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顏曦的這一晚，算不算是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兩個藏着掖着的人，一旦開始剖析心跡，就有點剎不住車，尤其這個悶騷的男人，楞是纏着我說了半宿情話。其實也算不上情話，不過是回憶了我們在一起的點滴趣事。戀愛過的人大概都知道，那樣一些當時並不在意的普通小事，在情濃時想起，總是帶着一種婉轉的甜蜜。
只是困得要死。
以至於第二天我醒來時，早就日上三竿。
顏曦自然不在。
這個精力充沛的男人，看來是戀愛工作兩不誤。
我慢悠悠爬起來，刷牙、洗臉，在屋內晃了一圈，看到餐桌上有張便條，上面寫着：寶貝，電飯煲內溫着煮好的水餃。
着着實實被肉麻到了啊，倒不是因爲那盤水餃，而是那聲寶貝。
難怪人說表面上越裝逼的人，骨子裡越風騷。
我想，就算是桃花公子阮臻，怕也不這麼容易把寶貝兩個字說出口吧。
我美滋滋的把水餃吃光光，然後給他打電話。
“我醒來了，好餓啊。”我撒嬌。
“你沒看到我留的便條嗎？我給你煮了水餃。”
“沒看到啊，在哪？”
“便條在餐桌上，水餃在電飯煲裡溫着。
“哦，便條上寫着什麼啊？”
“沒寫着什麼。”他似乎有點扭捏。
“到底寫着什麼？”
“你自己看。”
“我不識字。”我裝作不高興。
“就是告訴你我煮了水餃的事。”
“沒有了嗎？”
“沒有了。”
“真沒有？”
“嗯。”
“好吧，我就喜歡那兩個字，你不願說給我聽，我找別人說去。”我赤裸裸的威脅。
“別鬧。”他被我攪得沒法，“好了，小洛，我在上班，回來你想聽多少遍都行。”
這……哎，先這樣放過他吧，大概在白天裡，沒有黑暗的掩飾，他還是不習慣。
掛了電話，我看了會電視，覺得某人上班去了我還是瞞無聊的，不如和他一起共進退好了。不過，共進退之前，還得先把腦海裡這些奇怪的記憶和對顏朝的那份莫名情愫搞清楚。
一想起這個事，心情就低落下來。我似乎有種不好的直覺，總覺得這些東西，會是我和顏曦感情路上的一個隱患，一旦被顏曦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我得想法把它抹掉。
這一刻，我沒想着要去探究自己的過去，我只想以一顆純粹的心，來對待我和顏曦的這份愛。
我給顏朝打電話，問他有沒有時間，能不能幫我約見一下陸教授。
“你想好了？”顏朝在電話那頭問。
“是的，我想把這些奇怪的記憶和情感去掉，陸教授能幫我嗎？”
“其實我正想找你，昨天你走後，我和陸教授又聊了一會，她說你的問題，呃，宜早不宜遲。”
“什麼意思？”
“具體情況，我們見面再說。陸教授今晚就從香港回來，大概七點到深圳，到時我們一起吃飯。不過，我希望你能早點到，我想先和你聊聊小曦的事。”
“什麼事？”
“我現在比較忙，電話裡先不聊，下班後我來接你。”
“哦。”我應一聲。
下午五點，還沒到下班時刻，顏朝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哪，他馬上過來。
我告訴他在顏曦公寓。
不到二十分鐘，他就過來了。
當我坐進他車的時候，發現這次他居然是親自開車。
那一瞬間，我心裡竟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彷彿是釋然，又像感激，亦或，是一種諒解？
我不太能準確的形容出來那種感覺，但經過昨天的事，我心已經變得格外敏感，我發現這種感覺，也不是屬於我的。
和顏朝一路無話，直奔他事先定好的地點，是一家會員制的會所，從沒來過這種地方的我，幾乎是茫然的跟他走，我不知是因爲緊張，還是被腦海裡的那個幽靈控制了思維，竟問出了一句：“顏朝，這是哪？”
顏朝身形頓了一下，他很奇怪的看我一眼，淡淡的說：“是一家會所，這裡有幾款點心十分地道，陸教授喜歡，所以我就定這裡了。”
“哦。”我低低一聲，繼續跟着他走，並沒覺得那一聲顏朝有何不妥，一直到我們在一間包房落座，我才恍惚想起，剛纔我竟是直呼其名的。
我被自己遲鈍的反應和對他親暱的稱呼嚇着了。
似乎是從和陸教授聊天之後，我在顏朝面前的反應，越來越容易失控。
我心裡的茫然，就像秋冬的濃霧，肆無忌憚的漫延開來，已經快讓我看不清自己的真心。
服務員送進來幾碟點心和兩杯熱茶，顏朝打開老式的唱機，咿咿呀呀放着一首我聽不懂的曲子。那曲子我雖然聽不懂，但舒緩、悠揚，能讓人不由自主放鬆。
