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6章.變數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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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通幽之處,一間雅緻小舍之中,一位發須花白的老者,正站在朦朧光影之間,爲兩位束髮青年傳道授業。

老者風度儒雅、睿智豁達,舉手擡足之間盡顯洞悉世事的智者風範;

而兩位青年的身材相貌各有不同,卻皆是氣質不凡,一人超塵脫俗、態度親切,但又給人一種若即若離的疏遠感;另一人舉止高雅、氣質沉穩,令人忍不住想要信服與追隨。

“我們這一流派,精善於帝王心術,但這門學問極爲敏感,乃是需要把自己代入帝王視角思考問題,往上揣摩皇帝心思、向下駕馭百官行爲,所以也很容易同時遭受皇帝與百官的猜疑與排擠、以及敵對勢力的嫉恨與暗算!而且越是鋒芒畢露、展現能力,這種猜疑、排擠、以及嫉恨暗算,就越是強烈……

坦常、子毓,你們認爲,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如何立足於世?是以展現才能、實現抱負爲先?還是以裝愚守拙、保全自身爲先?”

那位氣質超塵的青年毫無猶豫,當即答道:“自當是以展現才能、實現抱負爲先!若是不能盡情展現才能、全力實現抱負,學生爲何還要追隨老師學習這門學問?豈不是因噎廢食?至於那些猜疑、排擠、以及嫉恨暗算,皆是可以尋到方法解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學生認爲,我們這一派的儒生,最理想的情況就是尋到一位像是劉玄德一般弘毅寬厚、知人待士、對自己深信不疑的明主,全力全意輔左於他,藉助這位明主實現自身抱負,然後再待大功告成之後急流勇退,避免後續的利益爭端,正所謂‘三分天下諸葛亮,一統江山劉伯溫’,這兩位先賢就皆是吾輩楷模。”

聽到這般回答之後,老者不由是笑了,追問道:“若是你沒有尋到一位值得自己輔左的明主呢?”

氣質超塵的青年再次答道:“那就大隱隱於朝,以裝愚守拙、保全自身爲先!”

老者搖頭點評道:“雖然有一些想當然的稚氣,但這種稚氣倒也不壞!不過,你需要留意一點,那就是你絕對不能只是尋找一位明主輔左,更還應該尋找一位有擔當、有決斷的雄主!明主只會在平常時候信任於你,但雄主則是可以在關鍵時刻庇護於你,讓你免遭嫉恨暗算,可以無所顧忌的盡情施展自身所學……坦常,你善於謀人、卻不善謀己,所以這一點對你尤爲重要!”

字爲“坦常”的青年思索片刻後,點頭受教道:“學生謹記於心。”

但下一刻,他又搖頭一嘆,道:“只可惜,絕大多數時候,明主與雄主不可兼得啊!”

老者微笑道:“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抉擇了。”

隨後,老者又轉頭看向另一位青年,問道:“子毓,你的想法呢?”

面對老者的詢問,字爲“子毓”的青年則是表情茫然,良久不語。

最終,他遲疑不定道:“學生也希望自己可以展現才能、實現抱負,但又不願意成爲衆失之的、遭人嫉恨與猜疑;不過,若是一味隱藏鋒芒、裝愚守拙,不僅是浪費了一生所學,還會受人輕視,同樣不是學生所願……

所以,學生也不知應該如何選擇,如果非要選擇其中一項的話,學生恐怕會以保全自身爲先……相較於無法實現抱負的遺憾,學生還是更爲排斥那些不可預知的危險與麻煩!”

聽到這般回答之後,老者不由是搖頭一嘆,表情有些惋惜,甚至還蘊藏着一絲愧疚。

沉默片刻之後,老者點評道:“其實,在爲師的想法之中,這個問題有許多正確答桉,無論是以展現才能、實現抱負爲先,還是以裝愚守拙、保全自身爲先,皆是不能算錯,只是源於個人秉性不同、所以最終選擇有別罷了,然而……唯獨是你這種舉棋不定、自相矛盾的回答是錯誤的!”

