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飛指揮着數百侍衛將餘下的六名黑衣人團團圍住。何清君趁機將茶杯遞還給令狐薄,問道:“千歲大老爺,殺還是捉活的?”
令狐薄凌厲的眸子一一掃過六位黑衣人,淡淡地吐出一個字:“殺。”
何清君明白,他們是殺手,明知無活路可逃,也會頑抗戰死,絕不會束手就擒。當即飛身縱起,快若鬼魅般,手起劍出,頃刻間,六人倒在血泊中。
柳清飛冷冷看一眼地上的二十具屍體,命人清理走,然後快步上前跪拜:“臣柳清飛叩見攝政王千歲。”
令狐薄示意他起身,“本王易容出宮,柳大將軍不必拘禮,同往常一樣,查查他們的底細,記錄在案。”
柳清飛道:“是。”起身看何清君一眼,“從前只知清君武功高強,卻沒想到竟如此之高。”
何清君用袖子不停拭着額間汗珠,輕笑着道:“從前沒機會在柳大哥面前施展啊,柳大哥當然不知道。”
說着看見窗口遞出一串冰鎮葡萄,何清君既不猶豫也未客氣,取過來就吃,囫圇嚥下,葡萄皮都未吐出。
眨眼間,那串葡萄進了何清君的肚子,令狐薄笑吟吟地再遞出一串,何清君接過後又一陣風捲殘雲,瞬間吃完。
柳清飛在炎炎烈日下,華麗麗的石化了。
攝政王竟能一臉淡然笑意地爲她遞送葡萄!而這位義妹竟能如此自然且又心安理得地接受攝政王的侍候!這是什麼情況?!
何清君丟掉葡萄梗,一臉愜意地道:“好爽!”
柳清飛從石化中反應過來,低斥:“清君!”
何清君不解,以口形問:“怎麼啦?”
柳清飛看一眼仍舊一臉淡笑的令狐薄,再看看她腳下的葡萄梗,意思很明顯。
何清君猛地反應過來,“啊”地輕呼一聲,目光躲閃,這事怨不得她吧,她熱得腦子有些窒息了,但是攝政王車廂底下有冰塊,他腦子很清醒啊,又不是她故意無禮的……
“柳大將軍,你是跟着那幫殺手來的?”令狐薄見何清君一臉窘態,不由得暗笑,開口岔開話題。
柳清飛躬身道:“是,臣知攝政王要出宮,便暗中防備,果然發現這幫殺手暗中埋伏,臣急忙回去調侍衛來。”
“嗯,不錯,柳大將軍請回罷。”令狐薄說着合上窗簾。
柳清飛忙道:“攝政王不回宮?”
令狐薄似乎冷哼了一聲:“怎麼?”
“攝政王的安全關乎社稷,請攝政王回宮。”
令狐薄再度將窗幔掀開一角,朝何清君笑道:“你這義兄忠心是忠心,只是太過謹慎了些。”
何清君微愣,繼而笑道:“謹慎方能駛得萬年船,沒什麼不好。”
令狐薄目光在兩人臉上逡巡一圈,心中微覺不快,道:“回宮!”
柳清飛率衆侍衛恭送令狐薄馬車走遠,方始撤離。
何清君得令狐薄恩赦,匆匆回房洗了個澡換身乾淨衣衫,返回令狐薄書房,站在門旁。
黃公公瞧見她,立即悄悄退出,低聲問道:“何護衛,你們出宮這半天,發生了何事?攝政王自從回來就不太對勁。”
何清君疑惑地道:“我們遇見殺手了,難道他被嚇到了?”
黃公公:“……”攝政王武功卓絕,會被殺手嚇到?她還真能扯。
何清君乾笑,也是,攝政王這幾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遇見的殺手不可斗量,怎麼會被嚇到?“黃公公,攝政王怎麼不對勁?”
黃公公小心向門內看一眼,尖細的嗓子壓得極低,“攝政王回來後,就倚在軟塌上發呆,似乎很苦惱……似乎又有些……有些……”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乾脆問道:“何護衛,攝政王可是遇見了什麼美貌姑娘?”
何清君登時明白,掩脣吃吃笑個不停,原來攝政王春心萌動了呀,這春天都過了,炎炎夏日,竟有心情懷春?呃……不對啊,他不是有隱疾麼……
“黃公公啊,你好奇麼?”
黃公公一臉嚮往,嘴上卻道:“主子的私事,原不是我們做奴才的該議論的。”
何清君把玩着手裡的殘雪劍,撇嘴:“切,那算了,唉——多好的姑娘啊……”
黃公公老眼一亮,“真的有姑娘?”
何清君笑而不語。
“何護衛,快告訴老奴。”
何清君手一伸,“這可是第一手消息,五十文。”
黃公公腳一虛,瞪着她,“你怎麼不去搶?!”
何清君翻個白眼,哼了一聲:“愛給不給,反正我知道,就不告訴你。”
黃公公無語呆立,半晌,終於抗不住,這換作別人也就罷了,但是攝政王啊,二十有六的攝政王啊,如此高齡卻至今身邊無一個女子,乍然懷春,誰人不好奇?
於是黃公公咬咬牙,再咬咬牙,磨蹭着從懷裡取出五十文,遞給她,“給你,真能搶錢!你果然姓錢,不姓何!”
何清君一副見了親孃的驚喜表情,接過銅錢,仔細數了數,喜滋滋放進荷包裡,悄聲耳語:“我們去了清音閣,閣中有名紫煙姑娘,絕色容貌,精湛簫音,把攝政王迷得七葷八素。”語畢,離開黃公公耳畔,詭異一笑,“自出了清音閣,咱們攝政王就一直不太正常。”
黃公公驚得睜大了雙眼,雙手不斷交握搓着,原地打轉,“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何清君一邊掂着荷包一邊隨口問着:“黃公公,你怎麼了?攝政王喜歡美女不好嗎?難道你真希望咱們攝政王如外間傳着那般……斷袖?”說到最後兩個字,她急忙壓低聲音。
“你知道什麼?攝政王喜歡女子,老奴當然歡喜,但是,若喜歡風月女子,可不是好事……咱們南宛皇室便是侍妾都不能是風月女子。”
何清君不甚在意,“這有什麼,咱們主子是誰?攝政王啊,自然神通廣大,將她贖出隨便給她造個身份不就行了。”
黃公公站住,兩手垂下,焦慮狀態消除,“這倒也是,咱們主子難得喜歡上一個女子,怎麼也得讓他如願以償是吧?”
何清君猛點頭,正欲附和,卻一眼瞥見,養義宮正門處站着的人影,冷峻的臉黑如鍋底,立時住嘴,悄悄拉拉黃公公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