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三十分,炮擊戛然而止。隨即響起的是驚天動地的鼓聲。
總攻了!
各個帶隊衝鋒的軍官甩了一下蒙在奧遜甲上的灰塵,或舉鰭,或揮臂,身側的奧遜甲頓時從一座座石雕變成了一頭頭咆哮的野獸,向前衝去。
在後陣,芬古霸王鯨母艦上的指揮中心內。
“軍心可用啊!告訴我,尊敬的閣下,你是怎麼把這羣桀驁不馴的奴隸變成勇猛的戰士的?”布魯諾子爵是監軍,但實際上,他早早就受到己方大佬們的暗中命令,什麼都不管,要看克拉斯笑話。
“沒什麼,我只不過把幾百個企圖逃跑的甲士關了三天。”
“僅此而已?”
“當然不,我在這三天裡,秘密把這些逃兵的家人從各地抓來,然後當着十萬將士的面,把這些逃兵和他們的家人都餵了鯊魚。”克拉斯微笑着,他的話語是如此輕描淡寫,只是他的笑容令布魯諾心底升起無窮的寒意。
“然後?”
“然後我告訴他們,只要在這次決戰中消滅敵人活下來,他們就能成爲越級成爲我們卡扎克帝國的主戰軍團戰士。”
布魯諾臉色一青,失聲道:“你,你,你這是在越權,陛下沒有給你這個權限。你,你……我回去一定要告你。”
“請便,來人,送客。”沒有給布魯諾任何反應的時間,旁邊幾個親衛涌了上來,不由分說將布魯諾架了出去。
“召主戰軍團的所有將軍進來。”
“是。”
兩分鐘後,六張年輕但充滿堅毅的面孔出現在克拉斯面前。
“克拉斯閣下,你是否準備告知我們原因了。”
“是。”
六人露出洗耳恭聽的神色。從一開始他們就覺得不對路了。克拉斯擺出的是總攻的態勢,卻在總攻之前把所有主戰軍團的將領都秘密叫到母艦上,這絕對不合常理。
“我想,大家都奇怪,爲何我明知道光靠主戰軍團是無法衝破兩族防線,還是打算要這些新歸順的附屬國軍團先上前送死吧?而且還越權許下提拔的諾言。”
沒有人答話,六張臉露出六種不同的表情,只是眼裡的期待感是一致的。
“大家都是聰明人,我就不兜圈子了。卡扎克的做法大家都清楚,儘量消耗掉所有可能反叛的力量,把甘願成爲卡扎克擴張遊戲的旗子的家族納入麾下。這個做法沿用百年了,只是,這一次是最過分的。以往來啃這樣的硬骨頭,必定會有至少一個卡扎克本族軍團坐鎮。但這一次派出所謂的主戰軍團都是近十年內新近躍升爲主戰軍團的軍團。”
一股無形的威懾感從克拉斯身上冒出,他雙目如電,在六人臉上掃視而過:“老獅子害怕幼獅長大後跟自己搶地盤,提前讓幼獅去送死,就是這麼一回事。我相信大家在出發前都受到了本族的密令,要最大限度保證本族子弟兵的存活,我說得對麼?”沒有人回答,但六人中的半數用他們的眼神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剩下三人:一人的眼波平靜如水毫無動靜,一人的眼竹子呈現出一種不明的混沌,一人則直接露出了不屑。
“每一次對外戰爭都是卡扎克國內各勢力的一次重新洗牌。勝者更進一步,敗者失去發言權、任人宰割。只不過……你們總想着在打不贏的情況下,保住本族元氣,又或者在逆境中儘量撈最大的好處,抱着諸如此類的想法,真的好嗎?”克拉斯的嘴角蜿蜒出冷酷的曲線,他的雙目慢慢眯小,幾乎成爲兩條縫,縫洗中的兇光如同兩把沾滿鮮血的刀子剜向六人。
“哼!”克拉斯冷笑:“怎麼就沒有人想過,我們可以大勝,幾乎無損的大勝呢?”
