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這暗閣是在宮殿地底下的,有着另一層天地。所以這裡與外頭截然不同,黑漆漆的,伸手只能隱約看見五指。
雖然身處在這幽暗中,可情緒低落的夜景卻沒有絲毫恐懼,任由冷風吹拂過她的臉頰,身子。一動也不動地。
攝政王步伐緩慢,最終停在了夜景的身旁,靜靜站着。
“謝孤什麼?”好半晌,才聽得攝政王那幽涼聲線傳出。
響在這幽暗的四周,更顯得寒冷。
夜景視線依舊盯在那幽暗的空中,有些渙散。
聽到攝政王的問題,夜景才後知後覺回過神。
是啊,她在謝他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夜景才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謝謝你阻止了朕方纔那一針。”
若是真的射出去了,若是陳鋒真的死了,她估計也開心不起來。即便大仇得報了。
夜景話落,只聽得屋裡頭傳來屬於男子壓低了聲線的痛苦啜泣聲。還有另一名男子的喘息聲,那喘息中分明帶了一種歡快。
這聲音在夜景耳中聽來卻極其刺耳,心底那情緒也沸騰得愈發濃烈。
她彷彿更能體會到陳方昨夜是如何苦苦哀求,又是如何的無助的。
想起那眉目如畫一般完美無瑕的小少年,心底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攝政王聽聞屋內那喘息不定的聲響,幽暗中,那張絕美的面容上透着點子戲謔笑意。
攝政王節奏緩慢地摩挲着玉扳指,隨即看着夜景開口:“你無須謝孤。”
夜景擡起頭,看着幽暗中那絕美輪廓和狹長鳳眸,不解地嗯?了一聲。
“孤是你…”到了脣邊的那男人兩個字,被攝政王及時壓制下。他話鋒一轉,風輕雲淡地道:“皇叔。”
夜景點點頭,使勁地忽略身後那一陣陣輕喘痛苦聲。
“謝皇叔。”夜景乖乖地喚了一聲。
她這人性格怪異,心情不好的時候能做很多例外事情,就好比,客氣禮貌說話。
攝政王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夜景,隨即轉過身,那鳳眸底紅光耀人:“即便孤沒有阻攔你,你也無需自責。”
夜景從半空中收回視線,隨即定定地看着他。隨即,她點點頭,脣揚起一個自嘲笑意:“也是。”
“你可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又有什麼能入你的眼呢。”夜景說罷,那眼角也閃爍着淡淡淚花,在幽暗中顯得十分耀眼。
攝政王擡手,想撫摸掉那眼眶裡閃爍的淚花,手卻在到了半空硬生生的頓住。
攝政王那手有些僵硬地收回。他緩了許久,纔開口:“身處在這深宮,憐憫與同情是最虛僞的。你不找人找事,不代表事和人不會來找你。”
身在這深宮大院,慈悲心腸本就是最無用的。
皇宮裡,大到君王小到宮女侍衛,有誰能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說自己的手是乾淨的?
背地裡,私底下,什麼骯髒齷鹺事沒有。只不過沒有揭露出來罷了。
攝政王心裡對於夜景也是恨鐵不成鋼的。身爲一國之君,成大事者,對於不相干的人,又何須如此在意。
夜景咬着脣,拼命抑制着淚水。對於攝政王的話她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攝政王本人
只不過她來自二十一世紀,和平的世界,對於人命殺生這種東西,實在做不出來。
只聽得攝政王那幽涼磁性的聲線接着傳來:“許多事情的另一面,都蘊藏着迫不得已。”
確實。就好比她這女皇位置。看着光鮮,她卻活得辛苦。即便她現在就不當女皇,也難逃被追殺的危險,因爲關於皇家,關於這個地位,她掌握得太多。
再者,就算她想擺脫女皇這個身份的累贅,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所以,她只求在這條路上能讓自己少染血,活得瀟灑。
正當夜景思索之際,攝政王已經伸手,勾着夜景的腰肢朝屋檐上飛去。
待夜景回過神,人已經穩穩地坐在了屋檐頂上。卻不是那發出喘息的屋檐頂,而是在對面的屋檐上。
坐在了屋檐上,夜景卻能更清晰地看見幽暗的空中,她發現這空中的幽暗是真相,那濛濛白光卻彷彿只是鍍上去的而已。
看着夜景的視線,攝政王似乎知道了她的心想,手緩緩一擡。頓時,半空中那濛濛白光黯淡得一絲不剩,四周都變成了黑漆漆的一片,隱約能看見上頭一個宮殿的輪廓。那便是攝政王府邸了。
夜景看着,才終於知道了這確實是名副其實的地底暗閣了,心裡頭止不住地嘖嘖稱讚這構造和建築。
“孤說過了,不必在孤面前僞裝。”攝政王亦然緩緩地坐下身子,隨即擡手,將夜景的腰身勾到了自己面前。又霸道十分地將夜景的頭擱置在了自己肩頭。
鼻端撲來那濃郁的冷魅幽香氣息,那暖暖的懷抱緊緊貼着臉頰,踏實安心依舊。
夜景靠在那肩頭,輕輕閉上眼。腦海裡卻響起攝政王那道幽涼話語一一孤,明日將迎娶太尉上將之女。
心底又似乎被投了一顆石子,泛起淺淡波瀾。夜景連忙睜開眼,從那肩頭離開,卻發現後腦勺那大掌一絲也鬆動不了。將她緊緊地扣在他肩頭。
“孤是你皇叔,自然也得照顧侄兒情緒。”攝政王那話語說得一派的理所當然。
夜景有些無語的動了動脣角,對於這句話只覺奇葩無比。
什麼叫是她皇叔,所以也得照顧她心情?難道她來大姨媽等等他也要代勞?
“孤說過了,你哭一次,便是孤無能。”攝政王垂下眸子,看着夜景那若有所思的小臉,話語含着一股無人察覺的異樣情緒。
他擡起手,指尖溢出了一股幽涼奶白色氣體,便要朝胸口揮去,卻被夜景眼疾手快地阻止住。
夜景趕忙將淚水從眼眶擠了回去,並擡起小臉,對着他真誠地道了一句:“做你侄女真是幸福。別人要是看見你這體貼侄女的樣子,非得爭着搶着,燒高香祈禱做你侄女。”
攝政王看着夜景那說得頗爲認真的小臉,心底一股無形的怒氣翻滾,彷彿要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