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朝帶我去釣魚的地方,簡直是一個世外桃源。一個很大很大的湖泊,湖邊楊柳低垂,湖面波光粼粼,湖水幽深沉靜,讓人一見之下,就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在離湖不遠的地方,還有一片瓜果農田,幾個農人在田裡忙碌,一派寧靜安然。顏朝在岸邊找一張長椅坐下,取出魚竿,做好魚餌,含笑遞給我。
他說:“你只要耐心坐着,不動,不出聲,魚兒自會上鉤。”
我笨拙的接過那精緻的釣竿,把魚餌垂到湖裡。他又把自己的魚餌做好,也把魚餌垂到湖裡。
我們便一言不發的開始釣魚。
其實釣魚很無趣。
起碼對好動的我來說,很無趣。
我坐到那裡十分鐘,魚竿紋絲不動,魚兒卻連個影子都沒有。
何止我的沒有,顏朝的也沒有。
我們就像兩個傻瓜一樣,盯着湖面。
盯了很久,也沒見有魚兒上鉤的樣子。
若不是這個陪釣的人是顏朝,我早就撂挑子了。
饒是這樣,我也有受不了的時候,在又等了一個十分鐘,我終於不顧顏朝叮囑的不動不出聲,偏頭問他:“這湖裡有魚嗎?”
其實在我剛一出聲時,我就後悔了,因爲顏朝的魚竿一沉,水面漾起一圈漣漪,似乎是有魚前來的節奏。
不要這麼巧吧。
我看顏朝手腕一抖,魚竿飛快的被提出水面,卻是空空如也。
悲了個摧的,看來,那該死的魚兒命大,被我的聲音驚擾,跑掉了。
我訕訕笑着,說:“真巧。”
他似乎並不在意,脣角勾起,問:“坐不住了?”
我點點頭,想了一想,再點點頭,說:“太無聊了,釣魚遠沒吃魚有趣。”
“可若不釣上來,中午恐怕就沒魚吃了。”
“啊?”我看一眼那藍澄澄的湖面,說,“應該多放些魚苗到裡面,這樣釣起來就容易了。”
“釣起來太容易,就失去那份等待的樂趣了。”他看我一眼,說,“這湖裡的魚是野生的,不投魚苗,也不投魚料,所以魚少。不過正因如此,這裡的魚,肉質格外鮮嫩。”
“真的嗎?”我喜歡吃魚,聽他這麼說,有點饞涎欲滴。
“當然。”他笑得更好看一點,說,“所以你要有耐心。”
我便只好又紋絲不動的依舊扶着魚竿。
這次堅持沒那麼久,不到五分鐘,我又說話了:“顏先生,要不我們中午別吃魚了,隨便吃點什麼,我已經好餓了,哪怕只讓我吃白米飯,我也會覺得好香的。”
他輕笑出聲,說:“現在還早,你就餓了?”
“我沒吃早餐。”我老老實實答,話音未落,肚子咕咕連着響了好幾聲,應景得很。
“小嶽去給我們準備水果點心去了的。”
“哪個小嶽?”
“我的司機。”
“就是剛纔那位大哥。”
“正是。”
“啊,在這裡釣魚待遇可真好。”我咂舌道,本想繼續問聲釣一小時多少錢,但覺得在一個有着自己企業王國的男人面前,談論錢的事,好像不是太明智的話題,遂住了口。
果然,過了幾分鐘,那個叫小嶽的男子,推了一輛類似餐車的玩意過來,那車檯面上,擺滿了碟子,葡萄、蜜瓜、火龍果、以及叫不出名的糕點,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我眼饞的看着那些碧綠的雪白的金黃的糕點,情不自禁吞着口水。
“去吃吧。”顏朝看我的饞樣,帶着幾分寵意微笑着說。
我走過去,小嶽把餐車停在湖邊的涼亭裡,把碟子一一擺到石桌上,還有一壺清茗,兩隻青花瓷杯。當他做完這些,又從餐車的下層搬出一盆水,說:“蘇小姐,請淨手。”
我臉一紅,慌忙收回去抓糕點的爪子。老天,我從來就不知道,在野外,吃個水果點心還要洗手的,而且不是洗手,是淨手,這待遇,也太高規格了吧。若在以往,我難道不是直接抓了就吃嗎?
