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護士走後,爲了弄清楚真相,我裝睡。
因爲,就算出去一會兒,差不多也應該回來了,醫生剛剛巡查完,如果要殺我,這是最好的時間段。
爲了裝的夠像,我謊稱自己呼吸困難,還需要氧氣,我醒來過的事情還是不要告訴鄉親們,免得再次睡着,空歡喜一場。
醫生以爲我聽勸了,留院觀察,滿足我的意願。
張嫂平時就喜歡穿小腳鞋,帶木屐的那種,天生腳小,醫院都是鋪地磚的路,所以走路都吧噠吧噠的聲響。
我剛躺好,插着氧氣罐,就聽見熟悉的聲音。
吧噠吧噠
聲音越來越近,她坐在我腳邊,按照以往我所看到的給我按摩,“初七,人都是有私心的,你說你這一睡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看着你給我的女娃,一天比一天大,特別像你,我又下不去手了。”
果然,兇手是她。
我咬咬牙,任由她繼續按摩,躺着的時候沒有任何感覺,不知道痛與癢,可是回到身體裡,她按的這些地方,都是敏感處。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我醒了,刻意做這些事,說這些話,我繼續閉着眼,一動不動,像個玩偶一樣,任由擺佈,拉伸韌帶。
骨頭都被弄得咯吱咯吱響,就算疼我也忍着,醫生是有說過植物人必須動,才能不讓身體發硬。
“你都能從鬼門關,走一圈回來,爲啥鐵柱就不可以!雖說你命苦,可是難麼人愛你,這是不是有點不太公平了呢?”
我的腳,被放平後,她輕輕給我蓋上被子。
蓋到胸前的時候,我就發現不太對勁,被子一點一點往上,然後直接蓋着我的頭。
唔唔唔
我不能發出聲,可是憋的難受,一腳踢開被子,她怎麼也沒到我醒了,更加用力起來,病牀被弄得咯吱咯吱響。
晃來晃去的,我也變得呼吸困難,我都醒了,還要繼續害我!
於是,我一腳踢在她的腹部,在力的作用下,她後腿一步,我掀開被子,立馬按了頭上的按鈕。
嘀嘟嘀嘟,救生器響了。
呼呼呼,我大口大口喘氣,看着張嫂趴在地上,眼淚嘩啦啦往下掉,然後打了她自己一個耳光。
“我能從冥界回來,那是因爲我的家族用命給我鋪了一條路,許家死了多少女孩,你我都清楚,再者你說所有的人愛我,那是因爲我一直堅持着做自己,我不是白蛇,就是許初七。”
咳咳咳
我一口氣說完這話後,咳嗽好幾聲,拍了拍心膛才緩和回來,坐在病牀上看着她。
好憔悴……怎麼頭髮全白了,臉上得皺紋多了許多,滿臉的雀斑,要不是這五官沒變,我都沒認出來。
她是太沉浸在丈夫的死亡之中,總想着她男人會回來,可是那天我看屍體都被咬斷,只有上身可以用。
就算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和我們每個人都不一樣。
嘶嘶嘶,張嫂的手提包,爬出來一條白色的蛇,她綠色的瞳孔就這麼盯着我,還不斷髮出攻擊的聲音,然後看着我的眼神都帶着殺氣。
瞬時間,我擡頭,看到無數把手術刀,在我頭上懸空着。
許諾在利用空間轉換,拿來了手術檯上所有的刀!
“孩子,你傷我可以,但是你這些刀拿了,這讓在手術檯上的人們,多一分危險,你不是壞孩子,我也沒有丟棄過你,你也看到我躺在這裡,真的無法養你,謝謝你讓我回來。”
原來,一開始就被我猜中,張嫂知道我醒了,給我做的這些按摩,是出於愧疚和不安,情緒最後控制不住,走上了這條路。
就在醫生聽見,我按了呼救器後,很快就來人。
張嫂見有人來,立馬起身抱着許諾,站在窗臺邊。
吧噠吧噠
手術刀掉下來,我用枕頭蓋着頭,手、脖子、大腿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上。
“我是被棄養的,從棄養的那天,我就只有這個養母,她對於我來說就是生母。”
“聽見沒有?初七,孩子選擇我,我本來已經放棄殺你的念頭,如今你回來想要奪回她,未免太自私了!孩子是我的。”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回,打從把那枚白蛋交給張嫂,就沒想過孵化出來要走,是有多麼信任,才相信張嫂能把孩子教好。
醫生一進來,就看到要跳窗的張嫂,連忙叫保安去救人,可是越是有人上前圍觀,張嫂就伸出一隻腳,作爲威脅。
我拔掉了大腿上中標的手術刀,心比誰都難受,都是爲人母,愛孩子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孩子爲了養母,要殺生母,這已經不是個好孩子。
一想到青淺,在冥界爲了給小六擦屁股,用自己的法力與魂沌散仙,去鎮壓七棟大樓,渾身是血。
“孩子,你做什麼決定我都尊重你,你可以不認我,但是你是個好孩子,不會傷害其他人,他們都是無辜的。”
“張嫂,我沒想過要回孩子,本身失去丈夫的你,就像失去一個精神支柱,你是個好母親,比我都要強大,所以我放心把白蛋交給你,你對我猶豫,說明有感情。”
張嫂聽了我話後猶豫了,擡手摸了摸小白蛇的頭,收回了腳,保安見她分心,一把抓着她的腳裸。
誰料,張嫂下意識的推開保安,就不小心鬆開手,抱在懷裡的白蛇掉了下去。
我想也沒有想的,撐着一瘸一拐的腿,爬上窗戶,根本沒有顧及這是幾樓,直接跳下去。
風颳着我的耳朵,我伸手拼命的去抓那小白蛇,還差一點,就一點!
許諾可能也沒想到我會跳下來,接住她,睡在我懷裡,嘶嘶嘶用蛇語叫了我一聲媽媽。
這是我第六個孩子叫我,終於齊了,眼淚從眼角滑落,風吹着我的耳朵,就在我睜眼看到,我快砸向地面的時候。
眼前一黑,一閃而逝,周邊環境清晰的時候,我坐在我的病牀上,所有人紛紛探頭往下看。
“臥槽,見鬼了,有病人掉下去,突然消失了。”
這是空間轉移,真相併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孩子都活着,我看着懷裡的小白蛇,開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