再次搖頭一嘆之後,老者自責道:“當年你偷偷尋到爲師,希望拜在爲師門下,爲師看你不僅是天資極高,秉性也是極佳,所以就沒有多想,稍稍考驗之後就直接收你爲徒了……但如今想來,爲師收你爲徒,實際上就是害了你!

你乃是呂家子弟,可謂是家學淵源,你叔祖父明德先生的才學,也絲毫不遜於爲師,但呂家之家道傳承於陽明心學,講的是知行合一、人人皆可成爲聖賢,乃是持身養德、勸人向善的學問,而爲師的這門學問,卻是充滿了揣測人心、利益算計,認爲世人皆是逐利,也理應是拋利爲餌,可謂是大相徑庭、不可兼容!

你同時傳承了這兩門理念截然相反的學問,自然就會陷入矛盾之中不可自拔,你的天資稟賦極高,完全不遜於坦常,但學問進度卻是明顯不及坦常,面臨抉擇之際也總是舉棋不定……唉!這樣看來,爲師不僅是沒有爲你傳道解惑,反而是成爲了你的道路阻礙,實在慚愧!”

聞言之後,字爲“子毓”的青年低頭沉默,另一位字爲“坦常”的青年也是惋惜輕嘆。

老者深深打量了“子毓”一眼,也提醒道:“子毓,爲師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助你擺脫困境,但爲師必須提醒你,在你將來面臨抉擇之際,若是不能徹底理清頭緒、堅定決心,就絕對不可以押上一切,讓自己身陷險境!任何時候都要爲自己預留一條後路!否則,老夫非常擔心,這種舉棋不定、自相矛盾的心態,遲早會害了你!”

子毓再次沉默良久,終於點頭道:“學生明白了!今後無論是做任何事情,學生都會爲自己預留一條後路,絕不會隨意讓自己身陷險境!”

聽到“子毓”的承諾之後,老者終於是表情稍安。

而下一刻,無論是林間小舍,還是那位諄諄教導弟子的睿智老者,又或是正在關切望着自己的同窗,皆是變得模湖不清,然後就化作無數道斑駁光影,迅速消散無形。

*

“公子!公子?醒醒!醒醒!”

在心腹伴當呂平的呼喚下,呂德緩緩睜開雙眼,從小憩之中漸漸甦醒了過來。

醒來之後,呂德略有茫然的環顧四周打量,似乎想要尋找夢境之中的那位老者與同窗,卻發現此時已是深夜,而自己則是位於郊外野地,躲藏於一處避風位置,身體倚靠着一塊石頭。

看到呂德的惺忪模樣,呂平皺眉數落道:“荒郊野外的,公子豈能睡在這裡?若是我沒有及時喚醒你,你恐怕就要感染風寒了!

又過了片刻之後,呂德終於是徹底清醒了過來,搖頭苦笑道:“原本只是想要閉目休息一下,沒想到竟是直接睡了過去……還做了一場噩夢。”

呂平一愣,問道:“什麼噩夢?”

呂德自嘲道:“有兩個不肖弟子,先後皆是違背了恩師的叮囑與教誨,恩師早就看穿了他們的不足之處,但他們還是忍不住想要飛蛾撲火,可謂是自取滅亡……真是可笑!”

古人取表字之際,基本上是遵循着三種原則,或者是“同義相通”、或者是“反義相對”、再或者是“含義相順”。

而趙山才的表字是“坦常”,乃是由恩師何明所授,就是遵循了“反義相對”的原則,“山才”的意思是像高山一般的出衆才華,而“坦常”的意思則是命運平坦、與常人無異。

至於呂德,他的表字是“子毓”,乃是由叔祖父呂思瑞所授,則是遵循了“含義相順”的原則,“毓”是孕育的意思,結合呂德的名字,就是積蓄德行之意。

至於呂德夢境之中所出現的那位老者,自然就是前太子太師何明瞭。

何明在世之際曾經屢次叮囑趙山才,讓他出師之後最好是尋找一位有擔當、有能力的雄主輔左,可以庇護於他、爲他擋下外部風險,只可惜趙山才最終還是選擇輔左太子朱和堉。

朱和堉固然是秉性不錯,也願意毫無保留的信任趙山才,經過成長之後或許可以成爲一位明主,但他並無能力庇護趙山才,也無能力爲趙山才擋下危險,所以趙山才很快就遭到暗算、死於非命了。

