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①·三條命都不夠殺]
當徒手比武的環節結束,就來到血腥殘酷的械鬥環節。
老管家愛德華走到G117身邊,小聲囑咐。
“別玩出人命。”
“哦吼?”雪明在獰笑,“你們把我丟上擂臺的時候,要我這個新人面對十三個打手,有沒有想過會搞出人命呢?”
愛德華言辭閃爍,不再作口舌之爭,只是連連追問,有很多事情都想不通。
“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雪明:“你猜?”
愛德華:“爲什麼瑪麗有你這位部將,卻被無名氏的大姐大殺得落花流水?”
雪明照着記憶中的對手特徵,逐一數落過去:“李奧納多那個廢物保護不了主母,一個照面就被敵人炸上天了,敵人神出鬼沒,還有鐵甲艦在搞人工降雨——我根本就沒打算和無名氏爲敵,當瑪麗·斯圖亞特打算招攬車站的戰士,對這些死敵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時,我就跑了。”
“總而言之,給這些貴賓留幾分薄面吧。最好不要搞出人命.”愛德華不再多問什麼,只是苦口婆心的勸。
“上工了,仲裁者。”雪明催促着,要下一個對手快快上臺來受死。
她對這些罪犯沒有任何慈悲心。拳腳功夫只算強身健體的小遊戲,真的上了器械,那就是刀劍無眼生死難料。
下一位對手已經登臺。
明晃晃的刀具列成一排,武器架已經推到擂臺上,要兩位選手挑選合適的短刀戰刃。
雪明選了最簡單的格鬥短刀。
她的對手身形矮小,看上去剛滿十八歲,來自[伊朗童]的陣營。
是個大男孩,不過一百七十一公分,像是常年曬不到太陽導致的發育不良。
這孩子眼中透着一股狠厲勁,是天不怕地不怕,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要和G117來碰一碰。
他手上已經有好幾條人命,在加入[伊朗童]之前就是監獄裡的職業刺客,專門爲各類黑幫執行仇殺工作。
他選了一把勾爪彎刀,這是他最趁手的兵器。
兩人來到擂臺中站定——
——老管家愛德華立刻說。
“開打!”
伊朗童的刺客崽子立刻箭步上前正手持刀攻來。
他的步子靈敏,要先聲奪人逼迫G117向擂臺西南角去。
短兵相接的那個瞬間,兩人的兵刃卻沒有任何觸碰。
雪明死死盯住了這小子的肩肘,沒有退後的意思,她左手持刀的架勢,與敵人右利手的近點搏殺大多都落在空處,他們同時在進攻,也同時在躲避,從不去攔截對手的出刀路線。
兩個試探回合結束,雪明立刻轉爲雙手共持的奇怪架勢。
那是左臂正手刃口向右,右手緊握左臂腕骨的架勢。
哈斯本不理解這種持刀架勢:“她要幹什麼?”
小星星解釋道:“那是她的標準戰姿,對付勾爪彎刀,直刃刀的力量不夠大,爪刀能利用刀尾的指環來切換正反手,非常的靈活——我大姐準備以力破巧”
沒等星星把話說完.
擂臺上爆發出了尖利的鋼鐵爆鳴。
原本刃不相碰的試探刺擊,都變成了狠厲的搏殺劈擊。
伊朗童越打越驚,只覺得兩手發麻,對手改換架勢之後便換了一個人似的,那輕靈的步子變得厚重有力,往前墊步送出劈砍時,都比他墊步躲避的距離範圍要大一分,多一點。
恰巧就是隻多了那麼一點點,就無法避開,就無法在躲避的同時發動進攻了。
一切都只是因爲身體中軸線的改變——
——都僅僅只是因爲兩手持刀之後,像是鐘擺運動一樣行雲流水的重心變化。
他必須放棄單持的優勢,與對手一樣改用雙手握刀來適應這種攻擊節奏了!
從切換架勢開始,雪明只是做了很簡單的事,她墊步進攻的節奏厚重有力,捨身直刺是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沉。
在這種臂展身高都佔優的對攻環節中,似乎永遠都是她的回合。
對手稍顯頹勢的瞬間,從臉上陡然冒出來的冷汗,還有眼神失焦的神經反射來看。
敵人已經無法鎖定她手裡的兇器。
那刀姿是如此端正,在伊朗童的眼中,好比在他面前,將六尺長的短刃藏在胸前,變成一條銀光閃閃牙籤大小的奇怪金屬線!
他很難去判斷這條兵器與自身面門的距離,只能通過對手突然啓動時的墊步爆鳴來判斷下次交手時,攻擊到來的徵兆。
如此反覆四刀下去,幾乎只用了短短五秒。
勾爪彎刀被雪明劈手奪下,愛德華還沒來得及喊停。
對手的作戰意志沒有完全崩潰,伊朗童在腕骨疼痛的瞬間,看清G117提撥手腕,拿捏刀莖的動作,便立刻奮起反擊。拇指還在爪刃的指環裡,還有機會贏!
