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6章.撲朔迷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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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鐵騎援軍趕到胡家莊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各位參將的耳中。

與此同時,何仁勝前來調查真相的事情,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重視。

要知道,史城與李世傑二人分別統領一千餘名遼東鐵騎, 就已經被各方勢力深爲忌憚、極力拉攏了,而這一次的遼東鐵騎援軍,則是足足有三千餘人!

所以,統領這批遼東鐵騎援軍的三位千戶雖然軍職不高,但足以決定未來的局勢走向!

尤其是負責調查真相的何仁勝,更是直接決定了全體遼東鐵騎援軍接下來的態度立場。

這樣一來,當何仁勝現身之後, 迎接場面之隆重, 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論是西路參將黃申明, 還是中路參將李澤荷、東路參將甘成、南路參將徐頜這三人,又或是性格自傲的李世傑,甚至還包括了重視軍中尊卑關係、向來都不願意自輕自賤的西門盛,這個時候皆是降尊紆貴、親自出面相迎。

其實,在今天之前,這些人皆是看不上何仁勝,認爲何仁勝的性格過於老實怯弱,根本不像是一位軍中豪傑的模樣,若不是何仁勝與何宇之間沾親帶故的緣故,也根本入不了衆人的法眼。

但現在,何仁勝則無疑是一個至今緊要的決定性人物,所以衆人見到了何仁勝之後, 也就紛紛隱藏了他們曾經的心中不屑之意,皆是刻意示好、想方設法的拉近關係。

與此同時, 所有人也都在趁機表明自己絕對忠於總兵何宇的立場,又頻頻向何仁勝暗示, 說是有人想要趁機背叛何宇, 若不是自己這一方依然堅持立場, 何宇早已經被野心家篡權奪位了云云。

被所有人圍在中間,何仁勝有些無所適從,也有些受寵若驚,但他還是謹記自己身上的重擔,強行鎮定了下來,只是不偏不倚的應付着衆人的示好與暗示。

然後,何仁勝很快就發現了蹊蹺之處。

他眼前的遼東衆將之中,雖然五位參將皆是現身,李世傑自然也在場,但偏偏就是看不到另一位千戶史城!

對於史城此人,何仁勝一向是心存好感的,因爲史城一直都很重視何仁勝身上的優點,並不似其他人一般、只是把何仁勝看作一名懦弱秀才與關係戶,平日裡對待何仁勝也算是態度尊重,也不似何匪一般動不動就會嚴厲訓斥。

事實上,何仁勝接受了調查真相的任務之後,就已經在心中設想好了大致調查方向, 認爲自己應該第一時間與史城進行接觸,向史城打探第一手情報,畢竟他心裡最爲信任史城。

於是,何仁勝忍不住問道:“卑職爲何沒能見到史千戶?史千戶如今在何處?”

聽到何仁勝的詢問之後,在場的衆位遼東將領表情各異,或是尷尬、或是憤怒、又或是搖頭嘆息。

最終,西門盛面無表情的說道:“史城他……已經被監禁了起來!”

何仁勝不由大驚,道:“史城被監禁了?爲何?他犯了什麼錯?難道是因爲他沒有保護好總兵大人的事情?”

李澤荷則是面現怒意,道:“史城沒能保護好總兵大人,固然是難辭其咎、必須重懲,但我們這一次監禁於他,卻還是因爲另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竟然是膽大妄爲、意圖刺殺本將……嘿!也是本將機警,運氣也好,否則何千戶現在就看不到本將了!”

何仁勝又是身體一震,吃驚反問道:“史城想要刺殺李參將?這、這怎麼可能!”

徐頜搖頭嘆息道:“雖然是不可思議,但也是證據確鑿!

事實上,何千戶你別看李參將現在還算精神,但實際上他曾是身中劇毒、險些喪命,現在也是剛剛恢復不久,你若是早兩天見到他,就會發現他連站着都困難!但李參將的護衛們運氣就差了些,先是紛紛中毒,然後又在一場大火之中死傷大半!

爲了調查李參將遇刺之事,我們特意尋來了遼東按察使黃柯,此人辦案經驗豐富,也一向是與咱們遼東鎮關係親近,但他本身對於遼東鎮內部各方勢力的態度則是不偏不倚,所以我們當時就把他請了過來、調查真兇!

黃柯也確實是經驗豐富,手法老道,僅僅用了兩天時間,就查清楚了事情的大致脈絡,也尋到了確鑿證據,種種跡象足以表明,史城此人意圖不軌、必然是與李參將遇刺之事脫不開干係,所以我等就立刻把史城給控制了起來,他的軍中同黨衆多,必須要防着他狗急跳牆!”

但下一刻,西門盛則是厲聲反駁道:“證據確鑿?狗屁!黃柯所尋到的那些證據,在本將看來皆是經不起推敲!尤其是李澤荷的中毒之事,還有那場大火,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與史城有關係!”

然而,甘成同樣是大聲反駁了西門盛,道:“經不起推敲?難道西門參將你必須要親眼看到史城他拿着刀子捅進李參將的身體,才能算是證據確鑿?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史城就是想要刺殺李參將,否則就根本解釋不清他當晚的種種做法!

