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所寫下的字,在我看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可是,我無法否認,這種事情目前看來,是有可能的。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話,那二伯走後第三天回來的趙啓明,到底是真是假,是人是鬼?
趙啓明如果真是鬼的話,這件事還比較簡單,因爲既然是鬼,那麼不記得生前的事情,說不定很正常。只是梅姨說,趙啓明回來後,可以清楚說出自己那三天裡都在做什麼,這似乎與剛纔的猜想有衝突。
可如果趙啓明不是鬼的話,那事情就更復雜了!
是誰冒充趙啓明?
爲什麼要做出趙啓明已經死亡的假象?
交給二伯玉手指的趙啓明,到底有什麼目的?
疑問實在太多,而且答案誰都不知道。我看了眼梅姨,她寫下之前那段話之後,臉上曾浮現一絲恐懼的神情。但很快,恐懼就被思念和悲痛所掩蓋。
她身上穿的衣服很舊,看樣式起碼也是十年前或者更早的了。家裡的擺設雖然很齊全,但實際上樸素的難以想象。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梅姨好像連手機都沒有。一切能與外界產生聯繫的電氣設施,她這裡都不存在。
這個屋子雖然是二層小樓,但裝飾早已破爛不堪,臥室的牆面不時還會落下幾片漆。
我在紙上寫:“梅姨,你的孩子呢?”
梅姨仍在愣神,在我輕輕推她胳膊之後,她才恍然醒過神來。見我紙上寫的問題,梅姨一臉落寞的搖搖頭,然後寫:“還沒來得及要孩子,啓明就……”
她沒有寫完,我已經知曉了答案。看着這一幕,我不禁爲梅姨感到悲哀。
明明和她無關,明明是她失去了最愛的丈夫,可一切苦果,都要她一個女人來承擔。每天活在被人監視,不能與人交流的日子裡,我真的很難想象,她究竟怎麼熬過來的。
我看向連道真,他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可能梅姨的話,讓他有了什麼線索。我回過頭,又在紙上寫:“這裡有竊聽器?”
梅姨回覆:“每一處都有,最開始的時候,還裝了攝像頭。只是最近幾年可能他們覺得希望不大,加上我一直在抗議,所以他們只留下竊聽器。你們走的時候小聲一些,不要被發現了。”
這時候,連道真忽然上前一步,從我手中拿走筆和紙,刷刷刷寫下一行字遞過去。我探頭看了一眼,見上面寫着幾個問題:“趙啓明和你說他那三天裡都做了什麼?他回來的時候,有沒有帶什麼東西?或者身上有其它的異常?你說他在你面前死的,是誰殺死了他?具體情形
時怎麼樣的?”
我看的咂舌,真不愧是老男人,這問話比我詳盡的多,看起來就像在審訊犯人一樣。我雖然怕他的這些問題會刺激到梅姨,但想想這次偷偷摸摸跑過來,不就是爲了問這些。所以,我有些爲難的看着梅姨,又希望得到答案,又不想讓這個苦命的女人太難受。
梅姨拿過紙來看一遍後,又仔細掃視了連道真,彷彿是在確認他的身份。我知道,她在猶豫,因爲有關趙啓明的事情,都是深藏在她內心十幾年的秘密。這些秘密是不是該說出來,該告訴誰,她也不是很清楚。
也許是被這些秘密摺磨了太久,梅姨沒有太多了思考,便下定了決心。她拿起筆,在紙上頓了一頓,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開始寫:“啓明回來的時候,是空着手,我不知道他衣服裡有沒有東西。要說身上有什麼異常……”
梅姨在這裡又停頓了一下,可能時間太長,她需要仔細回憶一下。我和連道真都很有耐心的等着,過了很長時間,梅姨才接着寫:“他身上有股味道,不是香味,也不是臭味。我說不清那是什麼味道,反正如果說有異常,那只有這麼一點。不過當時我很慌,心裡又怕又亂,所以也沒顧得上問他。”