他猛然發力試圖掙開鉗制,拖刀擰腕要奪回武器的控制權。
卻見奪命的銀光一閃而過,燦爛的血花從這小崽子的大臂和斜方肌迸發出來。
受了兩刀重創,他的呼吸粗重,卻看不清對手的動作,只知道還手。
緊接着又是三下狠毒的刺割,雪明順着軟弱無力的勾爪彎刀攻來的方向,割開這小崽子的手腕、手肘,捅穿了腋窩。
血液像是飛轉的水龍頭,從伊朗童的身體中迸發出來。
他幾乎被紮成了破布娃娃,身上的每一個創口都不是致命傷,幾乎每一刀都避開了要害。
他驚訝的看着胳膊腋下,刺割的動作就像是一枚釘子,被錘頭打進身體,又被狠狠的旋擰着拔出——帶出來的爛肉和血看似十分恐怖,卻沒有傷到肺。
他的右臂已經完全喪失了戰鬥力,只覺得有種強烈的屈辱感,朝着G117怒吼。
“你看不起我?你看不起我嗎?!朝着要害來啊!殺了我呀!”
愛德華剛想喊停,準備宣佈比武結果。
這個伊朗童強撐起右臂,將武器換到左手,向裁判發出可怖的怒吼。
“我還沒認輸呢!我還沒認輸!”
話音未落,他只覺勁風撲面!
——那個女人墊步衝刺提刀來索命了!
他提刀迎戰,卻叫強而有力的揨臂拳擊打得腕骨開裂,爪刀剛剛飛離,就被G117死死抓住!
臺下的觀衆幾乎瞪大了眼睛,又在片刻間捂上雙目,不敢去看那殘忍的一幕。
這是處刑的時間,是分解肉體的時間。
只聽窸窸窣窣割裂皮肉的恐怖音符,卻沒有鋼鐵和骨骼摩擦時的嘯叫。
這幾十刀下去,是刀刀避開要害,等愛德華管家喊停時,伊朗童就像是中槍抖擻的靶子,站着被刺了二十來刀,又跪着被刺了六刀,最終癱瘓在地,後脊的軟肉也逐層分離。
他的脖頸多了六個窟窿,沒有一刀破壞頸動脈和氣管。
他的軀幹多了三十三個窟窿,臟器完好無損,肌肉和筋絡盡數斷裂。
他的兩條腿幾乎變成了蜂窩的形狀,儼然成了血人。
大姐大渾身是血,臉上也是血,頭髮被血染得更紅。
她丟下刀,與愛德華說。
“下一個。”
[Part②·戰鬥大師]
伊朗童的刺客小子經過急救,已經完好如初了。
他差點喪命,就差那麼一點,大腦因爲失血過多而停機,醫護組的工作人員先是給他澆完白夫人制品,小護士剝開這小子的衣服時差點嚇得昏死過去——他身上的刀口在這種野蠻原始的急救手法下,幾乎和棉布纖維長到一起去了。
傷口的密度和深度都遠超醫護組人員的想象,卻沒有傷害到關鍵的功能器官。
雪明催促着,當着復讀機:“下一個,下一個,下一個。”
愛德華在勸了,很用心在勸了。
“等等等等,田中組的人正在挑選武士——別急,我知道你很急,但是別急。”
老管家看着這渾身是血的戰狂,突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哪裡是來監獄裡找靠山的?她是來制霸黑德蘭的呀!
距離比武開始,到伊朗童落敗,過去了短短十分鐘,具體的戰鬥時間,應該不過一百秒。
G117渾身冒着熱氣,臉上身上全是血,也不打算擦一擦,只是一個勁的喊着“下一個”。
[田中組]是非常傳統的日式戰幫,武士們看完了前幾場比武,皆是面露懼色,是一去不回的赴死,是殺身成仁的英武。
只過了幾息的功夫,從整齊的隊伍裡走出來一位勁裝漢子。
他與同僚們說着故鄉的日文。
“田中閣下,一直奮鬥在黑德蘭的各位,這場戰鬥,這頭惡魔,就由我花形健來打敗!”
田中組的組長田中一郎非常感動,他握着這位死士的手,老邁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着,幾乎要流下熱淚。
“花形先生,拜託了!我們黑德蘭十三戰幫的驕傲,不容許任何人來玷污!”
“健!加油啊!”
“花形大哥!加油啊!加油!”
“安室先生!”花形健頗感意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因爲友人遞來了家傳寶刀:“如此貴重的寶物,我不能收下”
田中組的閣僚安室先生則是鄭重其事,與這位武士跪地相求,雙手託舉寶刀。
“如果它在這個時候都派不上用場,我會後悔一輩子的!花形先生!”
“是的呀!花形大哥!”小星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到日本人的陣營裡,使着一口純正的大佐腔:“可能只有你能阻止她了!”
沒人在意這個姑娘家是從哪裡跑來的,一時田中組的氣氛變得沉重起來。
小星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一個勁的爲敵人加油打氣。
“戰鬥的專家!斬殺鬼神的利刃!全村的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花形健!你一定能做到的!這是安室先生,還有整個田中組與你的羈絆!羈絆和友情能戰勝一切!”
