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職位倒是好職位,只是,新上司是舊敵,未來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
我決定討好一下薛助理,從她那弄到儘可能多的情報,這樣,在以後的日子裡,我纔不至於茫然無措。
午飯時分,我諂媚的對着薛助理笑,死纏爛打要請她吃飯。
薛助理工作時間之內一本正經,工作時間之外卻也好說話得很,她見我如此熱情,也不再推脫,爽快的和我前往員工餐廳。
不過這頓飯違背了我的初衷,我原意是要請她吃,奈何不知道員工餐廳只刷卡不接受現金,所以,當我在我們兩人餐盤裡放下豐盛得明顯會浪費的各色菜餚,然後端到收銀臺的時候,那胖胖的收銀妹子很拽的說了一句:“不收現金。”
我瞬間焉掉了。
我怎麼知道員工餐廳不收現金啊。
我是第一次啊。
薛助理看我苦着個臉,微笑着說:“我來吧,在這裡用餐,都從工卡里扣費。入職指引裡面有說明,你可以按照上面提示的步驟,往工卡充錢,以後吃飯就會很方便了。”
我連連點頭,我請客,她付錢,這算哪跟哪?蘇小洛,你能不能稍微靠譜一點?
那個入職指引,你壓根就沒從頭到尾看過。
唉,我真恨不能從餐盤裡面拿出去幾個菜啊,現在搞得碟子堆着碟子,冒着尖兒,好像餓死鬼投胎似的。
怏怏的端着餐盤,跟在薛助理後面,我們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薛助理倒很大氣,她取笑我:“小洛,不就刷個卡麼?至於這樣垂頭喪氣嗎?”
我嘆一口氣,說:“我本來是想請你吃飯賄賂一下你,多從你嘴裡套點那個如來佛的情報,免得以後死得不明不白。”
“什麼如來佛?”
“就是我的頂頭上司啊,我看他對我不滿意得很。”我額頭冒汗,一不小心口快,說漏嘴了。
“如來佛,你給他取的外號。”薛助理笑得很剋制。
我紅着臉,訕訕的說:“我隨便取的。”
“哦,不過,我覺得瞞貼切的。”薛助理意味深長的看看我,“如來佛,孫行者,瞞貼切的。”
可我知道她其實是想說那個孫行者瞞貼切我,不過她要扮演知心姐姐的角色,不好意思這樣太過明白的打擊我。
我聳聳肩,垮着個臉,發狠的扒了一大口飯。
薛助理大概看不得我這個可憐兮兮的樣子,便又笑着安慰我,說:“其實你也不用緊張,那個顏總,他雖然不苟言笑,但人還挺好。”
“哪裡好?”我不屑地碎碎念,“我根本就看不出他哪裡好,挑剔、刻板、小心眼、睚眥必報、公報私仇……”
噼哩啪啦的,我一下子竟數出了十多條。我們不過見了兩次面,我對他怨念竟這麼深,這倒是我意想不到的,何止我意想不到,估計對面的薛助理更意想不到,她的眼睛一直不停的眨啊眨,大概是被我嚇到了。
不對,嚇到了是眨眼睛嗎?嚇到了不應該是張嘴巴嗎?而且,她的眼睛眨得很奇怪耶,好像是想提醒我看後面的意思。
我後面有什麼貓膩嗎?
我疑惑的回頭。
不過下一秒,我就從座位上彈跳起來,滿心驚惶的對着身後那尊如來佛謙卑的叫:“顏總,您好。”
如來佛用他的x射線掃我一眼,然後問薛助理:“小薛,介意我坐這裡嗎?”
