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級建築內,二層。
陸凝以跑酷的方式穿過了一段地面被掀起來的走廊,落在了一扇門前,她伸手將門迅速拉開,側身躲了進去。
變形藥丸——變成老鼠逃跑這種事情聽起來可能有些丟人,但是當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候,陸凝甚至想變只蚊子,可惜坊市裡面沒有賣的。
以及這個藥丸的作用時間與對方描述的嚴重不符,對方說至少能堅持四百秒左右的變身時間,然而陸凝剛從走廊的裂縫中鑽出來就變回來了,差點把她擠在牆中間。
靛墨行刑者已經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陸凝重新適應了一下身體之後便將耳朵貼在了門上。這裡是一個茶水間,很小,但也正因爲如此更加安全一些。她聽見外面傳來了一陣陣令人牙磣的響聲,彷佛有什麼東西正在被磨碎一般,陸凝猜不出那是什麼東西,不過肯定不太妙就對了。
她感到門的溫度有些不對,立即便閃到了一旁。溫度——這是狂7蒼焰最擅長的東西。儘管此前蒼焰毫無牌面地被一羣執行者暴打過,然而那也是因爲蒼焰需要持續升溫慢慢提升自己的威力,單一突破的時候只要人多就打得過的緣故。
而如今在外面逛着的蒼焰已經到達什麼程度了?光是根據“天干”和“地支”的計時來看,這裡從發生突破收容開始就已經經過了很長的時間。
陸凝遠離了門邊,而蒼焰也沒有破門而入,外面的響動很快就消失了。陸凝將一劑幻身藥取出來灑到了身上,這種藥劑能夠給自己覆蓋一層如同變色龍一樣的外殼,但僅僅是光學隱形而已,對於有任何其它探測手段的收容物來說這就是在搞笑。
算了,搞笑就搞笑。
她走了出來,三級警報意味着全建築的封鎖,但建築內部倒是不會再進行全面封鎖了,執行者們可以任意啓動或者關閉走廊裡面的藍色光網防禦,針對狂級的還是有些效果,陸凝出來之後便將走廊兩端的光網全都打開了,這樣一來這條走廊也暫時處於了安全狀態。
也就是“夢裡河山”與“衆生如我”讀到下一個時刻之前。
現在面對的一個問題是,這一次的演練究竟要做到什麼程度?柯勇並沒有說出一個明確的演習目標來,究竟是協助完成鎮壓?還是生存到鎮壓結束?
陸凝回憶了一下自己虛化之後的所見。首先,柯勇沒有模擬出所有執行者具體的細節,這就意味着柯勇的核心武器並不能纖毫不差地顯現出這起事件的原貌來,那麼究竟是沒必要,還是做不到?後者的概率也許更大一些。因爲過去那些執行者的實力、核心武器、特點固然能夠通過某些資料獲得,
但是具體的戰鬥細節,細節到使用什麼能力應對什麼危機,這種東西根本不可能被複原出來。
如果這個前提成立的話,柯勇的“演武”就並不是在時間概念上觀察並復現過去的事件,而是以他所知道的限度去復原——儘管這裡面一定有很大的自由度,卻逃不出這個框架,那就是這裡除了之後進來演練的執行者以外,其餘的一切均不超過柯勇已知的範疇。
更直白一點說的話,就是所有的收容物能力均屬於已記錄的範疇之內,不會有意外發生。而這樣一來,演練的目的就肯定不是讓執行者們去學習如何應對意料之外的收容物危機。
“生存練習的可能性更高……原來如此。”陸凝微微點了點頭,“學會如何在複雜的收容物大量突破環境下保命嗎?”