眼角餘光瞟一眼顏朝,他正聚精會神釣魚,沒往這邊看,遂安心不少,嗯,幸好幸好,沒被男神看到我如此上不了檯面的一面。
洗完手,小嶽又遞過來一塊雪白的毛巾,我受寵若驚的接過,象徵性擦了擦,便坐在石凳上,圍着那桌子大快朵頤的吃起來。
反正顏朝不在身邊,我也不怕誰看了我不雅的吃相。
不知是太餓,還是糕點太好吃,我感覺還沒怎麼飽呢,那些碟子就底朝天了。等碟子底朝天我才意識到,好像顏朝一直在那邊釣魚,還沒開始吃呢。
我面紅耳赤,這個,吃貨就是這點不好,一吃就忘記自己是跟誰出來混的。
我拿了幾顆葡萄,磨唧着走到顏朝身邊,手掌一攤,遞到他面前。
他看我一眼,微微張了口,示意我餵給他。
大窘。
窘過之後,又有一絲不可名狀的喜悅。
能親自喂男神車釐子,這是想都想不來的殊榮。
於是十分快樂十二分忐忑的把葡萄一顆一顆喂到他嘴裡,當我的手指到他脣邊,幾乎能感覺得到他的鼻息時,我只覺心跳加快,竟抑制不住微微顫抖。
我是做夢也想不到,我和顏朝,會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
簡直就像在做白日夢。
我們不過才見了四次面。
我心裡冒出無數粉紅的小泡泡,唔,我很想大聲歌唱,表達我此時的心情。
當然,如果我真唱歌的話,肯定還是那首《咱們老百姓》。
喂完葡萄,我剛要問顏朝還要不要別的水果,他手腕再一抖,釣竿出了湖面,一條魚兒擺着尾巴掙扎着,而且是好大一條。
“運氣不錯,居然是條桂魚。”顏朝笑着看我一眼,說,“你有口福了。”
我看着那魚被取下釣竿,放到桶裡,還在生機勃勃的遊啊遊的,便矯情的憂傷了一下:唔,魚啊魚,不是我非要吃你,是你貪吃,這才枉送了性命。
嗯,說到貪吃,好像我並不比這條魚兒遜色呢。
顏朝放下釣竿,不遠處的小嶽連忙過來收了,又把魚桶拿走,一忽兒功夫,就走出我們的視線。
“你不釣了?”我問。
“我習慣只釣一條魚。”他溫聲應道。
“啊?”我心裡嘀咕着,這是什麼習慣嘛,多釣一條不就多吃一條嗎?難得一吃的野生魚呢,在深圳大大小小的市場,哪裡能買得到?
不過我也只敢心裡嘀咕,在男神面前,就是借我一個膽,我也不敢放肆到去跟他說這習慣不好,唔,大大不好,我不知道那一條魚,我能不能吃飽?
顏朝自然聽不到我的嘀咕,他徑自走向涼亭,在另一盆清水裡淨了手(操蛋,我怎麼覺得淨手怎麼說怎麼彆扭呢),優雅的擦乾,優雅的坐在石凳上,優雅的沾起一片蜜瓜,優雅的放到嘴裡。我在涼亭外呆呆的看着他,只覺得他這一連串動作,從容貴氣,竟不似凡人。
他怎麼就可以把自己練得這樣超凡脫俗像不食人間煙火一樣呢?
“這瓜很甜,要不要吃一塊?”他笑着問傻站着不知道動的我。
“哦,不用了。”我回過神來,羞慚的說,“我吃飽了,那個,那個糕點,被我吃光了。”
“好吃嗎?”
“好吃。”
“唔,這個糕點師,手藝不錯。”他又吃了一片瓜,站了起來,說,“走,我帶你去見見他,他應該能做出你想吃的任何糕點。”
“真的?”我無限欣喜,屁顛顛的跟着顏朝背後。
走完湖岸,轉入一條林蔭小道,小道盡頭,是一座木屋,屋前繁花似錦,爭妍鬥豔,完全沒有都市裡鋼筋水泥的壓抑與沉重,只有一種完全貼近大自然的放鬆與歡暢。
木屋很大,至少有五六間房。我們沿着長長的走廊走過去,走廊盡頭,便是糕點房,大概因爲才做了糕點不久的緣故,裡面洋溢着食物的曛香。我使勁吸吸鼻子,這氣味,十分好聞,讓人安心。
一個略胖的慈眉善目的男子正在忙碌,看到我們,也不停手裡的活,只叫一聲顏先生,又向我點頭微笑,算是打過招呼。他的態度,隨意得很,有着家人之間的親切自然,彷彿顏朝並不是那高不可攀的王者。
“小洛,這便是我跟你說的糕點師小蔡,你想吃什麼,只管跟他說就是,他必定能做出來。”顏朝笑着對我說。
“真的?”我不相信,雖說術業有專攻,但糕點兩個字,到底有着太過廣泛的含義,全國這麼大,各個地方的風俗不一樣,哪有人能做盡所有的糕點呢?
“嗯,只要你說的糕點不是聞所未聞的,我應該能做出來。”小胖子似乎並不謙虛。
可是,小樣,你這麼高調,我又怎麼好意思不爲難你一些呢?
何況,你的一句聞所未聞提醒了我,我要不絞盡腦汁想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糕點,又豈對得起你的提醒?
我偏着頭認真的想。
什麼芝士餅牛軋餅西米糕綠豆糕核桃酥胡蝶酥都弱爆了,我肯定不會說我想吃這個,那麼,想吃什麼呢?什麼纔是能難倒這個眼前這個得意的小胖子的呢?
我冥思苦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