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顧清歡呢?表面上雲淡風輕,坐在桌前抄着經書,但心底的算盤也慢慢的升騰起來。這次定國候宴請陶門,想來不出幾日,自己就能看到整個陶家其樂融融的景象,心底的快意越發的明顯,這回一一都在,她剛好可以手刃仇人,爲父報仇,顧清歡擡筆,在紙上慢慢的寫出了一個字:別!
別,是離別,和父親離別。別,是永別,和即將面對的仇人永別。
顧清歡並非沒有再做策劃,想到陶玉然一聽陶門的時候,那鐵青的臉色,又怎麼會讓自己所想這般輕易得逞,就算她看不出自己是誰,但在宴請陶門這件事上也一定做了什麼心思。
顧清歡嘴角噙了一抹嗜血的笑,手下的筆越來的用力起來,什麼時候,才能感受那種手刃滅門元兇的快感呢?她輕輕的搖了搖頭,慢慢的又放緩了那支筆,一撇一捺的描了起來,她不是顧瑾樂,絕對不會魯莽行事,任她們母女二人怎麼算計,她只冷哼一聲:放馬過來!
老夫人每天都在念着佛經,她只是一門心思的做了邀請陶家人來府上做客,根本不會想到之後的事情,而顧擎生也整日忙於朝政,自然將定國候大小事都交給了陶玉然打理。
到了第二日,陶玉然便來到賬房,想是弄出些東西給陶瑞詳送去,況且自己已經和瑾樂商量好了對策,這些盜竊的罪名,定會算在顧清歡頭上,心裡沒來得一陣喜色,顧清歡這回算是死定了。
陶玉然看到賬房的春兒,這是自己已經打點好的下人,但真正難對付的還是那個管錢的劉娘。劉娘比自己在定國候呆的時間還要長,自然是最瞭解這裡一切的人。
所以從顧清歡的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她已經在這裡接手,想來也算是定國候裡一個老祖宗了,只是這人生下來便是個啞巴,否則這樣沒有過人之處的廢人,定國候當然不會歡迎。
劉娘不會說話,自然是知道再多也沒有用,再看她平日裡把定國候的錢財管理的有憑有據,顧擎生便給她留了一口飯碗,而且劉娘長年跟隨定國候,卻沒有做錯什麼,那不爭不搶的性子倒是讓手下的人連連稱讚。
陶玉然是最討厭這樣的人了,因爲一旦她想要去擺平誰,往日裡只有抓住了別人的軟肋不放。跟着可以痛斥要挾一把,但劉娘無親無故,自己甚至無從下手,而且,這人呆在府上這般久遠,對自己肯定也瞭然於心,是敵是友還需要她再細細斟酌一番。
陶玉然走到劉娘跟前,把自己手裡上好的絲帕遞給劉娘,看她沒有多大的反應,才笑道:“都說定國候裡管賬的主子很厲害,今日一見劉娘撥算盤的身手,還真是讓我佩服!”
劉娘年紀比陶玉然大,進府又比她早,所以顧擎生就免了劉娘跪拜的禮數,陶玉然卻不知道,看着自己誇讚對方,卻無動於衷,也不見行禮,當下很不滿意,但是和一個比自己還大的啞巴去理論,未免有失風範,她冷笑了一聲才緩緩離去,臨走了,還給春兒使了個眼色,
春兒也算機靈,當下就明白了大夫人用意。
陶玉然故意躲在了賬房旁的樹枝後邊,想是春兒怎麼跟劉娘能要到庫房鑰匙,一旦自己得手,就可隨意支配裡邊的金銀珠寶,倒是陶瑞詳拿了錢財替人消災,當然是最好不過的。
春兒是懂啞語的人,她給劉娘比劃了一下,但卻不見後者有半分反響自己的意思,春兒畢竟還是丫頭,臉皮嫩,看見劉娘對自己置之不理,冷哼了一聲便走了出賬房。
陶玉然心想,這個老不死的啞巴,若不是看在顧擎生的面子上,我早拿了那鑰匙,還用這般委屈,她看着周圍那些花花草草扎到自己的脖子,未免有些憤然,蚊子也多,於是打道回府,想來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顧清歡還在庭院裡讀書,雀兒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顧清歡不解道:“怎麼了,今日這般火急的樣子?”
雀兒喘着氣,看自家小姐鎮定自若,忙說道:“小姐,你猜我今天早上看到了什麼?”
顧清歡咧咧嘴輕笑,想來陶玉然已經開始行動了,她倒要好好的聽聽,這回又是怎麼給自己設計死法的。
“你倒說來聽聽無妨!”顧清歡放了手中的書,拖着茶杯開始慢慢的品了起來,樣子很是悠閒。
“今天早上,我看到大夫人把春兒叫到她房間裡去了!”雀兒說道。
“這有什麼奇怪的,她和丫鬟勾結狼狽爲奸的事情,又不是頭一次聽說了,我還以爲她又想出多麼厲害的計謀,可惜啊,那春兒估計做替死鬼也不久了!”
“這不是重點,小姐!”雀兒急切的說道:“春兒可不是普通的丫鬟,在整個定國候裡,她每月的俸祿也是我們的好幾倍,下人們平時都姐姐,姐姐的叫着她。”
“這是爲什麼?難道她有什麼過人之處!”顧清歡鄙夷道。
“對!就是她的過人之處!”雀兒說道,但看着顧清歡只是微微的睜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樣子又變得像剛纔那般平靜,心裡着實的佩服了自家小姐一番,小姐已經越發的大氣穩重。
“不知道小姐還能否記得管賬房的那個劉娘,她也算是我們定國候開國元勳那輩人了,想着老爺都給她特權,可以不用跟府上的所有人行禮。而她,是一個啞巴!”雀兒回憶道。
顧清歡有些不解,但之後心裡算是有了些許想法,她看着雀兒:“你繼續說!”
“恩!”雀兒點點頭:“那春兒呢,就是懂啞語,所以她一直和這個劉娘關係最好,怎麼說呢?反正就是交流最多的人,劉孃的心思都是春兒那丫頭給傳遞的,可是今天我卻看到大夫人叫了春兒去她院裡,這難道沒什麼蹊蹺嗎?”雀兒看着顧清歡問道。
“恩!我明白了,表面上是在查賬,但背地裡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誰也不知道,反正只有春兒懂得劉孃的意思!”顧清歡幽幽的開口,隨性的給自己剛剛空口的茶托裡再添了一杯茶,香氣久溢,她深深的聞了聞,好香,像是父親身上的味道,總有着一身草藥味的父親。
顧清歡看了雀兒一眼,又繼續問:“劉娘是天生的啞巴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我進府的時候,她已經在了。”雀兒思索了半天,再看自家小姐臉上那抹詭異的笑容,便在心底吃了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