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見他識趣，也不推辭，只眯眼一笑，狹長的眼眸微微闔起，眼線狹長，眼角上挑。英俊中透着幾抹邪肆，竟有蠱惑人心的味道。
“侯爺府中的茶倒是不錯，喝着口齒生香，回味不窮。”
顧擎生暗暗擦汗，口中道：“不過是普通茶葉，王爺謬讚了……”
顧擎生將傳話的小廝喚到一邊，細細地囑託一遍，強調道：“這件事情一定要做的隱秘，切莫讓老夫人知道，免得傷了和氣，可知道了？”
小廝點頭應着，手腳麻利地走了。
侯爺催的急，他走路便帶了風，悶頭小跑着，沒曾想在路上竟撞了人。
心兒揉着肩膀倒在地上，饒是平素性子好，也忍不住訓斥道：“你這人，走路都不看路的麼？你是哪個屋裡的下人，怎麼這麼沒有規矩？”
那小廝一看是心兒，頓時也傻了眼。這可是老太太身邊的紅人，輕易是得罪不起的！
他口拙道：“老爺喚我去請大小姐呢，我心裡着急走路便有些不看路，心兒姐姐你可千萬別怪罪！”
心兒目光微凝，不動聲色道：“你少矇騙我，大小姐正在屋裡抄佛經呢，老爺也是知道這事兒的，好端端的請大小姐過去做什麼？”
“還不是武華王爺來找咱大小姐？”小廝急的脫口而出，話落纔有些後悔，含糊道：“我方纔都是亂說的！哎呀，我不同你再說了，老爺催得緊，我得趕緊去通知大小姐，先走了！”
說着，繞過心兒就往顧清歡的院子裡跑。
心兒在原地站着，若有所思。
“武華王爺要見我家小姐？”雀兒瞪了瞪圓圓的眼睛，按捺驚喜地說道：“我知道了，小姐一會兒就去，你先回吧！”
小廝看她面色平靜，以爲她不信，急道：“雀兒姑娘，你可趕緊着些，可別讓王爺久等了！”
“我自然明白，你快些回去吧！”雀兒胡亂應着，隨手就將門給掩住了。
她快步跑到顧清歡身邊，抽走了她手中的毛筆和經書，將她強拉到梳妝鏡前，拿起了梳子便要爲顧清歡盤發。
顧清歡好笑道：“不過是去見個人罷了，這麼緊張做什麼？又不是要去參加宴會，沒必要這麼隆重，就我這樣就挺好。”
說着，也不管雀兒的拉扯，就要站起身來。
雀兒卻是鐵了心，抱怨道：“我這些天都受夠氣了！往日小姐得勢的時候，那些下人見了我都賠着笑臉，可如今呢，見了我只管繞道！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我一定要讓他們瞧瞧厲害！”
說罷，喚了另外兩個丫鬟一左一右地將顧清歡按在椅子上坐下，就拿起梳子順着她黑亮的髮絲開始梳妝。
顧清歡只好無奈地坐着，仍由這幾個人在自己臉上和頭髮上折騰。
自己最狼狽的樣子裴寒都見過了，現在又何必刻意梳妝？若是讓他瞧見了，說不得還要誤會自己對他有意思呢！顧清歡無言地想着，卻也不好同她們多說。
雀兒先是給她挽了發，將原本的隨雲常髻改成了飛仙髻，又取了脣脂香蜜，打算給她畫個美美的妝容。
雀兒先是將顧清歡的臉擺正，正欲下手，目光卻是一滯，繼而驚喜道：“小姐，你臉上的膿疤都不見了呢！平日裡看習慣了你的臉，我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看，多幹淨！”
說着，舉起了桌上的銅鏡，便遞到了顧清歡面前。
顧清歡接過銅鏡細細打量，發現半邊臉上的疤痕盡數消失，伸手觸摸可以感受到柔嫩光滑的觸感，宛若新肌。
這具身體的毒想來已經是清除乾淨了，顧清歡心裡也有些開心。雖然她對容貌並不如何在意，可能夠擁有一張漂亮的臉她自然也是高興地。
將銅鏡放下，她笑道：“既然這臉已經好了，那就沒必要塗那些胭脂水粉了。畢竟我還在被關禁閉中，太過招搖怕是不大好。”
雀兒一想也是，便依了顧清歡。又找了一件素色的襦裙，給她仔細換上。
等到妝扮妥當，顧清歡打開門正欲出去，卻正好撞上心兒看過來的視線。
顧清歡的動作一頓，瞧着心兒道：“心兒姑娘，這會兒怎麼有時間到我這兒來了？”
心兒只做聽不見她話中的嘲諷，笑道：“老夫人吃了你送來的藥膳，心裡滿意地緊，特派奴婢來瞧瞧大小姐。”
見顧清歡站在門口沒動，心兒歪着腦袋笑道：“不歡迎我進去坐會兒麼？”
顧清歡側過身子，面上瞧不出什麼表情，道：“進來坐吧，是我疏忽了。”
心兒抿脣而笑，脣角的兩個笑渦露出來，別樣的討喜。
可瞧在顧清歡眼裡，卻並不是那麼讓人愉快。前腳裴寒找自己，後腳心兒就來這裡坐一坐，時間趕得這樣巧，若說沒什麼貓膩打死她也不會信。
吩咐了雀兒倒了一杯茶過來，顧清歡端手坐在椅子上，看着心兒微笑，卻不說話。
心兒順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醫書，閒話道：“難怪老夫人說大小姐的藥膳做得好，原來這些日子都是在看這些醫書呢。”
“那都是往日看的。”顧清歡笑着指了指桌子另一邊的經書：“這些日子都忙着在抄這個，旁的書就沒怎麼看了。”
心兒笑道：“老太太本意也只是想讓大小姐靜靜性子，就算是不看佛經，也是沒事兒的。”
顧清歡臉色冷了下來。說什麼靜靜性子，連個由頭都沒有，不過是想要整治自己罷了。她可不認爲自己的性子有什麼不好！
顧清歡驀地就不耐煩了起來，她冷淡道：“心兒姑娘有話就直說吧，我想你今天來應當不是想要跟我談經書這麼簡單。”
心兒放下手中醫書，正色道：“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只是老夫人聽說武華王爺來府中看望小姐了，便想着讓奴婢給您捎個話，也讓你心裡有個底。”
果然如此，顧清歡倒是好奇老夫人會給自己帶個什麼話，饒有興趣道：“她說什麼？”
“家醜不可外揚。”心兒吐字清晰道：“大小姐是定國侯府的人，哪怕府裡面鬧得再兇，定國侯府也是小姐的依仗。旁的人雖能救您一時，卻當不得您一輩子的靠山，還望大小姐注意自己的言辭，切莫因小失大！”
顧清歡冷冷一笑，看着心兒的目光猶如潛伏的毒蛇，陰冷無比。
她彈了彈指尖，含笑問道：“若是我不聽呢？”
心兒嘆了口氣，緩聲道：“大小姐切莫賭氣，就算您將來嫁給了武華王爺，若是沒了孃家支持，是無法在王府站穩腳跟的。可若是您知情識趣，老夫人自然也會給您臉面，總歸您是侯府的嫡親大小姐，這侯府能虧得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