一張紙寫滿,梅姨又翻開新的一頁,繼續寫:“在我說他已經死了三天的時候,啓明非常驚訝。那時候他說話的樣子,我覺得很清楚,完全看不出有什麼不對。他對我說,別人看到他死的時候,他還在臺前縣做研究。對了,我那時問他研究什麼,啓明支支吾吾的時鐘不肯說清楚。現在想想,很不對勁。再然後,他從臺前縣回來,一路坐車……”
梅姨之後寫出的東西,都無關緊要,無非是趙啓明怎麼坐車回來,路過哪一類的。
至此,連道真給出的問題裡,只剩下一個。而這最後一個,讓梅姨回憶了很久,連眼眶都紅了。她就那樣含着眼淚,手掌微顫着在紙上寫:“當時,我聽到有人在門口喊,等我走出去的時候,看到一隻黑色的手臂,穿過啓明的胸口。他的血,噴灑在門口,我看到他張着嘴,手用力伸着,似乎是想對我說什麼。可是,那根手臂把他拖走了……啓明根本掙扎不開,他的血流了好多,我當時嚇的捂着嘴哭,一句話都不敢說!等我反應過來追出去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他了……”
梅姨寫到這,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悲痛,淚水奪眶而出。她扔下筆,捂着臉,發出悶而低的哭泣聲。
連道真把她寫下的東西拿來看,看完後,眉頭卻越皺越緊,然後又拿筆寫了一行字:“你寫下的這些事裡,並沒有提到他真
正死了,或許,他還活着。”
我看到連道真的字,不由眼前一亮,連忙推了推痛哭中的梅姨,並把紙遞給她。梅姨淚眼朦朧的看了一下,然後哭着搖頭。這種時候,我和連道真都沒多做什麼,誰都能看出,她是憋的太久了,十幾年來一直壓在心裡的痛苦,很需要徹底的抒發出來。
過了不短的時間,梅姨才逐漸壓抑住激盪的情緒,她拿起紙擦擦眼淚,然後又在紙上寫:“我也想過這種可能,如果不是覺得他有可能還活着,也許我早就自殺了。但是,他真可能還活着嗎?我不知道那隻黑色的手臂是什麼,但是啓明整個胸口都被刺穿了,還流了那麼多血……”
其實在我看來,趙啓明也是沒有任何生還希望了。可連道真似乎不這麼認爲,他拿起筆和紙寫了句:“你以前見過那種黑色手臂嗎?你以前聽說過死人會復生嗎?如果都沒有的話,那爲什麼一定要認爲,被刺穿胸口的人就一定會死呢。”
我楞了楞,梅姨也楞了一下,她似乎因連道真的話而燃起了幾分希望,寫道:“可是,如果他還活着,爲什麼這麼多年都不回來一次?”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趙啓明自己才能回答你了,我們也是來找答案的人。”連道真寫道。
梅姨有些失望的看着我們,我無奈的搖頭,示意無能爲力。
梅姨嘆口氣,不再多問什麼了。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我在紙上寫下這句話遞給連道真。
連道真搖搖頭,示意沒有了。我點頭後,在紙上寫:“梅姨,我們要走了,趙叔說不定真的活着,只是被什麼事耽誤了回不來。你一個人,要好好生活,也許哪天你打開門,就看到他站在那裡對你笑了呢。”
梅姨勉強衝我做出一個笑的表情,寫道:“你是個好孩子,出門多注意安全。”
之後,我們沒有多呆,在梅姨不捨的目送中,通過天台無聲無息的離開了。自始至終,那些監視的人,都沒能發現這屋子,竟然有兩個陌生人呆了很久。
離開的時候,依然是連道真帶着我在房頂上跳來跳去。在感覺差不多安全後,連道真才帶着我跳下樓。幸好這個時間沒什麼人,否則我們倆從天而降,非把人嚇個半死不可。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感覺沒有人盯視我們,這才小聲問:“剛纔看你考慮那麼久,是不是有線索了?”
連道真的眉頭一直緊皺着,尤其是看着梅姨寫字的時候,此刻聽到我問,他想了下,然後纔看着我問:“你在那裡,難道沒聞出什麼味道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