根據黃按察使的調查,史城的那些軍中同黨,當天晚上不僅是暗中包圍了李參將的駐地,而且還被命令所有人不準睡覺,隨時都要準備出營控制局勢,顯然是提前就知道李參將的駐地一定會出事,怎麼?史城他難道會算命預知不成?

更還有一部分史城的鐵桿心腹,當天晚上則是收到命令,要幹一件大事!嘿,這件大事,除了是刺殺李參將之外,又會是什麼?現在已經有好幾人開口招供了!”

“招供?屈打成招罷了!更何況,他們的供詞也只是當晚有未知任務罷了,但也不能表示他們的任務就是刺殺李澤荷!總而言之,這件事情依然還有含糊不清之處,就這樣給史城定罪,又豈能令人服氣?”西門盛再次駁斥道。

李澤荷則是表情怨毒,陰惻惻的說道:“若說此事還有任何含糊不清之處,那也是史城刺殺本將的事情,是否還另有幕後之人攛掇指使、爲他出謀劃策!僅憑史城一人,本將不認爲他有這般膽子與魄力!

說起來,西門參將與史千戶最近還真是關係不錯啊,不僅是做事之際同進同退,而且史城被監禁之後,他的那些軍中同黨就開始對西門參將惟命是從了!”

李澤荷的這一番話,顯然是想要暗示西門盛就是自己遇刺之事的幕後主使。

聽到李澤荷的暗示,西門盛再次勃然大怒,也再次出言反駁。

見到西門盛與另外三位參將的這般態度,顯然雙方已是徹底決裂,相互間的敵意也要比想象之中更重,就連表面上的和睦也無法維持,何仁勝不由是眉頭越皺越緊。

眼看着這場衝突還要進一步激化,何仁勝終於是出聲阻止道:“各位將軍不要再爭吵了,不論是何人想要背叛總兵大人,也不論史城他有沒有刺殺李參將,又爲何要刺殺李參將,卑職隨後都會想辦法調查清楚!

接下來,卑職麾下的三百將士,將會紛紛進入駐地,與營內衆位同袍隨機進行接觸,向他們打探最近這段時間以來所發生的種種事情,還望各位將軍不要阻撓!

至於各位將軍,皆是地位尊貴,自然不能是讓人隨意盤問,所以就由卑職以下犯上、大膽冒犯,親自聽取各位將軍的想法與意見,還請各位將軍千萬不要見怪!”

說到這裡,何仁勝一邊是強行爲自己壯膽鼓勁,一邊是逐個打量着在場衆人。

看到衆人皆是沒有反對自己的意見之後,何仁勝又說道:“現在,卑職想要先與……遼東按察使黃柯見面談話,然後是西路參將黃申明,再然後是李世傑李千戶,接着是李參將、甘參將、徐參將三位,隨後則是西門參將,最後是史城史千戶!

還望各位可以抽出時間、儘量配合,見面談話之際也不必顧及任何事情,有任何想法意見都可以向卑職直接提出來,卑職都會記在心裡,但也不會偏聽偏信!”

聽到何仁勝的這一番話,在場衆人皆是有些吃驚,沒想到一向性子懦弱的何仁勝,竟然沒有因爲眼前的複雜情況而慌了神,反而是迅速拿出了主意與決斷。

而且,何仁勝所制定的見面順序,也是大有講究,顯然是根據立場偏向與親疏程度來決定的。

他首先是詢問態度中立之人的意見,然後則是詢問態度有偏向之人的意見;也首先是詢問與自己關係較爲陌生之人的意見,然後纔是詢問與自己關係較爲熟悉之人的意見。

這樣一來,何仁勝就可以得出一個相對公正的結論,自己也不會被先入爲主的情緒所幹涉。

所以,何仁勝決定先與遼東按察使黃柯見面談話,乃是因爲黃柯此人不僅是表面上態度中立,而且還是遼東鎮的外人,可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向何仁勝提供最爲中立的情報,而且何仁勝本人與他並不熟悉,也就不會偏聽偏信;

而何仁勝決定最後再與史城見面談話,也是因爲史城的立場態度明顯是偏向於西門盛,也與何仁勝本人關係最好,所以何仁勝若是首先就與史城見面問話,那麼不僅是調查結果無法令人信服,他自己的最終判斷,也很容易就會受到史城的影響。

想明白了這些關竅之後,衆人看向何仁勝的眼神也皆是有所變化,沒想到何仁勝面對這般複雜的局勢,卻依然可以保持這般清晰的判斷。

與此同時,何仁勝雖然只是區區一名千戶,但他身後畢竟是站着三千遼東鐵騎援軍,何仁勝表面上說是要向衆人徵詢意見,實際上就是盤問罷了,這種事情自然是有損於衆人的顏面,但衆人依然只能選擇同意。

見到衆人皆是沒有反對,何仁勝深吸一口氣之後,點頭道:“既然如此,還請各位將軍現在就爲卑職引見那位黃柯黃按察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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