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占星師閣下……我們已經向信衆們發出了錯誤的指令,但是這是正確的嗎?”
空洞之下,一名打扮得像是流浪者一樣的信徒向他心目中的領袖說道。
“不久之前,還在和平時代的時候,織羽人等幾個策劃了一起將我等符文刻在大地之上的計劃,你知道爲什麼失敗了嗎?”占星師看上去只是一個貌不驚人的五十多歲的老人,他親切地碰了碰信徒的額頭,說道,“因爲他們對我們的實力沒有一個準確的判斷,太過自大,而小瞧了阻力。如果我們要如此嶄露頭角,那麼就一定要讓那些最可怕的敵人意識到,並不只有我們存在。”
“並不只有我們?”
“是的,孩子,我已經得到了神諭,除了我們之外,還有數個不同的僞神爲了爭奪在這世間的一個位置,召集了符合自己‘波長’的信衆,它們和我們類似,卻是被蠱惑了,完全走上了一條錯誤道路的矇昧者,而已經信仰了別的僞神的那些人精神已經被腐化,再也沒有拯救的餘地。因此,讓他們代我們被消滅吧,而我們只需要培養和發展我們自己,我們需要沉澱,這件事在神的指引下只需要時間就能做到。”
“我知道了,尊敬的閣下。”
“不不不,我只是個普通的老人,應該尊敬的是我們的神明。”
占星師微笑着,擡頭看向那個巨大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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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凝驅車趕往了沉默浮屠的座標。那是拔地而起的高塔,如果對其進行拍攝,會發現自己拍攝的是一張從高處俯瞰自己的照片,而且表情怪異恐怖,每一個試圖進行拍攝並看到了照片的人都會表現出驚恐和歇斯底里的症狀。
沉默浮屠是一座螺旋狀高塔,它的扭轉角度甚至已經超出了一座塔的範疇,簡直就是一棵已經長歪的巨樹。當靠近塔基周圍五百米之內的時候,就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任何發出聲音的行爲都會受到根據聲音大小而反饋到身上的懲罰。經測定,懲罰的最低標準是超過30分貝的聲音,而超過60分貝的聲音會直接頭部爆炸而死。
遺憾的是,當初記錄下檔案的人沒有時間去靠近看看塔尖的情況,光是測試沉默浮屠的殺人條件就付出了好幾條人命爲代價。無法拍攝也使得不存在事後研究的可能性,最終只記下來一個目標地點,也只有這個是可靠的,畢竟沉默浮屠的規模怎麼看都不可能被隨便移動。
陸凝花了三天時間接近了沉默浮屠的所在地,由於有了先前的經驗,她將車停在了較遠的地方,沒有立刻過去,而是在周圍看了看。如果那羣信徒們的確是奉高塔爲神的話,肯定不會全都離開,至少在周圍能看得到人蹤。
沉默浮屠位於一片小鎮羣的中央地帶,周圍大部分都是平原和緩坡,不存在高山,小鎮上的人們早就因爲末日逃竄了,這地方根本不適合在怪物遍地走的時候居住。不過陸凝在兩個鎮子裡面稍微轉了一圈,卻發現沒看到一隻怪物存在。
她打開了山河堪輿圖,先看了一眼上面標註的墨點,不過在附近的小鎮上沒有一個墨點存在,也就說明沒有她此前遇到過的人在附近。陸凝將圖收了起來,心下有些奇怪,她本來是抱着在這裡遇到幾個“老熟人”,把之前沒算完的帳好好算算來着,可是如今看來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那羣信徒這麼低調嗎?
