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除夕。
穆冰裹着紅襖子立在梅花樹下,將一個個小燈籠掛上梅梢,爲這個節日更添了一分喜氣。
“小姐,老爺從宮裡回來了,讓你去前廳呢。”
遠遠傳來湯圓的聲音,緊接着她和小梨的身影就出現在院子裡,緣着節日,兩人都穿的喜慶,紅豔豔的短襖子,襯着雪白的皮膚,滿臉洋溢着幸福。
“可惜,今年哥哥趕不回來。”
穆冰將最後一個燈籠掛上樹梢,嘆了一聲。好不容易縫了爹爹在京,卻偏生今年哥哥又遠征,武將世家到底是聚少離多。
多少榮耀,多少富貴,都是命換來的。
世人都只看到了穆府的威風權勢,卻又有誰瞭解,這個家裡的人,要求一次團圓,都是奢侈。
三人往前廳去,湯圓又道:“齊公子來了消息,太子怕蘭姐姐無聊,特意在漱芳齋辦了個宴,讓小姐一起去呢。”
穆冰剛想答應,可隨後又一念,既然是太子舉辦的,祁天逸必定會去。想到那個傢伙,穆冰就不自在,渾身都不對勁。
到嘴的話,便生生地成了:“我累了,回了太子的好意,回頭另外開席給蘭姐姐賠罪。”
湯圓咂咂舌還想說什麼,小梨拉着她,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兩個丫頭落後一大截,嚼着舌根。
“小姐心裡明鏡似的,我早就說蘭小姐這招行不通了,九皇子可把小姐傷透了,哪裡輕易就原諒得了的?要是能輕易原諒,那就不是我們家小姐了。”
聽完小梨的話,湯圓兩條細小的眉毛都皺成了小毛毛蟲,“大家都看得出九皇子對小姐是真心,只是那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可小姐性子太執拗。”
“這事兒也怪九皇子!”
“對,反正我們能幫的就到這裡了,我可不想爲了幫他,被小姐懲罰。”
兩小丫頭嚼完舌根,皆苦了臉色,隨後拍拍臉頰,洋溢着喜悅跟上穆冰的步伐。
“爹,什麼時候開……”
穆冰剛轉到正廳,卻見廳上還有人,卻是風塵僕僕的穆風。
她撲進穆風懷中,“哥哥,我好想你,想死你了。”
穆風被她推的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腳跟,溺愛地揉揉她的髮絲,
看得穆飛直瞪眼。
“好久不見,你怎麼又瘦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和哥哥講,哥哥幫你揍他。”
穆冰眼眶一熱,緊緊摟着他,什麼話也不說。被晾在一旁的穆飛尷尬地咳嗽兩聲,“你們兩個,眼裡還有爲父嗎?”
穆冰轉身又立即撲進他的懷裡,幸好穆飛是坐着的,否則肯定被她推倒在地,“爹,你現在身子骨都不硬朗了,就別參合我們年輕人的事了。”
堂堂武將,被自己女兒說身子骨不硬朗,這對穆飛來說絕對是侮辱。
但偏偏,他還只能默默受着,不能反駁。他明白,只要自己一反駁,這丫頭肯定會要自己揹着她繞京城三圈。
久別重逢的激情漸漸淡了下去,穆冰纔想起問道:“哥哥,這次你怎麼回來了?”
穆風與穆飛對視一眼,臉色都沉了下來。
“楚皇自知身體不佳,怕是撐不了多久,他擔心有人會趁機作亂,讓風兒回來護佑太子。”
“護佑太子,防範的,是祁天逸吧。”
穆冰接着穆飛的話說下去,“楚皇怕九皇子在他死後,和太子爭奪皇位,他這些年隱忍着,但明顯比太子聰明多了,要想奪取皇位,簡直輕而易舉。”
穆風沒有說話,祁天逸畢竟是自己的妹夫,而一面又是家國大義。
“彎彎你放心,只要九皇子不亂來,我肯定不會動他的。”
“他和我現在已經沒關係了,何況若楚皇鐵了心不留他,無論祁天逸動不動,都不會有好下場。”
穆冰着實沒想到,按道理楚皇對祁天逸應該充滿愧疚的,爲何會防備他?難道說是祁天逸有了奪取皇位的心思?
她不由得心中一驚,背脊開始發冷。
前一世是祁天明奪取皇位,這一世又是祁天逸麼?
穆風再怎麼不諳事,也知道彎彎和祁天逸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說的也不無道理,楚皇要爲新君鋪平道路,而祁天逸就是這條道路上的阻礙。
想到這裡,她涼涼地笑了起來,“當初他苦心孤詣地要置穆府於死地,如今反而要依靠穆府了嗎?”
“彎彎,不可胡說。”
穆飛嚴肅地呵斥她,心中卻也有些酸楚。
穆冰卻渾然不在意,“爹你自己心中清楚,楚皇讓太子迎娶黎娜
,不就是想要穩住西黎,來對付我們穆府嗎?還有上次的刺客,憑蕭菀的能力,上哪裡去找那麼多高手,這件事情要沒有人在背後支持,誰給她的豹子膽去夜闖將軍府?”
她越說,穆飛的臉色就越難看,一雙手扣着梨花木椅子,深深地扣出兩個手指印。
“爹,你什麼都知道,卻還甘心給楚皇賣命。”
良久,穆飛神色緩和了一下,半響才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活了大半輩子,經歷過那麼多事,就算現在死了,也是穩賺不賠,但我和哥哥不同,我們還年輕,可不想陪着你去死。”
不理會氣得吹鬍子瞪眼的穆飛,穆冰起身拉着穆風往外去。
“哥哥,今兒個熱鬧,我們出去逛逛吧。”
除夕夜會,京城格外的熱鬧,熙熙攘攘的人羣擠滿了街道,穆冰拉着穆風在人羣中穿梭,身後跟着湯圓和小梨。
“彎彎,你剛纔說的那些話也太過分了。”
前面堵了路,穆冰暫時停了下來,穆風便在她耳邊說道。
穆冰笑道:“氣爹的話又不是才說這些,哥哥你放心吧,他早就習慣了。”
穆風還要說什麼,見穆冰朝前面揮揮手,喊道:“蘭姐姐。”
蘭菁箐正被太子護着,看到穆冰和穆風也來了,連忙擠過人羣出來,“之前聽說你不來,我還惋惜好一陣子,怎麼一下子就想到來了?”
看到穆風,笑道:“少將軍也回來了啊。”
穆風侷促地見了禮,穆冰將他往前一拉,“帶他出來看看,整日就窩在軍營中,可什麼時候才能幫我找到嫂子啊。”
四人說笑着進了漱芳齋,齊傳芳和黎娜早就到了,令穆風沒有想到的是,裡面還有一人。
看到祁蓉,他愣在門口,呆呆地看着她淺笑夕顏地朝自己走來,彷彿周遭一切都沒了蹤影,全世界只剩下女子的笑臉。
“穆少將怎麼了這是?”
黎娜有意逗逗穆風,明知故問。
穆冰自然要維護一下自家哥哥,和將來的嫂子,笑着將她推去了另外一間房間,留給二人單獨相處的機會。
在包間裡見到祁天逸,穆冰心中千轉百回,但還是故作鎮定地與蘭菁箐黎娜二人說笑。只當那個人不存在好了,纔不管那麼多,喝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