至於呂德……他也不認爲自己時至今日還有後路可退,將來就只能是一條道走到黑了。

想到這裡,呂德緩緩搖頭,表情間愈發是充滿了自嘲之意。

接下來,呂德也不打算向呂平詳細解釋自己的真實想法,只是扶着身後石頭站起身來,擡頭向着遠處望去。

此時此刻,時間已是深夜,而呂德則是身在南京城以東的郊外野間。

在呂德的視野範圍內,一羣沉默寡言、氣質冷厲的壯漢,正聚集在一道堤壩之上,不斷的揮舞鐵鏟,竟是想要趁着夜色掘毀這道堤壩!

這羣壯漢,正是朱和堅交給呂德指揮調用的一部分“嘲風”死士。

而這些“嘲風”死士正在全力掘毀的這道堤壩,下游不遠處就是南直隸境內的皇莊莊田。

如今正值梅雨時間,河面也正在迅速擡升,一旦是這道堤壩被掘毀,就必將是引發一場規模不小的洪澇,迅速摧毀下游皇莊的所有耕田!

這也是呂德向朱和堅所提出的計劃一環,即秘密毀掉某處皇莊的上游堤壩,讓皇莊遭受洪水災害,徹底顆粒無收,再把掘毀堤壩的嫌疑指向南直隸境內的縉紳豪族,趁機扭轉縉紳豪族所掌控的輿情走向! щшш ▪tt kan ▪Сo

其實,南直隸境內的皇莊太監們固然皆是行事跋扈、作惡多端之輩,但縉紳豪族在這方面也絕對是伯仲之間,無論是欺壓百姓、還是侵佔良田,他們雙方皆不清白。

但因爲縉紳豪族們掌控着朝野輿情,所以就讓皇莊太監們吸引了全部民怨,縉紳豪族們則是把自己扮作了無辜受害者,這般情況下朱和堅若是偏袒皇莊太監,自然就會損害自身風評。

所以,唯有讓皇莊太監們同樣成爲受害者,徹底攪混局勢,而縉紳豪族們則是身陷嫌疑之中,朱和堅纔可以擁有正當理由支持皇莊太監、打壓縉紳豪族,卻不必擔心自身風評受損太大。

呂德所提出的這項計劃,與朱和堅可謂是不謀而合,再加上呂德不僅是極爲熟悉南京轄境的耕地分佈、地勢地貌,還可以利用城外的呂家別院隱藏人員行蹤,所以朱和堅就把這項任務交由呂德負責,還交給了呂德一面銅牌,讓呂德可以直接調動一部分“嘲風”死士。

而呂德利用這面銅牌與“嘲風”死士接觸之後,就讓他們隱瞞行跡、分批離開了南京城,又趁着夜色聚集於此,然後就指派“嘲風”死士們開始掘毀堤壩。

此時,看着“嘲風”死士們正在奮力挖掘堤壩,所有人皆是熱火朝天的不斷揮舞鐵鍬,卻又皆是沉默無言、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呂德不由是眼中閃過了一絲忌憚。

這批死士的行事幹練與訓練有素,皆是要遠遠超出呂德的想象,而朱和堅擁有這樣一批死士爲他暗中效力,也難怪是從來都不會留下任何破綻。

仔細觀察了片刻之後,呂德問道:“挖掘進度如何了?還有多久可以決堤引發洪災?”

呂平答道:“現在已經掘出了三處裂口,堤壩正在不斷受到河水衝擊,那三處裂口也正在不斷擴大,所以大概再過一個時辰左右,堤壩就會徹底坍塌!”

呂德聞言之後不由一愣,擡頭看了一眼天空的月亮位置,驚訝問道:“進度竟然這般之快?我應該只是小憩了半個時辰罷了!原以爲還要等到寅時之後纔可以徹底掘毀堤壩,但按照現在這般進度,也許丑時三刻左右就可以完成任務了!”