這種演練無疑是有缺陷的,然而對於執行者們來說,也沒有更好的機會了。因此纔會有多次試錯的生命,因此纔不需要給執行者們真正的生死存亡的緊張感。
理清思路之後,陸凝便伸手打開了藍色光網。這東西的確有效,但是這只是被“演武”呈現出來的有效,也就是柯勇認爲這個收容物無法突破,它就不可能突破,對於現實情況來說沒有價值。
陸凝開門走出。這個建築物裡面的收容物沒有她能自己單挑的,只能對付一些衍生體。當然,狂級建築裡面的收容物也沒那麼多,建築夠大,碰到收容物的機率相應就比較低。
只要躲開那些無視建築之間的就可以。
陸凝一個側滾,赤紅色光柱擦着太陽穴掃過,這一輪的隨機點名輪到她了,然而她卻也沒什麼辦法。朱雀巢突破收容後會在隨機的一條走廊內“綻放”,跟着便一直進行這種全領域打擊,而在如今三級警報的狀態下,只能指望那個建築內的執行者能夠對朱雀巢進行鎮壓了。當然,在青龍鋒刃尚未被收容的現在,單單是朱雀巢突破了收容威脅並不是很大,只要被紅光預瞄準線鎖定的瞬間能躲開就可以了。
她跑動起來,衝進下一條走廊,很快就看到了一羣“老朋友”的身影,秋風的墓園已經制造出了大量的不死士兵,它們的數量比起此前鎮壓的那一批來說要更多,而且其中已經產生了大量高級個體。
陸凝立即舉起了荒疫和喪鐘,雙槍同時開火。藍色的火與綠色的瘴化爲子彈掃射而出,爆發式的彈幕襲擊在走廊當中炸裂。狂級的荒疫擁有足夠強悍的壓制力,病毒與菌落可以腐蝕不死士兵僅存的生命部分——那片骨頭架子。而喪鐘的火可以將低級不死士兵的骸骨燒成灰盡。
“喂!”
陸凝聽見有人在喊,她看到了幾個執行者正在從走廊另一邊衝過來,更多的不死士兵正在從門裡面涌入,一名執行者急忙啓動了門上的防禦,光網將後面撲上來的不死士兵無差別切裂成了碎塊,而且被切碎的那些士兵竟然無法再次聚攏復活了。
“那邊也有人!幫忙!”
陸凝聽見了對面執行者的聲音,她一個扭身躲開了一發不死術士的死亡射線,兩個軍官想跳過來,被後面一名執行者拋出的兩隻鉤子給抓了過去,瞬間便是一片火力網上來給打成了骨頭碎片。
這些執行者的面目並不是不清楚的,也就是說是同樣進來試煉的執行者。陸凝在他們的支援下很快與衆人匯合,數了一下,這羣執行者有九個。
“嘿,是你啊?哈哈,真巧。”一名女性執行者對陸凝笑了笑。
“艾莉西亞?”陸凝記得這位在強級建築工作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的執行者,緊接着她就看到旁邊芬裡克也在。
穩重的男子向陸凝點了點頭。
“我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在休息室裡直接實體化啦。結果好幾個人居然跟着也這麼做了,嘿嘿,估計是我帶了個壞頭。”艾莉西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然後大家就先合力突圍了,我們最開始有十幾個人來着,不過死了一次之後就沒繼續在一起行動了……”
“艾莉西亞莽撞了。”芬裡克擲出兩隻梭鏢一樣的東西,將兩個剛剛爬起來的不死士兵釘回地面,梭鏢上青光一閃,小型爆炸將兩個不死士兵炸碎。
“我也道歉啦。”艾莉西亞哼了一聲。
“我們躲開了那些收容物,以清理衍生體爲主。憑我們的實力要想鎮壓這麼多收容物比較困難,首先應該贏得一部分生存空間。”芬裡克一邊向陸凝解釋現狀,一邊跟着隊伍繼續轉移,“艾莉西亞的核心武器能夠指出比較安全的方向,我們跟着她走,不過這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證安全。”
