一個小孩子家家的,過什麼生辰,到了日子,您讓廚房給我做碗壽麪也就是了。”
平氏雖知道簡潯向來不在乎這些小節,還是要聽她親口說了才能放心,如今總算可以放心了。
到了簡潯生辰的正日子,果然平氏一早便打發人送了壽麪去她院裡,連帶下人們也都有份兒,除此之外,還讓人送了一匣子清錢過來,讓簡潯賞人。
簡潯換了提前做好的新衣裳,再戴了一套新打的赤銀玳瑁頭面,或許是應了那句話“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用特意妝點,便已脣不點而朱,眉不畫而翠,十分的嬌俏漂亮。
受了自己院裡衆人的禮,放了賞錢,又吃過壽麪後,簡潯便去了前面給平氏磕頭,之後再去了景明院給崇安侯磕頭,少不得又受了兩個弟弟的禮,纔回了自己院裡去。
稍後簡沫又過來給她賀壽來了,還送上了自己親手做的四色針線,簡潯陪着她說了一會兒話,見她比前幾日又瘦了些似的,顯是憂思過重,也不好說什麼,只讓瑞雨取了些特製的參片來與她,“提神益氣的,你帶回去泡水喝罷。”
“多謝大姐姐。”簡沫向她道了謝,又陪着說了幾句話,便識趣的告辭了。
瑞雨代簡潯送了她出去,回來後不無憐憫的嘆道:“二小姐真是可憐!”
簡潯想起自己前世雖苦,至少這一世至今什麼都挺圓滿的,不像簡沫,兩世都沒過過幾日好日子,點頭道:“是挺可憐的。”所以她纔會只是冷着她,卻從沒想過落井下石什麼的,那也太勝之不武了。
主僕兩個正說着,平氏跟前兒的大丫鬟蓮霧過來請簡潯了,“修少爺過來了,說是要接了大小姐出府,單獨爲大小姐慶生去,夫人已經同意了。”
這事兒本就是事先簡君安與平氏都同意了的,不然宇文修哪能這樣光明正大的上門接人,可聽得蓮霧明顯咬得極重的‘單獨’二字,再見屋裡衆人都望着自己笑,簡潯還是禁不住臉上發燙,這種只要一涉及到宇文修,她便動不動就臉紅的感覺,於向來善於控制自己情緒的她來說,實在有些矯情,也有些令人不爽,可她心裡卻一點不想控制,只是讓它自然而然的發展,怎麼辦?
很快簡潯便到了平氏屋裡,果見宇文修已等在那裡了,穿了身天青色海水暗紋長袍,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筆直挺拔的坐在平氏下側,簡直乾淨美好得讓人移不開眼球。
瞧得她進來,他忙站了起來,笑道:“師妹,你來了。”笑容比夏日的陽光還要璀璨,比冬日的陽光還要溫暖。
簡潯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怎麼今日她瞧宇文修,又跟往日有些不一樣的感覺了呢?她忙深吸了一口氣,笑着屈膝給他見禮:“讓師兄久等了。”
宇文修給她還了禮,才笑向平氏道:“師母放心,我一定會趕在申時之前,平安無恙的送師妹回來的。”
平氏見二人站在一起說不出的登對,越看越滿意,笑道:“申時之前回來,整好收拾一下,就用晚膳,到時修哥兒你也留下一道用,我讓廚房做幾樣你愛吃的菜備着。”
宇文修笑着應了,給平氏行了禮,便彬彬有禮的護着簡潯出去了,一路走到二門處,他都有禮的與簡潯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只是一上了馬車,車簾子才一放下,他便立刻握住了簡潯的手,低聲說道:“師妹,你今日真漂亮!”方纔在師母屋裡,他上下一溜,便已將她整個人盡收眼底,當時就想誇她了,還是想着不能當着師母的面兒造次,省得回頭傳到岳父耳朵裡又惱上他,才堪堪忍到了現在。
不但人漂亮,關鍵手也好軟,人也好香,他都恨不能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了!
簡潯掙了一下,見掙不脫他的手,也就由他去了,嗔道:“今日漂亮?也就是說我往日不漂亮了?你總算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宇文修忙嬉笑道:“我可沒說這話啊,在我心裡,師妹任何時候都是漂亮的,只不過今日尤其漂亮罷了。”說着用空着的那隻手,變戲法的從馬車墊下面變出個匣子來,“打開看喜不喜歡?”