顏朝先是和我閒聊幾句，終於進入正題：“小洛，昨天和你一起的，是你朋友？”
“是，不過他不喜歡女人。”我立刻明白顏朝的意思，敢情他是替顏曦抱不平來了，所以第一時間澄清。
“哦。”他微微一笑，似乎放下心來。
“我和顏曦，呃，感情很好。”我說，經過昨晚一敘，感情是算得上很好吧。
“這就好。”
“你先前說過，您和他曾有過不愉快，能和我說說嗎？”我問，覺得這樣老是瞞着顏曦和他見面，很是不安。
“還是以後由他親自告訴你吧，這是他的一個心結，你們要想真正在一起，他必須打開這個心結。”顏朝沉吟一下，說。
“我能跟他說和您見面的事嗎？還有，我腦子裡的那些記憶，我也能和他說嗎？”
“暫時不要，在你沒確定你們感情十分穩固之前，最好按兵不動。”
“爲什麼？”
“你聽我的話就是了。”顏朝微微嘆一口氣，說，“我想不到你會和小曦在一起，我其實不願和與他親近的女人有任何關聯，可現在……呃，小洛，我是說南宮洛，南宮洛這件事了結之後，我們就不要再聯絡，免得無事生非。”
“可昨天，我還看到您和他小姨在一起。”
“你認識他小姨？”
“見過兩次。”
“他特意安排的？”顏朝眼睛裡有期待的光。
“不，偶遇。”我說。
那期待的光黯了下來，顏朝落寞的笑笑，說：“我和司徒吟月是朋友。”
看來那小姨叫司徒吟月了。
只是，是朋友嗎？我看不像，不過我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出讓我擔憂的奇怪感覺。
“顏先生，昨天，我看到您和小姨並肩而行，心裡涌起一種很複雜的情感。”
“嗯？”顏朝發出一個疑問的音節，示意我繼續。
“那種感覺，是看到自己愛的人，和別人在一起的憂傷、嫉妒、疼痛。”
“什麼？”
“顏先生，您知道嗎？當我發覺自己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我很恐懼。”
“你的意思，是你愛上我了？可你剛纔還說你和小曦感情很好。而且，我要告訴你，就算你愛上我，我也不會做出任何迴應。自從南宮洛失蹤，我再也沒有對任何女人動過心，你也不會例外。”顏朝臉色忽然冷凝下來，散發出冰一樣的寒氣。
“不，顏先生，我想您誤會了。雖然我一直崇拜您，甚至可以說是喜歡您，但和男歡女愛無關。我說的這種感覺，是不受控的產生的，而且轉瞬即逝。換句話說，它不是我的，它是南宮洛的。”
“你是說，你腦海裡的南宮洛，看到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憂傷、嫉妒、疼痛？”顏朝不可置信。
“是。”我點點頭。
“你什麼時候有這種現象的？”
“就是和陸教授會面之後，我感覺那晚，陸教授用一些巧妙的手法，喚起了我部分記憶，確切的講，是喚起了南宮洛部分記憶。就像剛纔我們一路進來時，我忽然直呼您的名字，也是完全不受控的。”
顏朝深深看我一眼，那複雜的眼神，似乎包含了太多情感。他眉頭微微皺起，沉思了很久，才說：“那天，陸教授對你用了瞬間催眠，觸摸了你的記憶。”
“啊？”
“你不用緊張，她所做的，就像是一個醫生檢查病人一樣，不過是要查出病竈在哪裡，其餘的，可是什麼都沒做，何以你會出現這種反應？況且，南宮洛一直把我當成朋友、知己，也不應該會有這種情感。”
“陸教授真的什麼都沒對我做？”
“沒有。”顏朝斷然搖頭。
“可是……”
“我明白你的擔憂，而且，我現在也明白了陸教授爲什麼說宜早不宜遲。”顏朝眉頭皺得更緊，眼神也凌厲起來，他盯着我，嚴肅的說，“小洛，按你今天所說，你的問題，已經刻不容緩。潛伏在你腦海裡的記憶，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邊緣，哪怕只是窺探一下，也有了發作的跡象，所以，你要儘快做出決定。”
“我明白你的擔憂，而且，我現在也明白了陸教授爲什麼說宜早不宜遲。”顏朝眉頭皺得更緊，眼神也凌厲起來，他盯着我，嚴肅的說，“小洛，按你今天所說，你的問題，已經刻不容緩。潛伏在你腦海裡的記憶，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邊緣，哪怕只是窺探一下，也有了發作的跡象，所以，你要儘快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