這個陸凝理解,畢竟收容物的機動性總是不能用常理來推斷,瞬移和高速移動都是高級別收容物的標配,像靛墨行刑者這種能夠破牆的更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從旁邊撞出來,或者在天花板上挖個洞跳下來。
“但是我們應該試着進行鎮壓。”
芬裡克旁邊的一個一身輕甲的男人說道,在剛剛的戰鬥當中,除了芬裡克以外,這個男子的戰鬥是最突出的,一把鋼刀和一面輕盾就能頂在最前方,是那種樸實無華的前排戰士型角色。
“介紹一下,這位叫衛疆,已經在這裡工作了不短的時間了。”芬裡克說道。
“只是來早了一些。”衛疆搖搖頭——陸凝注意到他一直沒有放下刀與盾。
“請問您爲什麼覺得我們應該進行鎮壓?我們很難打得過那些……”陸凝問道。
衛疆說:“我知道對於我們來說鎮壓收容物本身難度比較大,不過我們某種意義上也是不死的,這是一個機會。柯勇之所以被稱爲教官,就是因爲他這個核心武器的強大,他能立刻造就一批具有相當程度戰鬥力的執行者,而我此前有幸體驗過一次‘演武’的效果。”
“你的意思是,演武具有提升實力的作用?”陸凝問。
“除了對收容物的作戰經驗以外,演武最實際的效果就是擊碎這裡面的那些末日核心可以和真實情況一樣提升核心武器等級,只是上限到狂級爲止。”
那就不奇怪了。
不需要真實死亡就可以大幅度提升實力,就算其中有那麼一部分水分也無妨。柯勇的核心武器能做到這一點那的確是厲害。
“所以我們即使戰死幾次也沒關係,只要能把武器等級提升上去那就是賺的,當然,這次和我上次的經驗不太一樣……上次只是幾隻收容物突破的小場面。”
演武並不能經常發動,否則這審判島上估計就沒有低級核心武器的執行者了。陸凝也感覺得到,如果不是有什麼嚴重的事情要發生,估計也不會有這麼大規模的“演武”訓練。
“謝謝解釋,不過我認爲這次和上次不同。”陸凝說。
“呃?”衛疆皺了下眉。
“在開始之前,柯勇特意強調了這次有五個不同的場面,如果僅僅是爲了讓我們提升核心武器等級,那也沒必要搞這麼多吧?以鎮壓爲目標的話,光是目前這一個就足夠讓我們頭痛了。”
“確實如此,三級警報的突破哪怕我們全員出動也會付出很大代價。”衛疆點了點頭。
“因此我認爲,除了提升自身核心武器等級以外,這次的演武另外一個目的就是希望我們能夠感受五個不同的情景。第一個就是三級警報的話,之後恐怕是更加艱難的情況,我們必須要了解一些更難應付的危機。”
“柯勇,辛苦了。”
狂級建築的休息室外,尹維娜和柯勇站在門前。演武的效果已經發揮,之後的事情就看各個執行者的造化了。
“沒什麼,是你們要到了相關的資料,我才能稍微還原一下曾經的場景。”柯勇說。
“只可惜除了第一個以外,其餘的……失真情況更加嚴重,是嗎?”
“畢竟我們只經歷過三級警報。四級警報、強制回收、審判島等級提升、以及末日審判……尹維娜,不怕你笑話,後面兩個我甚至在看到資料之前沒有任何概念。”柯勇扶着額頭說,“而法比莫卻說, 這些都是我們即將面對的?”
“法比莫的預知一向準確。”尹維娜說道,“正因爲如此,我們必須要比以往更加強大,各位隊長也都要負起責任來。”
“至少有一半隊長並不會那麼做。”柯勇說。
尹維娜失笑:“那我們還有一半。諾諾、阿比蓋爾、喬瓦尼、戴文,都是很優秀的隊長。”
“尹維娜,無論他們是否優秀,結果都是一樣的。你說的幾個,儘管實力不錯,卻已經被過去所束縛了。審判島的好人從來都沒辦法安安生生活着,我們的失去根本無法討還。”
“是的。”尹維娜嘆息了一聲。
“有哪些人可以回去的話,讓他們完成合同離開。”柯勇說道,“復現了那些情況之後,我就知道根本沒有任何辦法能阻止大面積的死亡。無論我演練再多次,還是你重來多少次。”
“會有人能夠活下去的。”尹維娜說,“管理人會保證這一點。”
“那是下一個世代的事情,而我們想要保住的是我們的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