“哧!”有人嗤之以鼻。
“哦,難道說閣下無敵的師傅準備偷偷出手,幫大夥做掉對方主帥?”有人反脣相譏。
但也有人立刻做出了決定:“克拉斯閣下,如果你能保住我族主力不滅,從今以後,閣下的敵人就是我族的敵人。”說話的是一身火紅盔甲的將軍。
“一樣。”天藍色盔甲的巨漢將軍跟着道。
“感激不盡。”克拉斯沉聲道。
“這話等你兌現了承諾再說。”紅盔甲將軍道。
“可是我們的總帥閣下有兌現承諾的能力麼?”不和諧的聲音再次出現。
克拉斯雙手按在指揮桌的桌面上,上身前傾,肩膀高聳,腦袋伸前,雙脣微微外翻,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他整個人看上去宛若一頭準備猛撲,隨時擇人而噬的惡虎,他緩緩說道:“好了,夠了。把代表不同利益的家族糾結起來,達成完全一致意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你們搞!清!楚!”在這裡,克拉斯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吼出來:“我叫你們來,不是徵求你們的同意,我甚至不需要你們的服從!你們都他孃的給我閉嘴!如果我希望的話,你們任何一個軍團都不會看到明天的太陽!”
克拉斯這一吼,六將軍同時閉聲,連大氣都不敢透。
克拉斯的雙目中燃燒着足以將任何人的靈魂都焚燒1⑹ k小 說 wà⑹文字版首發
殆盡的兇猛火焰:“勝利者就是稱霸一方的獅子,失敗者就是任人宰割的死狗。這就是卡扎克的遊戲規則!你們不想當死狗,我更***不想!所以我告訴你們,接下來無論我幹什麼,無論我要你們幹什麼!你們最好服從,然後一塊把罪名給扛下來。誰都別想跑!我們這些帝國新貴已經夠弱了,你們不要逼我向你們當中任何一個下手!”
斬釘截鐵的話語震懾了全場,這次,是真正的噤若寒蟬。
好久,好久,纔有人問道:“大人,你要走修羅之道嗎?”
“爲了全族的延續,我還有第二個選擇嗎?”灼熱的汗珠從克拉斯額頭緩緩滑落,可每一滴汗珠上都散發着無奈的淡淡光芒。
沒有再說話,說話的大漢第一個上前,從桌上取出一份空白的‘星辰命令書’。這種命令書是由最高級的星辰沙爲原料,加入了楠葉抹香鯨的香液混制而成,是卡扎克帝國軍方最正式、而且將來必須回收到軍部檔案室的命令書。只有最重大的軍事方案,纔會以這種命令書發佈命令。
本來,以他的身份,他是沒權碰這種命令書的,他只有接受的份。但克拉斯沒有阻止他的動作。
巨漢將軍直接越過了正文,留下了大片大片的空白,在附議欄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杜勒·迪·馬克拉馬,然後重重地蓋上了自己的靈紋印章。
他的舉動,令另外五位將軍同時臉色大變。
杜勒此舉意味着,無論將來克拉斯在命令上填上任何內容,杜勒都是無條件同意,而且願意承擔與之相應一切責任。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杜勒走開一旁,以平靜的目光掃視另外五人,似乎在說,到你們了。
五人把目光投向了克拉斯。
“我將會帶給諸君的是絕對的勝利,家族和國家的延續,以及不世的罵名……諸位,現在是退出的最後機會,請自行選擇進退。”克拉斯沉聲道。
“退?從一開始我們就無路可退。”一人走上前,以玩世不恭的口吻道:“有時候命運就像**,當你無法反抗,就要學會如何把痛苦變成一種享受。”他儘管嘴巴上如此調侃,但他的簽名卻是一絲不苟。
接下來,四人對望,然後剛纔附和杜勒的將軍跟着簽了名。還有兩人略爲思索了下,也簽了名。最後,只剩下一身黃金甲的羅伯特·亞里巴爾少將。
羅伯特望着克拉斯平靜的雙眸,凝聲道:“名,我會籤,但不代表我同意你的手段。我想,這不會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我和我的家族服從你的命令。我希望你知道,你得到的只是我的服從。”
“得到閣下的服從,本人已感激不盡。”克拉斯的聲音很冷,甚至冷得聽不出一絲的誠意,偏偏就是這樣的語調,卻給人一種辦事絕對不會出錯的放心感。
等最後一個人簽名,克拉斯終於道:“好吧,這就是我的計劃。”他攤開一張不知摺疊了多少次,已經起毛的紙。
五分鐘之後,六將軍臉上的血色完全褪去,每個人都在強做鎮定,可五官的一系列不自然出賣了他們內心的發虛。
“以天地爲畫,以鮮血爲顏料,以人命爲畫魂,閣下果然好大的手筆,這幅意境駭人的巨大畫卷,我翹首以待。”這就是六人中唯一有發言的費雷羅准將的話。
六人散去後,外面的總攻也進入到最關鍵的階段了。雙方即將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