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東郊,距東城門百里之外,一片竹林綿延十數裡,一輛帶着相府標識的馬車疾馳而來,“噔噔”馬蹄聲驚飛林鳥,帶起一陣煙塵,突然,六道破空之聲傳來,六個黑衣人從高出飛下,劍鋒直指馬車,殺氣凜然。
只聽“轟”的一聲,馬車在劍氣之下四分五裂,駕車人不知何時消失不見,而馬車內,空無一物。
六人將馬車圍住,見此,猛地睜大眼睛,下意識回頭,各自剛看到一個竹色身影時,脖子一涼,身體重重向後倒去,振起飛灰。
六個青衣人迅速脫去外衣,與黑衣人替換,自他們身後,緩緩走出一道黃色身影,就見她從背後的木箱裡取出工具,大約半個時辰後,六張人皮面具交與六人手中。
“回去之後,該說什麼不需我再重複了?”枕濃清秀的臉上帶着淡淡威嚴,目光掃過已準備好的六人,微微頷首。
六道黑色身影閃身離去。
枕濃收拾好工具,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想到很快便能見到少主,嘴角止不住上揚,點燃火把丟入屍體間,待火勢旺起來,趁着熱烈的紅光,轉身離去。
……
樓中樓,主樓第四層,最北面的廂房。
寬敞的廂房內,地上鋪上華貴的白虎皮,踩上去鬆鬆軟軟,自房門到內室,有六層錦緞阻隔,皆是千金一匹的暗紫色的輕雲綢緞,質感較厚,遮光效果很好,能保證主人家睡的好。
六層幕簾之後,是上等紫檀木製成的寬大的桌椅,桌上不見文房四寶的蹤影,而是擺滿了瓷瓶草藥,還有一個置於火上的藥罐,嫋嫋青煙之後,是一張美得奪人心魄卻蒼白的臉,臉的主人慵懶地窩在鋪好狐狸絨的椅子上,半眯着眸子專注地觀察着火候,素手時不時地將旁邊的草藥丟入藥罐中。
暖荷便在一旁靜靜地守着,神色有難掩的激動。
大約又過了兩刻的時辰,她似乎感覺不到溫度一般,逕自伸手將灼熱的藥罐端開,將暗紅的藥汁倒入玉碗,待溫度達到能最大發揮藥效時,纔將藥喝了,淡淡的甜腥味殘留與齒間,溫熱的感覺漸漸流走在全身的血脈裡,最後“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淡淡的霧氣染上雙眸,眸色淺了些。
“少主!”暖荷驚呼,慌忙拿出帕子爲她清理血跡,端來清泉給她漱口。
“無礙。”蘇洛九淡淡笑了笑,示意她不必擔憂,眉宇間染上些輕鬆之色,“根除還差得遠,但至少兩個月內不會再發。”
“太好了!”暖荷先是一愣,然後開心地笑了起來,眼角有些溼潤,每每看到少主受寒毒折磨,她都恨不能爲她分擔,如今終於有了剋制之法,她怎麼能不開心,“您三天前去哪兒了?那藥引子哪裡來的?”
藥引子——
蘇洛九含着溫水,目光落在裝過血的雕蓮玉瓶上,笑容微微扭曲,手指無意識撫向左肩。
三天前她內力全失又多次受寒,毒侵心肺,倒不至於要她的命,只是失去內力的時間要長上一些。
那人應該也是內傷復發,迷了神志纔會走錯房間,他們倆殘毒毒性相剋,她喝了他的血,壓制住了寒毒,他也往她肩上咬了一口摟着她降溫,她畢竟只是中毒沒有內傷,恢復的快很多,醒來的早一點,閃人之前順道從他身上取了一瓶子血。
當然,作爲補償,她可是留了張師傅的寶貝藥方的,保他倆月不病發,當然的當然,稍作修改什麼的還是必要的。
唔,應該會喝吧,會吧……
……
暖荷驚奇地發現自家少主在失神,聯想了最近看過的話本,再想了下見到少主時她的明顯不是自己給她準備的衣裳,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了,“是,是豔遇麼?”
“噗——”
蘇洛九一口水噴出來,危險地眯眼,聲音冷森森的,“把你那些話本丟乾淨。”豔遇,人倒是夠漂亮,就是那些個事真特麼不算個事兒。
暖荷眼觀鼻鼻觀心,還是忍不住曖昧地瞅她一眼,咋覺得少主有點心虛呢?這一瞅,她就後悔了。
嗚,少主麻煩把視線收回去吧,我再也不看話本了!
“少主,我來了。”
黃鶯般婉轉的聲音響起,暖荷如獲大赦,小跑着迎了上去,熱情得把枕濃嚇了一跳,“怎麼了?”
“閒書看多了,最近腦子不太清醒。”蘇洛九涼涼掃了暖荷一眼,看向憋笑的枕濃,“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枕濃正色道,“七公主派來的影衛已全部絞殺,由我們的人替換,他們會告訴七公主,少主你比預期早入城,無法攔截,也不好再下手。”
“嗯。”蘇洛九屈指點了點鼻尖,羽睫輕垂,遮住眼底的精光,“準備一下,明日,入相府。”
“是。”暖荷、枕濃齊聲應道。
蘇洛九想了想,又道,“若我沒記錯,相府十二年前只遣了一個丫頭跟着我,暖荷你跟我去,枕濃你性子沉穩,留着搭理樓裡的事務,其他人該做什麼做什麼,需要時我自有吩咐。”
雖說蘇筠把她送走以後就對她不聞不問,鄉下的事情他也不清楚,但她只打算暗中動手,事了了好脫身,萬事謹慎一些總好。
“是。”二女又應了一聲,開始動手收拾桌子上的瓶瓶罐罐。
阿止有木有喝藥呢有木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