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駕到,生人迴避!”
我背後一怔,兩腿都在發軟,奶奶用柺杖拍打着那一團團熒光色的鬼火,鬼火散開來又聚集成更大的一團,就好像堵着我離開一樣。
我不懂村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能活到現在,要感謝我傻子老爸。
門外躁動聲停止,只聽見,“啊……初七,初七。”
我爸的聲音!
我推開奶奶,就要去開門,爺爺卻用籮筐堵着大門,趴在門上。
藉着熒光,我纔看見爺爺滿頭大汗,大聲呵斥爺爺,“爺爺,我爸真是白蛇與人的後裔?冥王不肯放過我,爲什麼!”
陳塘關百姓的命,是白蛇欠下的,這都一千年過去了,憑什麼讓我來還?
“初七,冥王駕到必帶走一個人,你爸可能活不過今晚了,再不走死的就是你,快點!”
活了十八年,我才知道家中暗藏地道,而這地道卻是爲我造的。
我被奶奶強拉硬拽,地洞口,沒想到奶奶平時吃飯都沒力氣的人,盡然一腳就把我踢下去,順着階梯我摔了個狗搶屎。
懷中的蛋依舊是完好無損,我什麼也看不見,摸着牆壁上的坑坑窪窪石子,順着地道往下走,內心十分忐忑。
我爸是守村人,村上人說任何邪物出現,只要傻子出來擋災,災難過後一切就都過去了。
雙手都在顫抖,丸子頭上的髮簪,此時晃動了一下,我停住腳步,伸手去觸碰簪子的時候。
就聽見,地道口傳來撕心裂肺的怒吼,求救、悲鳴、哀嚎聲,村裡人都在喊我名字。
“初七,救我!”
聲音中,還有老爸驚天地泣鬼神的怒斥,“誰都不允許傷害我的初七!”
我捂住嘴,嚇得蹲在地上,抱着蛇蛋不知道繼續前進,還是折返回去。
瘋子老爸,在危難關頭,竟然正常了一回,卻是爲的救我。
我腦子好像炸開一樣,嗡嗡響,無力的靠在牆壁上。
鬼火順着地道,一點點往下,找到了我。
在農村一直有這樣說法,人死後到了陰間會變成鬼,只在晚上出現,因爲鬼害怕光,所以他們不敢在白天出現。
一時間,我家出現好多鬼火,讓我更加相信傳說。
鬼火想要靠近我時,又猶豫,似乎在懼怕着什麼一樣。
我看了一眼懷中的蛋,抱起來就去鬼火面前湊,誰知鬼火一碰到蛇蛋,立馬熄滅。
我懂了!
鬼也怕蛇!
於是,我順着地道又折返回去,剛到地道口,屋內什麼時候點燃的蠟燭,我也不知道,藉着屋內燈火通明,就發現米缸那躺着一排排死蛇,血腥味刺鼻。
爺爺奶奶躺在地上,身上被上萬條蛇,牢牢的纏住,只留下腦袋在呼吸。
而我家就成了蛇窩,原先裡面還有一團團鬼火,現如今都消失了。
我咬咬牙,衝到窗戶面前,拉起草蓆,盡然一條條草蛇歪着腦袋看着我,眨眨眼吐着蛇杏子。
我一點都不怕蛇,因爲我的命,就是蛇救的。
看着它們生動的樣子,我嘗試着與蛇說話,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開口,“我,我爸呢?”
原本以爲蛇聽不懂,誰料最大最肥的那條草蛇,盡然用尾巴指了指方向,我伸出頭,就看見他全身僵硬,臉色煞白,張着嘴嘴裡還有上萬只蟑螂爬出,瞪大的眼珠子,看着我家大門的方向,跪在地上。
其他村民,則被鬼火纏住,猶如鬼附身,行動遲緩,留着口水眼神呆滯,搖搖晃晃的跪在地上對着空氣磕頭。
我明明聽見有村民呼救,怎麼大家都好好的跪在那,彷彿木偶一樣,重複做着跪拜動作。
手心都在出汗,那條最肥的草蛇,忽然尾巴纏住了我的脖子,令我無法呼吸。
其他蛇察覺出同伴的異樣,開始撕咬肥蛇,可是無論怎麼咬,那條蛇都死死纏住我的脖子。
嘶嘶嘶
地上原本已經死了的蛇,相互纏繞在一起,咬斷對方的脖子,都紛紛向我靠近。
出於本能,我鬆開了手中的蛋,雙手去拉扯鎖我喉的蛇尾,越掙扎勒的越緊。
蛇蛋掉在地上,那幾個斷了的蛇頭,紛紛用蛇杏子舔舐着蛇蛋。
我勒的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快口吐白沫的時候,嘣一聲,我家牆壁出現一個大骷顱,一條青色的巨蟒,綠色的眼珠子一眨一眨,張開血盆大口大吼,毒液噴的滿屋子都是。
天亮了,烏雲散去,肥蛇尾巴斷了,死蛇頭因爲沾了毒液,瞬間融化。
“咳咳咳,謝……。”
我話沒說完,生生的嚥了回去,那條青蛇進屋後,我發現它頭上長着像龍一樣的角,蛇皮青綠但是鱗片上卻帶着金光,我的臥房有十平方,剛好夠裝下它一個頭。
而我站在它的面前,顯得如此渺小,還不夠塞牙縫。
蛇大成蛟,蛟大成龍。有角爲龍,無角爲蛟。 蛟多生深淵沼澤中,力大性爆,多爲妖。龍處九天之上,興雲佈雨,實爲神。
它綠色的瞳孔折射着我影子,同樣也在上下打量我一番,隨後開口道,“你不怕我?”
聲音是它發出來的,一種磁性帶着蠱惑的神秘感,讓人沉醉又後怕。
“你就是小青?傳聞與白蛇要好的姐妹?”
青蛇沒有理會我,看一眼我腳下的蛇蛋,蛇杏子一卷,將蛇蛋吞入腹中。
“許初七,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你逃不掉的!”
不是小青!絕對不是。
相傳青蛇是白蛇救下的,白蛇當年,是以恩人的姿態接受了青蛇的跟隨。
白蛇與青蛇一同水淹的陳塘關,可是偏偏就只有白蛇被關入雷峰塔,青蛇卻沒有,憑什麼?!
一口吞下了我的蛇蛋,絕對不是白蛇好姐妹該乾的事,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面對這龐然大物,出於氣憤隨口脫出,“你賠我蛋!”
青蛇聽了我的話後,不知道怎麼的,閉氣眼睛,身體在慢慢的縮小,頭上的角也消失不見,長出了頭髮,以及像人一樣的雙臂,蛇皮變成肌膚的顏色。
這時,我纔看清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