簡潯應聲打開一看,卻是十六顆一色龍眼大小的金珍珠,便是她前世在皇宮裡見慣了好東西的,都忍不住有些驚豔,道:“一顆這樣的珍珠也就罷了,整整十六顆,可就是舉世罕見的極品了,師兄,你哪裡弄來的,一定花了不少銀子罷?與其把銀子花在這上面,還不如用來做其他正事呢,反正我也不缺首飾帶,且真用它們打了頭面,我也不敢帶出去,也太招搖了,只好留着壓箱底兒了。”
宇文修自不會告訴她,他有兩個親衛一年裡什麼不用做,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替她往全國各地,不計代價的尋摸各種奇珍異寶,然後送回盛京來給她,只笑道:“只要你喜歡,再多銀子都是值得的,便你一時覺得太招搖,不好戴出去,將來我也定會讓你光明正大戴出去的,再不然,就如你所說的留着壓箱底兒也不錯,將來咱們的女兒帶了去夫家,一定能震住他們。”
說得簡潯一啐,“誰要給你生女兒了,你想得還挺美!”用力將自己的手掙了回去,再說能被區區幾顆珍珠就鎮住的人家,算什麼好夫家,她才捨不得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家呢。
卻讓宇文修一把又握住了,笑道:“你不給我生給誰生啊,反正這輩子我只認你做我孩兒的娘了……”怕玩笑開過火了,簡潯真生氣,忙岔開了笑道:“你方纔讓我把銀子花在正事上的樣子,還真挺像我們營裡那些老兵說的,難得給自家老婆買了首飾頭花回去,她們高興歸高興,偏嘴上還要說‘這麼破費,還不如買些米麪菜回來’呢,好好好,我什麼都不說了。”
簡潯見他越發口無遮攔,桃花眼睜得圓溜溜的,直看得他不敢再胡說了,才收回了目光,道:“倩姐姐不是說今兒也要陪我過生辰的嗎,怎麼她沒跟你一起來?”
宇文修心道,她來了豈不是太多餘了,她不會這般不識趣,他也不會讓她這般不識趣……嘴上卻笑道:“豫王府的老王妃病了好些時日了,家裡其他人都忙得腳打後腦勺,侍疾的人輪換不過來,所以姐姐自告奮勇算了自己一個,對了,她還讓我給你帶了禮物呢,喏,就是這個,你要不要也打開看一下?”
簡潯卻接過他遞上的匣子收了起來,萬一倩姐姐送她的是女孩兒間很私密的禮物,當着他的面兒打開算怎麼一回事?一面閒話道:“老王妃應當比豫親王小不了多少罷,是得伺候好了才成,不然一個不小心,指不定得戴重(chong)孝了,倩姐姐總是這麼熱心腸。那他們家的爵位呢,也是與你們家一樣,遞減爲郡王嗎?”
“應當是這樣。”宇文修應道。
兩人說着閒話,不一時便到達了目的地。
卻是宇文修在護城河碼頭恁了一艘畫舫,打算帶了簡潯在水上玩一日,得虧護城河的水水勢從來都不小,最冷的天也不會結冰,不然天寒地凍的,宇文修還真不知道該帶簡潯去哪兒,才能讓她既玩得開心,又不被凍着了。
一時上了畫舫,宇文修待簡潯解了大毛衣裳坐定後,便先遞了一盞熱騰騰的東西給她,“先喝點牛乳暖暖身子。”
簡潯一聽是牛乳便皺起了眉頭,“我不想喝。”她當然知道牛乳養人,可那味道也實在太難聞了,今兒好歹是她的生辰,她可以不勉強自己,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吃自己不喜歡的東西。
宇文修已笑道:“我知道你不愛牛乳,所以讓人加了甘蔗水在裡面,現在喝起來口感就好多了,不信你嚐嚐。”
簡潯聞言,這才低頭喝了一口,果然好喝多了,不覺便把一盞牛乳喝光了。
宇文修看得滿臉是笑,吩咐一旁的瑞雨,“以後記得都這樣給大小姐準備牛乳。”
說話間畫舫開動了,宇文修便讓人撐起了畫舫的窗戶,以便簡潯能看到兩岸的風景,因爲所處的角度不一樣,看兩岸的風景也與平日在岸上看時的大不一樣了,整個盛京遠遠看着,竟有了一種江南水鄉的韻味。
簡潯不由看住了,兩世以來,她竟是第一次這般悠閒自在的只是欣賞美景,可不能白白浪費了。
宇文修趁機去到外面,吩咐特意帶的廚娘開始準備二人的午膳了,秦三英與週四平喬裝成了大戶人家護院的樣子,正站在船舷上四處警戒着,但這並不影響二人低聲說話:“未來少夫人身邊的丫頭一個比一個漂亮,舉手投足雖沒有未來少夫人那般好看,也比咱們在薊州看到的那些所謂千金小姐強出不知道多少倍了,你說將來少夫人肯不肯把她們嫁給我們?”
簡潯自不知道秦三英週四平已在打自己身邊丫鬟的主意了,見宇文修進來,笑道:“這樣既能欣賞美景,又能不被人打擾,還不必擔心凍着,師兄,你想得真周全,謝謝你。”
宇文修坐到她身邊,笑道:“可惜天黑前就得送你回去,不然晚上再看岸上,必定又是另一番風景,而且我們還能去逛逛廟會,等以後罷,以後我一定會讓你如願的。”
又道:“我還讓人準備了風箏,待會兒用了膳我們一起放到天上去好不好?讓它們一直跟着我們的畫舫飛,等我們要回去時,再把線剪斷了,任他們飛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去,只要永遠不分離就可以。”
簡潯心道,又不是人,還永不分離呢。
但等用過午膳後,她見過了宇文修讓人呈上來的風箏,她便知道他爲何會那麼說了,因爲那雖是兩隻風箏,卻用的是一條線,而且兩隻風箏上還各寫了一句話“小修修永遠和小潯潯在一起”、“小潯潯永遠和小修修在一起”,正是宇文修的筆跡,十分的孩子氣,也十分的肉麻,卻又無比的讓人心暖與甜蜜。
弄得簡潯是既想笑,又想哭,好容易才剋制住了,與宇文修一道將風箏放到了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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