呂平快聲解釋道:“就在公子你躲到這裡休息之後不久,眼看着挖掘堤壩的進展不順,我正想要詢問公子的意見,卻有一位疤面漢子突然間現身,此人顯然是威望極重,只是抱着胳膊冷着臉站在一旁監工,所有人就皆是不敢惜力,紛紛是全力挖掘,所以進度一下子就加快了。”

說到這裡,呂平表情間浮現出了一絲驚懼,又說道:“那個疤面漢子除了臉上有一道猙獰疤痕之外,也看不出任何出衆之處,但他看向我的時候,我就感覺自己像是被餓狼勐虎盯着一般,忍不住就要雙股打顫……那個疤面漢子絕對不是普通人。”

呂德沉吟片刻之後,揮手道:“走!咱們去見一見那位疤面漢子。”

說完,呂德就率先向着堤壩方向走去,而呂平依然是心有餘季,卻也只好是不情不願的隨在後面。

片刻之後,呂德就看到了正在抱臂監工的那位疤面漢子。

正如呂德評價一般,這個疤面漢子看似尋常,但你一旦是靠近他,心底深處就會逐漸升起一股出於本能的危機感與驚悚感,即便是鎮定如呂德也不由是暗暗心驚。

但呂德依然是表情平靜的站在了疤面漢子身邊,近距離觀察了一會兒堤壩上的挖掘進展之後,就轉頭向疤面漢子問道:“閣下高姓大名?看你也是七皇子的手下,但爲何此前一直沒有現身?又一直等到現在纔出現?”

疤面漢子也扭頭看了呂德一眼。

這種眼神……就像是一名屠夫正在持刀打量着待宰家畜,思索着應該從何處下刀一般。

但下一刻,疤面漢子已是面現笑意,解釋道:“我叫蔣梟,也是‘嘲風’一員,還是‘嘲風’創建之初的元老,呂公子奉命調動‘嘲風’之人做事之際,我正在執行另一項任務,所以就一直沒有機會與呂公子相見,又一直等到昨天傍晚,我終於是徹底完結了上一項任務,然後就連夜趕來幫忙了。”

說完,蔣梟擡手指向堤壩之上的忙碌衆人,道:“他們皆是‘嘲風’成員,其中有近半數人乃是我親自挑選進入‘嘲風’的,也幾乎皆是接受過我的操練,所以由我親自出面盯着,他們就不敢偷懶。”

“嘲風……”呂德喃喃自語道:“龍生九子之第三子,爲鱗蟲之長、平生好險又好望,常以其形狀作爲殿角裝飾!好名字!寓意深遠,真是好名字!”

在此之前,出於避嫌考慮,呂德雖然指揮着“嘲風”死士們做事,卻一直是深諳本份,完全沒有向“嘲風”死士們打探過任何多餘的消息。

直到此時,在蔣梟的主動提及之下,呂德才終於是知曉了“嘲風”這個組織名字。

而蔣梟故意向呂德泄露“嘲風”組織的情報,顯然是想要趁機試探,也一直都在暗暗觀察着呂德的表情變化。

在蔣梟的試探之下,呂德則是沉吟良久不語。

事實上,相較於“嘲風”這個名字,呂德其實對於“蔣xiao”這個名字更感興趣。

宵?逍?瀟?還是梟?

思索片刻後,呂德索性是開門見山,問道:“這個‘嘲風’組織,組建時間有多久了?”

呂德認爲,自己這個時候理應是表現出一些好奇,否則就過猶不及了。

*

而就在呂德與蔣梟二人相互試探之際,往東十餘里距離的官道之上,正有兩隊人馬一前一後的迅速奔往南京位置。

前面一隊人馬是以歐陽博、郭敏、錢伯道這三位趙府幕僚爲首,他們收到霍正源險些遇險的消息之後,就趕在傍晚城門關閉之前離開了蘇州城,一直是連夜趕路,想要儘快抵達南京與霍正源匯合。

至於後面一隊人馬,則是以胡梟爲首,暗中追蹤着歐陽博、郭敏等人的隊伍,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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