我拼命的朝薛助理使眼色,雖然我知道普通情況下下屬不敢輕易對上司說不,但現在不是特殊情況嘛,薛助理過一個多星期就考勤截止了,她大可骨氣一把,威風一把,大聲的回答一句:“介意。”
但薛助理顯然是天生的奴才命,哪怕馬上就要脫離這上下級關係了,她依舊恭謹的說:“顏總,請坐。”
於是如來佛坦坦蕩蕩的坐到了我的旁邊。
我心裡哀嚎着,面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帶着自認爲得體的職業微笑,優雅的吃飯。
平時對吃飯有一種近乎偏執的愛的我,此時卻頗有點味同嚼蠟。
我用眼角餘光掃一下如來佛的餐盤,他是在減肥嗎?就一個米飯,一個花菜,一個湯。那麼大一個男人,吃這麼一點不會餓死嗎?我再看看自己的餐盤,白切雞、清蒸魚、麻辣蝦、油麥菜、海帶湯。就好像逮着個冤大頭打牙祭似的。
真是慚愧。雖然我從小有個大胃王的雅稱,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幾年我學淑女,一直有意識的在節食,所以這些東西,我是不敢完全吃完的。若完全吃完,得增加多少卡路里啊。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對不起農民伯伯了。
我大概是太慚愧了,以至於僅存不多的腦細胞都被這慚愧給湮沒了。腦細胞沒有了,剩下的就全都是漿糊了,我在這漿糊的驅使下,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居然把那盤麻辣蝦端到如來佛的餐盤裡,並討好的說:“顏總,這個給您。”
如來佛淡淡的瞟了我一眼,說:“我不吃辣。”
這或許是婉拒,可我沒反應過來,又把麻辣蝦端回來,重新端了白切雞送過去。那盤白切雞,其實已經被我吃了一小半了。
這下如來佛倒沒說什麼,只低頭喝了一小口湯。
然而我對面的薛助理,卻被我這讓菜的動作嚇到了,臉上浮起可疑的紅雲,低頭狂扒飯。
她在替我難爲情。
可我卻沒意識到。
一直到這頓詭異的飯結束,那盤白切雞依舊好好的躺在如來佛的餐盤上,沒有被動一絲一毫。
我心裡涌起絲絲後悔,早知道不給你吃了,我雖然怕胖,但天知道我有多喜歡吃白切雞。而且這員工餐廳的白切雞還做得挺地道,吃了幾塊把我一肚子的饞蟲全都勾了出來。不行,明天中午我還要端一盤白切雞,不,端兩盤,吃一盤倒一盤,以解旁邊這個傢伙不領我情的恨。
吃完了飯,陰魂不散的如來佛終於閃人了。我趁着還沒上班,磨着薛助理要到他的第一手資料。
他其實也算得上是個新員工,只比我早來一個半月,空降、海龜、大名顏曦,年齡30至35歲之間,做事嚴謹,一絲不苟,不喜和人交往。
好像就這些,更多的也要不到了。原因一方面是因爲他到公司的時間比較短,另一方面,卻是因爲他獨來獨往,沒誰有機會近他的身。
“像今天和人一桌吃飯,他還是第一次呢。”薛助理笑得不明不白。
“你的意思,是他聽到了我對他的評價,所以故意讓我難堪?”
“這我就不清楚了。”
“可我不過是個實誠人,說了句實話而已。”
“實誠人嗎?你是瞞實誠的,那把自己吃過的菜端給他的動作,不是實誠人還真做不出來。”
“我不是好心嗎?我拿的太多,他拿的太少,當時我只是想做下加減法,平均平均。”我苦着個臉,猶不願承認自己不是好心,而是腦子進水。
“呃,知道啦,是好心。”薛助理掩着嘴笑。
可我卻哪裡笑得出來。這第一天上班,才上了一半,我卻狀況連連,估計那如來佛對我印象是壞透了。
壞透了就壞透了,操蛋,我對他的印象不也壞透了嗎?
我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反正都是壞透了,誰也沒吃虧,誰也沒賺便宜,半斤八兩。即便以後他公報私仇給我小鞋穿,我也見招拆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who怕who!
這樣自我安慰着,我又雄赳赳氣昂昂起來,走到辦公位上,打開百度搜“職場小鞋如何穿”。聽說越是大公司,職場傾軋就越厲害,所以,多看看前輩的經驗,從他們的經驗裡面吸取教訓,總不會錯。
上司又怎麼着?哪怕你是如來佛一樣的存在,壓着我,控着我,給我氣受,我也不怕你。大不了我無視你,無視你,再無視你。
是誰說的,無視,就是最好的還擊!
雖然我懷疑這個誰,很可能是個完全沒有勝算的弱者,不過,暫時來看,只有無視這一招我還會用。
唉,誰讓我過去半年多光在那小公司傻樂傻樂的打雜了,半點職場傾軋的經驗都沒有,現在,唯有從頭學起。
當然,最先要學起的,是如何提高自己的能力,勝任目前的工作,否則,試用期沒過,就被咔嚓掉,即便孫猴子有心和如來佛大戰三百回合,也沒有機會了。
下午如來佛很忙,一個接着一個的會議,薛助理呢,也要跟着去開這些會議。臨走前她讓我先熟悉公司的規章制度、企業文化,我乖乖的應着。他們走後,我翻着厚厚一撂文件,看得暈頭轉向,具體內容卻半分也沒記住,感慨倒是生出良多。
唔,光看到賊吃肉,沒看到賊捱打,以前在小公司時,總是羨慕大公司的高薪好環境,現在進來了,才發現小公司有小公司的好,大公司有大公司的難。像我手頭這山一樣的文件,這個幾十條,那個幾十條,難道不是耗費了許多腦細胞纔想出來的?若在小公司,哪會多出這許多玩意。打雜的空隙,我可以聊qq鬥地主,可現在呢,上個網都被限制了,只有寥寥的幾個網站,聊qq鬥地主則更別想了,內部交流都是自行開發的聊天工具。一天班上下來,想和俞瑾耍個貧嘴逗個樂都成了奢望。
一份付出一份收穫,那多出的80%不是白拿的啊,雖然此時我還沒創造出價值,但已經先犧牲了許多自由!
萬惡的資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