陸凝印象中那羣人都是無論如何都要搞事的人啊,雖然上次被殲滅了一批之後老實了不少,可現在既然找到了自己的“神”那不是又該得意起來了嗎?就像她在基地裡抓的那些人一樣。
第三個小鎮上,陸凝開車經過的時候,【安魂曲】的視野中忽然出現了一些密集的生氣。末日之後,無人的地方生氣和死氣都在慢慢散去,通常看不到什麼東西。陸凝循着這一股密集的生氣開始追蹤,走了大約兩百米左右,她就看到了一些穿得嚴嚴實實,臉上戴着口罩的人。他們行色匆匆,偶爾互相有交流也是從口袋裡面掏出筆記本來用紙筆互相交談,每個人都不發出什麼聲音。
這羣人身上並沒有畸變點信徒的那種扭曲感。陸凝隱身跟着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他們看起來更像是搞研究的那種人,基本上不在多餘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不過當她看到那紙上寫下的東西,卻又感覺這羣人也的確有信徒的那種瘋狂。
這些人交流的內容基本都是有關思維、探索、高塔和世界的,使用着一些陸凝看不懂的名詞,甚至還有一些繪製的符號。她勉強能夠看懂的一段則是有關詢問攀登高塔的部分。
在他們口中,高塔也有層級之分,這段對話是一個抵達了藍寶石層的人請教紅寶石層的人應當如何繼續向上繼續攀登。從他們的交談內容上看,“塔”將給人以考驗,而通過考驗的人則會得到塔所贈予的知識作爲獎賞,每向上繼續攀登一層,就能揭開這個世界更多的帷幕,得以窺見更加深刻的真實。
這種對知識的瘋狂渴求,和畸變點信徒那種對於神明的崇拜其實有所不同。陸凝能看得出來,兩邊一個是宗教性質,一個是科研性質,然而不幸的是,它們都走上了近乎相同的一條道路。
這裡一定不是信徒所崇拜的神明位置,她,或者說整個基地都被信徒給了假信息,這羣瘋狂的傢伙居然還能有理智使用這樣的轉移視線手段,看起來依然還有幾個領頭的人活得不錯啊。
陸凝退出了這羣人活動的範圍,研究者當中很可能包含了她之前知道的那個所長帶着離開的那羣人。這些人雖然和信徒不同,但是有知識有邏輯地宣傳這些危險的知識是更危險的。她還沒想好應該怎麼處理這麼大量的人數,全都殺死嗎?雖然陸凝不怕殺人,卻也沒有心思自己造這麼大的殺孽。
她走回自己的車旁,伸手去拉車門,但是當她觸及車門把的瞬間,手指微微一頓,身體向旁邊一側,耳邊聽見一聲槍響,一發子彈從她面前十釐米的地方劃了過去。
“誰?”
“哈哈,哈哈……我也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一個小姑娘……”
車後座的地方探出一隻握着槍的手,骯髒打結的頭髮和滿臉的髒污當中,露出了一雙有着刻骨憎恨的眼睛。然而陸凝一眼看過去,卻沒有見過這人,更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和他結過仇。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哈哈哈哈!”那人放聲大笑起來,“我可是精心測試過的,我絕對不會認錯人……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真是太棒了,你居然自己跑到這樣一個沒人的地方來!”
陸凝注意到,這個人的從脖子開始的地方有一些菱形的鱗片狀凸起,深深淺淺的溝壑因爲脖子上的泥濘特別顯眼。他的手指有些細長,上面佈滿了血管狀的墳起,指尖的指甲如同雞爪一般,厚而尖銳。
“你是什麼人?”
“蠢貨!誰會在生死關頭還問這種問題!”那人一腳踢開了後座車門,敏捷地從車裡竄了出來,手一揮,寒光閃過,陸凝擡手拔出白露爲霜擋住了他的小刀,但是劍鋒居然沒有砍斷他那把看上去只是隨便找來的切肉刀。
“嘿嘿……”這個乞丐模樣的傢伙發出一聲森冷的笑聲,“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不然也不可能壞了我的好事。但你再有本事,也打不過現在的我!”
他手上猛一用力,陸凝居然感覺力量不敵,後退了兩步,而那人立刻衝上來一刀劈下來。陸凝揮劍刺向他的手腕,意圖迫使他後退,卻在割裂了衣服之後擦出了一排火花。
“怎麼——”
對方完全沒有躲閃,捱了陸凝一劍,同時一刀劈在了陸凝的胸口,幸虧她反應及時再次退了一步讓出了空間,否則怕不是要被開膛破肚。
【靜謐】居然對對方的攻擊毫無反應。
這可不是什麼僞裝成別的方式的進攻,尖刀算是最基礎的威脅,一定會觸發靜謐的反傷能力,陸凝用拇指抹了一下,剛剛的尖刀確實傷到了她,不重,卻值得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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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很驚訝的樣子啊……只有一隻手不太方便?”他臉上扭曲地笑着,舉起了手裡的手槍,“沒想到吧?只是一把破刀和一把手槍而已,就能將你逼上絕路?我當初也是這樣啊,誰能想到?誰能知道?幸好……末日來了,那個該死的女人沒能繼續追查我!我還是走運的,這樣的世界能讓我重新大展拳腳!”