小星星雙手揮起來,要鼓動士氣,要把所有熱情都釋放出去。
“你看見那個嗜血好戰的魔王了嗎?勇者抽刃向強者!花形先生!”
“勇者抽刃向強者?”花形健咀嚼着這句話的意思,那小半個東亞文化圈的文學工作者都是魯迅的迷弟,他一個日本人怎麼可能沒聽過這句話呢。
“你說得對!小姑娘!你說得對啊!”
這位劍客拿走了安室先生的刀,緩緩向臺上走去。
“我的摯友,我的同胞們唷!別擔心!我去去就來!”
定步拔刀,擺出戰鬥架勢。
亮相登臺就掙足了眼球。
武士丟開劍鞘,與G117說。
“無想天流——花形健參上。”
擂臺下爆發出熱烈的喝彩,連哈斯本先生都爲這位武士的勇氣感到莫名驕傲,忍不住想要鼓掌,期盼着他能多活一會,至少不會像北辰老師被打成豬頭,或是像伊朗童一樣直接變成千瘡百孔的流心蛋糕。
雪明歪着腦袋,越過對手的身軀,看向田中組隊伍裡的小星星。
“你認真的?”
小星星用日語大聲叫喊着:“你這婆娘!在說什麼胡話呀!現在我和田中組的兄弟們站在同一個陣營!”
說實話,要不是流星喊的這兩嗓子,估計田中組裡找不到合適的對手了。
戰鬥意志在騎士比武的過程中非常重要,大姐大在前幾場的表現非常駭人,如果沒有對手願意上臺該怎麼辦?
雪明徑直走向武器架,取了一條四尺長的鋼鐗。
“可惡!不要小看我呀!你這混賬婆娘!”花形健雙手持刀厲聲大喝:“難道你想用那種無鋒之物來擊敗我嗎?你認爲那種粗糙的鐵條!能敵過我手裡的劍嗎?”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難得雪明話變多了,她掂量着手裡的鐗,指着旁側的仲裁人愛德華:“要不是老管家要我留你一命,你覺得我會選這玩意?”
“愛德華先生!愛德華老先生!”花形健鄭重其事的說:“請讓我的對手也帶着她的名刀寶劍來與我廝殺!”
愛德華學着雪明的語氣:“我勸你善良。”
花形健卻像個小孩子一樣開始置氣:“不行的!不可以的!這他媽不可以的呀!”
緊接着便用超小聲,超細微的悄悄話,與愛德華說。
“如果我被這種鐵棍打敗了!我就沒有臉面回去了呀!”
臺上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伊朗童的小刺客已經醒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聽見臺上的爭吵聲,又看了看花形先生手裡的刀,突然沒來由的笑出聲。
“呵搞得跟真的似的。”
最終雪明換了一把雙手戰劍。
這尺寸也是照着重鑄之後的魔杖來選的,是她最拿手的兵器。
她使着標準的雙手中正持握姿態,整個人的重心微微向前傾,有種強烈的攻擊感,是隨時會抖劍直刺撩擊殺喉的姿態。
花形先生則是低位持刀,在不斷改換位置,試圖從對手變換的步伐中找到突破口。
如果說徒手格鬥是你來我往,利用拳腳相對溫柔的攻擊力決出勝負的競技遊戲。
短刀之間的格鬥,只看手眼合一,配合步伐身法比拼反應速度的搏殺纏鬥。
來到制式武器的決戰回合,就如傳統兵擊的戰鬥流程一樣,如果實力差距太大,整個過程會非常快,只需要一個回合就能分出勝負了。
花形持刀走右路,要以右利手重心主動進攻,出刀姿有三步衝刺,力量巨大——
——主動進攻的效果非常好,至少在接觸敵人之前,都非常美好,幾乎是超常發揮。
由右上至左下的劈砍動作規整自然一氣呵成,刀筋和刃姿筆直,想要防下這一刀,極大可能會身體失衡。
他如此想着,就接着往前繼續加力,是破釜沉舟搏命劈殺。
只見G117提劍轉身,以整個背脊扛負那兇狠的劈砍,鋒利的刀刃撞在重劍的坡刃上,那好似旋轉踏步的跳舞姿態卸開所有攻來的力量。
小星星:“結束咧。”
頃刻間攻守易勢。G117來到了斬殺位。
那是花形先生踉蹌往前,低身佝頭去拿住失控的武器的一瞬間。
那是G117負劍格擋拆招之後,兩手應勢高舉大劍過頭頂,即將落劍劈殺的一瞬間。
在旁人眼中,好比狼狽的野狗撲倒在地,回過頭來卻看見獵人已經舉起了屠刀。
愛德華管家這一回依然是沒來得及喊停。
重劍改換了進攻路線,原本衝着脖頸而去的劈頭砍殺——將花形健的半個軀幹都砍穿!
血像噴泉一樣濺了出來!
大姐大一腳踢在花形先生的胸口,終於把大劍拔出。
“快快快!快!”
她催促着!只是這一回不是在催促下一個敵人。
“他漏了!脾臟要漏出來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