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寂離轉過身對着玄奕抱拳回敬,俊美臉上帶着友好笑容,彷彿聽不懂裡頭的玄機。
“攝政王殿下日理萬機政務繁忙,朕能理解。也代替朕向攝政王殿下問個好,就說,許久不見,寂離甚是想他了。”
即便身爲帝王他話語依舊恭敬,對攝政王的稱呼依舊,讓夜景一目瞭然攝政王的威名,果然不是蓋的!
玄奕點點頭,又說:“炎天皇千里迢迢大駕光臨,是我鳳天之幸,我家王爺特地送了一件大禮給炎天皇,往炎天皇一路順風。”加重了最後一句語氣。
“哈哈。”炎寂離爽朗笑聲傳遍殿內,“攝政王殿下客氣了,說來,是朕的錯,沒有第一個先去看看攝政王殿下,只是不知,攝政王殿下送的是何大禮?”
“大蠢白,來,見過炎天皇。”玄奕拉過繮繩把驢拉到跟前,伸手輕輕拍了拍它毛茸茸傻憨憨的腦袋,“來,參見炎天皇,跟着他有金酥卷吃。”
那驢彷彿聽得懂人話,腦袋瓜一搖晃,歡樂地蹦噠起來,兩蹄子豎起對着正在品茶的炎寂離彎腰一個敬禮,和人一樣逼真到位的動作。
“嗯昂~嗯昂~”那大蠢白眼睛眯得沒有縫,嘴巴咧得更開,樣子憨傻可愛。
大蠢白渾身白白毛髮,找不出一絲污垢,身上有一股淡淡氣味,有點像某攝政王身上的。
那一系列小動作把夜景看得一怔一怔的,想着待會讓曼曼也去牽一頭過來給她解解悶。
“這驢竟如此有靈性。”炎寂離神色淡淡,笑容依舊,看不出心緒,“果然是大禮,哈哈,替朕謝過攝政王殿下。”
透過屏風,夜景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金眸底閃現的惱怒,只是一瞬間便褪散。
“大膽!”骨骼作響,咻的一聲,是拔劍出鞘的聲音,“竟敢對我家皇上無禮!”
只見炎寂離的隨行侍衛一手提着發光長劍,兩眼怒目圓睜,臉色黑沉冷森,直直盯着那頭毛驢和屋內的玄奕。
夜景想,如果不是地點不對的話,他肯定會直接衝上前對着玄奕砍一刀的。
“無禮?”玄奕擡頭對上門口那一身冷冽殺氣的人無動於衷,只不解地摸着下巴,看着炎寂離問:“炎天皇可是覺得玄奕逾越了?可否說說玄奕是哪兒逾越無禮了?若是玄奕真的逾越了,玄奕自當給炎天皇賠禮道歉。可,若是…”
“絕!退下,不得無禮!”炎寂離對着門口那侍衛一聲冷喝,隨即又轉頭對着玄奕歉然一笑:“玄兄說笑了,攝政王殿下與玄兄專門來送禮給朕,是一片好意,是朕的屬下逾越了。”
說罷,又轉身對着門口那侍衛冷冷一記眼神。
夜景伸手拿過曼曼端來的糕點,愜意吃着,時不時擡頭看着那一臺戲的三個男子,靜靜地當一個旁觀者。
“皇上…”門口那侍衛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下劍,看了一眼那頭渾身白色毛髮的驢,似乎還想在說什麼,最終被炎寂離冷冷不悅的眼神瞪得吞了後半句話。
“退下。”無呢你又傳來一聲冷喝,那侍衛兩手緊緊握成拳,轉身,慢慢退下,卻忽的被一道聲音止住腳步。
“炎天皇,您這屬下也忒不懂禮貌了。”只見玄奕連帶笑意,淡淡開口。
可話語卻帶着十足十的威脅性。
炎寂離捏茶杯的食指蒼白,紫筋畢露,他俊美臉上笑意僵硬,慢慢淡沒,似乎在隱忍着怒氣。
夜景喝喝茶吃吃點心,一副悠哉悠哉姿態。
眼睛雖看着點心,嘴上和手裡都忙碌着,可她耳朵卻是空閒的,那三人的對角戲針鋒相對,她一字一句沒落下的全收納進了心裡。
玄奕不愧是攝政王大大的手下,聰明睿智,步步爲營,連刁難人的手法也是極端的,而炎寂離作爲一代帝王,千里迢迢來這裡就遭到了挑釁也着實委屈,她心裡默默替他掬了一把同情淚。
同情歸同情,炎寂離受委屈跟她扯不上一毛錢關係!
她雖然和攝政王是死對頭,可和玄奕就如同在一個工作室內卻不來往交談的室友,在加上對方是他國帝王,她就更沒有必要爲人他國,掃自己國家顏面,滅自己國家威風了。
屋內氣氛如外頭的天氣一樣沉悶,尋不見一絲活氣,實際卻暗潮洶涌,一股詭譎氣流涌動。
宮殿上空盤旋着危險真氣,純白,濃白,透明,若隱若現。
沉寂半晌,炎寂離才略鬆動了手指,重新握住了茶杯,輕抿了一口,放下。
“絕。給玄護衛賠個不是。”風輕雲淡的口吻。
那侍衛猶豫了片刻,轉過身,臉上帶着壯士斷腕的堅決,他面朝屋內,揖手“玄護衛,是絕的不是。女皇陛下,抱歉,打擾了您的安歇。”語畢,飛快轉身,隱入一片陰沉空氣中。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無事無事。”夜景咀嚼着滿嘴糕點,頭也不擡的揮揮手,滿不在乎。
“幾月不見,小景景的變化倒是令朕驚訝。”炎寂離笑着調侃,打破了屋內的沉悶氣氛。
“禮,也送到了,心意,炎天皇也收了。女皇陛下,炎天皇,那玄奕告退了。”語畢,玄奕揖手,轉身大步跨出門檻。
剎那,又靜了下來,屋頂上的真氣隨着這靜默淡淡消散,隨風湮滅,不見蹤跡。
“傳聞炎天皇爲人和善,不拘小格,品德高尚,最看不慣打打殺殺吵吵鬧鬧這種掉身價的事情。”夜景撥開茶杯蓋子輕輕吹了幾下,才置於脣邊輕輕抿了一口。
“小景景這話說得甚是合我意。”炎寂離眸子掠出金芒,邪邪一笑,“小景景可真是越來越多才多藝了。”
“謝謝誇獎。”夜景答得一點兒也不謙虛。
炎寂離抿下一口茶,感受着那略甘苦的茶香味溢滿了整個口腔,聞言,似乎略挑了一下眼角,俊美的臉上帶着幾分沉思。
而這兩句沒營養的對話之後,殿內又恢復了一片死寂。
隔着一面白色牡丹圓形屏風,兩人不言不語,心裡各自裝着心思,懷着不一樣的心情品着一樣的差,品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小景景。”一道沉重的呼喚,穿透過屏風,傳進夜景耳中。
炎寂離擡起頭,眸子亮如瑪瑙石,他緊緊盯着屏風後坐在龍牀上那抹明黃色身影,問出了心中疑惑已久的問題。
“你爲何不敢擡頭看朕?”
夜景心咯噔了一下,握茶杯的掌心滋生出一層熱汗,臉色略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