“你是……廖洪利?”陸凝慢慢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嘿嘿,嘿嘿,你果然知道我。現在你應該瞭解了,我爲什麼要——”
一道赤紅電光瞬間貫穿了他的腹部,陸凝的身影出現在廖洪利背後五米之外,甩了甩手裡的劍,轉過身來。
雷電灼燒在廖洪利身上開了一個大洞,但是裡面沒有內臟,而是大量已經結塊的肉在翻動着,大量肉芽從傷口處涌出來,用醜陋的方式將傷口填補,然後長上一層紫綠色的薄膜作爲肉皮。廖洪利轉過身,咳嗽了一聲,表情顯然也有點驚訝。
“你能傷我?”
“還能殺你。”陸凝還劍入鞘,手掌一握,紫色電光從掌心涌出,“是不是覺得自己搞到了什麼能力就很強?你能破我的防禦,但是你能捕捉我的速度嗎?”
廖洪利張了張嘴,隨即表情再次陰狠了起來:“我一定要殺了你!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如果需要付出更多代價,如果我要繼續……”
他伸手扯掉已經爛開一個大洞的衣服,露出了骯髒的上半身,那上面已經佈滿了各種各樣被修補過數次的肉瘤,但最醒目的還是在他的心臟部位,有一塊方形的東西,四周延伸出了一些血管狀的東西刺入了他的心口,正在隨着心跳慢慢鼓動着。
不……那真的還是心跳嗎?
紫色的筋絡在那個方塊上凝聚成了一個模糊的頭像,這個頭像和陸凝有幾分類似,不過廖洪利肯定不是對照着頭像找上門來的,而是另外一種類似靈感的東西。
棘手的是,他的身上開始長出了眼睛,厚實的肉塊開始覆蓋在他的身體表層,一些增生的肢體沒有骨頭,便垂落在身邊,但是廖洪利的表情沒有絲毫不適。
他已經被確認爲“腐朽者”,而如今,他向着更進一步的腐化走去。陸凝看得出他的軀體正在往能夠和自己抗衡的方向發展,他胸口的那個東西或許就是元兇。他的身體已經被轉化爲了和A型病毒個體類似的狀態,如今已經算不上是一個人類了。
到底是他在尋求復仇,還是復仇已經腐化了他?陸凝握緊手裡的紫色雷電,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廖洪利。
“死吧!”廖洪利擡手就是一槍,但是紫色雷電一閃就將子彈凌空彈開,兩人極有默契地相互衝向了對方,陸凝揮動手中紫色雷霆展開了放逐審判,削去了廖洪利手中的尖刀,但在劈中他的身體一瞬間卻感到了阻力。
與此同時,廖洪利從腰帶後面拔出了第二把小刀,一刀刺出,從陸凝的面門劃過,割開了一道血痕。陸凝這次同樣是打着以傷換傷的主意,擡手掐住了廖洪利的脖子,一瞬間,他那顆腦袋就開始發紫,腫脹,大量雷電從他的頭部爆發出來,帶出了七竅的血。
“你殺不了我的……”
陰魂不散的聲音從他的肚子裡發出。廖洪利用力一扭,居然自己扭斷了自己的脖子,他一拳砸在陸凝腹部打退了她,然後擡手在脖子的裂口上一拉,一個稍微小了一號,有着五官的光禿禿的腦袋從腹腔裡面長了出來。
“咳,你這能力果然在哪個身體上都是這麼難纏。”陸凝捂着肚子咳嗽了兩聲,她感覺內臟應該有些出血,對方已經不是人類了,還能繞過靜謐的判定,確實是個難纏的敵人。不過也就是殺這種人纔會令她有一種成就感。
廖洪利沒有回答,只是繼續衝了過來,但陸凝馬上擡起斷手,一支炮管從袖口探出,紫色的射線噴涌而出,廖洪利一瞪眼,身體往旁邊一扭就躲開了射線,但這一瞬間的分心已經足夠陸凝藉助閃電繞到了他的背後,擡起雷霆纏繞的手徑直從後心的地方捅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