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高亢的聲音,彷彿一塊投入了平靜池塘的石頭,在兵海中掀起無形的動波浪。震驚和疑惑就像波紋一般在士兵的海洋中迴盪着,竊竊私語聲四起:“什麼?難道說獲加元帥是冒牌貨的事,是真的?”“好像我們國王的腦子被馬踢壞了,居然宣佈這個約克是冒牌貨、王國公敵,還要通緝他。”
這時,一直默默站在約克身後的軍官們齊齊站出兩步,一言不發,以嚴峻的目光俯視着臺下。立即,議論和竊竊私語聲一瞬間全部停止了。士兵靜立如林,三萬人聚集的會場,竟靜得荒山野林一般。克凡士兵良好的紀律性和服從性,此刻得到了最大體現。
約克重重地站前一步,一股無形的巨大逼力從他身上迸發,竟然在廣場最遠的角落都能感受到他那股駭人的氣勢,被約克兇悍至極的絕世豪強之氣感染,士兵們一個個不由自主地直起腰桿來。
他們清楚知道自己眼前這位大人物是誰。
約翰·沙洛,本年度最耀眼的新星,大名鼎鼎的深淵殺神。
他或許過去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劣跡。屠村、劫獄、卡扎克戰神之女……他所到之處,盡是腥風血雨,滿地屍骸。
但是誰都知道,他只殺卡扎克人,只殺敢於找他麻煩的人。
千軍萬馬留不住他,他卻留下了千軍萬馬。
s級甲士在他面前只是渣,無數賞金獵人被他撕成碎片,十萬大軍在他手上灰飛煙滅,連號稱3s甲士殺手的絕龍軍團也聽說被他滅了。
問世上還有誰能阻攔他的步伐?
還有什麼人是他不敢殺,殺不了的?
或許,只有傳說中的卡扎克帝國戰神吧?
這世上,有人痛恨他,有人厭惡他,懼怕他的人更多如天上繁星,然而,沒有一個人能無視他,沒有一個人在聽到他的名字後心中依然能保持平靜。
他是最堅定的反卡扎克分子,也是所有克凡士兵心中的英雄!
男兒能如此一生,雖死足矣!
如果說世上只剩下一個神,那麼,在這些士兵心中,那個神就是他——約克·沙洛。
現在,這個活生生的戰神來到了自己的面前,士兵們因潰敗而惶恐不安的心在不知不覺中平靜了下來。
此時此刻,有的,只是信服,以及一種近乎盲目的崇拜。
約克伸出右手食指,昂然指向深夜水母所在的方向:“在你們的前面,是號稱世上最強鐵壁的‘深夜水母’。在更遠的朗斯城,卡扎克的魔鬼正在屠戮你們的父母兒女,你們的妻子,焚燒你們的家園!”然後約克手肘彎曲,大拇指指了指後方:“後面,是十幾、二十萬恨不得把你們撕成碎片的卡扎克軍,他們想用你們的血肉來洗刷他們十萬大軍被滅的狗屁恥辱。”
“我想問,到了此時此刻,你們當中還有人想逃跑,想投降嗎?”
“沒有——”數萬大軍迸發出如雷吼聲。
“很好!”約克大手一揮,聲音鏗鏘有力:“記住!你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恐懼於敵人的強大是沒意義的!菜鳥又怎樣?殘兵敗將又如何?難道卡扎克的男人在兩腿間比你們多根棍子嗎?放屁!你們再怎麼菜也是身經百戰的菜鳥!再怎麼廢也是天下無敵的殘兵敗將!我既然可以帶你們打贏一次,就能打贏第二次、第三次!”
一股特別的熱火開始在士兵們的心中熊熊燃燒。
“我不需要你們的勇氣,我只需要你們的服從!我不保證你們每個人都能活下來去。但我保證活下去的人都能有光明的未來。你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起你們手中的武器,跟我一起衝。殺人!殺人!再殺人!將他們的雙手扯斷!把他們的腦袋踩扁!把阻攔在你們面前的一切卡扎克甲士都撕爛!都碾碎!殺掉一切!毀滅一切!讓卡扎克他媽的見鬼去!”
查理適時走上,雙手平舉過頭,遞上指揮官的軍刀。“噌!”一聲金屬龍吟,約克抽出軍刀,對着遠方遙遙一劈。
“全軍聽令!目標——朗斯!”
約克的做法,在軍事的角度魯莽得不得了。沒有補給、沒有後援、所有壞掉的奧遜甲都沒修理,包括約克自己的。五萬大軍就排成一個最簡單的鋒矢陣就出發了。
克凡軍官們看到這一幕,張大的嘴巴不知過了多久才傻傻地閉上,連開戰前所有的調整都是在急行軍中進行的,那種倉促程度,連‘臨陣磨槍’都不足以形容。
“我要兩千死士,受傷與否不重要,精神夠堅韌就行。”在這種情況下,約克的要求很輕易得到滿足。約克下令讓這些死士放棄自己的奧遜甲,改爲使用他此前要求軍方生產的‘奇美拉型奧遜甲’。
“太勉強了!我們的甲士根本沒有使用這種新型奧遜甲的經驗!”查理反對。
“哦?你反對。那好,就憑你們現在的奧遜甲的衝擊力……哼!直接點自殺更好。”
約克的命令得到了執行,因爲潰退的關係,新型奧遜甲實際上只有一千二百多架。在那種潰退的情況下依然搶救出來這麼多,也難爲克凡軍了。爲了湊齊死士部隊,被迫搭上將近八百架迅雷鰩,這種高速、高攻擊但低防、低耐力的奧遜甲不適合衝鋒。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約克讓查理給每個甲士分一個小瓶子,同時告訴各個死士小隊長:“這是當世秘法大師唐納德的東西。只要把這東西紮在奧遜甲上就能使整架奧遜甲的肌肉、血液角質化,在外層覆蓋一層堅硬的鐵甲,抵擋深夜水母的毒液。同時,奧遜甲的攻防能力會上升至少三倍。相對地,這東西危險性極高,使用後最多十分鐘,角質化就會蔓延到駕駛艙。如果不想死,必須在五分鐘之內放棄奧遜甲。實際上,以你們的水平,一旦使用就是必死無疑了。你們有想傳到朗斯城的家書就交給我。”
沒有一丁半點的虛僞,只有赤裸而真實的殘忍。
可是,小隊長們都笑了。
帶頭的說道:“沙洛閣下,如果你有朝一日願意當一個克凡人。我想,我們會在英雄紀念碑上見面的。”
有種莫名的感動衝擊着約克的胸膛。眼前的克凡人是一羣很可愛的人,他們不強大,不好勝,甚至有點軟弱。自己內心曾一度瞧不起他們,覺得這些只會防守的傢伙一無是處。到了現在,自己卻發現在這些弱小的戰士體內,原來還有一樣東西是永不折斷的,那就是他們的脊骨,男子漢的脊骨。
他們的笑容中有一種驕傲的、不同於俗世的美感,在這個殘酷、不停地相互廝殺以求生存的世界裡,他們的笑容猶如孤絕高峰上的冰雪,潔白而美麗。
神秘的力量驅使着約克的手臂,他對小隊長們敬了一個軍禮,克凡的軍禮。哪怕是今天過後,自己會爲了自己的義理去幹掉克凡國王,此時此刻,還是想對這些無名的英雄致以崇高的敬意。
克凡擁有無數保家衛國的無名英雄,只可惜,克凡皇族都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