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機動性都有一定的差距,除了陸凝和久住平真兩個能飛的人以外,其餘的人其實也各不相同。在龐大的內城中很快便分成了幾個隊伍。
柳雲清留在了後面,給連筆生使了個眼色,一個束縛陷阱忽然從地上升了起來,將那個一直悄悄跟着衆人的膚色略黑的男人抓住了。
“啊呀?嘿……兩位,咱們都是一路人不是嗎?”那男人只驚訝了瞬間便立刻說道,“到底有什麼話好好說就行,沒必要這樣提前動手不是?”
“少廢話。”柳雲清咬牙切齒地說,“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殷天佑。”男人笑了笑,“朋友,把這個撤瞭如何?實際上這也困不住我,別傷了和氣。”
連筆生嘖了一聲,將陷阱撤掉了,殷天佑落地之後活動了一下手腕:“朋友,有什麼話不妨說個明白,我這人行事雖然談不上什麼光明磊落,但也沒什麼不好商談的,況且現在情況緊急,不適合再鬧內亂了不是嗎?”
“果然是你……”柳雲清眯起眼睛,“我們在外城的時候就聽說過你們。”
“慚愧,慚愧。”
“我們離開王宮的時候,有一名隊友被人襲擊殺死了,儘管很多人說王宮裡出現了很多怪物,可是我們很清楚根本就不是怪物的行爲。”連筆生隨手召喚出一把手槍指着殷天佑說道,“傷口只有一處,乾淨利落,沒有反抗痕跡。屍體沒有遭到損毀,只有傷處被製造了混淆視線的額外傷痕,這一切都說明……那是人類所爲。”
“哦?所以兩位懷疑我。”殷天佑點點頭,“很有道理,畢竟我們不熟,之前互相也不知道對方出現在王宮裡,如果不想懷疑隊友的話,將問題轉嫁到我身上確實是個好思路……”
“別試圖推諉!我們自己都知道沒有襲擊李移居的理由!只有你們!我們可是知道你們實際上是個什麼樣的行事作風!”
“這可就是誤會了。”殷天佑擺了擺手,“我承認我們是有點傲慢,如果實力不足的人根本就懶得理會。只是這也不至於構成殺人吧?更何況,我進入王宮不到五分鐘就發生了那種空間切裂,根本沒有機會去尋找什麼人來殺。”
“你那兩個隊友呢?”連筆生挑眉問道。
“着我可就真的不清楚了,我們人少,要想獲得更多消息就得分頭行動。我倒也確實無法爲我兩個同伴可能的行爲進行辯解,可至少我殷天佑能發誓自己絕對沒有傷過你們的隊友。”他說得信誓旦旦。
“可惜我們手裡沒有專門的測謊工具。”連筆生笑了起來,“你確實很情真意切,不過你覺得我們信嗎?”
殷天佑苦笑。
“剛剛還說着要等候隊友出來的人,聽完我們的行動方案就立刻偷偷跟了過來,這樣的人我們可不太敢信。所以——”
轟!
連筆生聽聞爆炸聲已經立刻扣下了扳機,但殷天佑也是反應極快馬上矮身一躲。地面的陷阱再次延伸開來將他纏繞住,卻不料殷天佑的身體骨骼一錯愣是從縫隙中鑽了出去,反手砸下一顆閃光彈,緊接着爆炸也卷向這邊,兩人再也無暇追擊,只能先躲開爆炸。
是國王。
外務官的陸續追擊已經開始讓國王有些不耐煩了,但貴族升級調整武器的速度極快,他能擊敗一批馬上就來下一批更加針對的,而每一批外務官能拖延國王的時間都更長,簡直殺之不盡。
於是國王最後一發緋紅終末打穿了十幾條街,高度集中的熱量將圍攻的外務官全部蒸發,餘波也擴散到了周圍的街道,瞬間附近的建築物全都燃起了大火。
“哪怕是無感情的思維機器,這麼多年之後居然也學到了一些狡詐。”國王拎着火焰衝過了被打通的街道,他也不是無目的地亂轉的,而是按照以前的記憶前往各個貴族超腦核心的埋設地點,但接近了就能感覺到早就被搬走了。
即使製造瞭如此的聲勢,外務官們依然在不斷趕來。
“你們想耗盡我的力氣?未免太可笑了一點!”
戰斧擋住了一名從巷子裡突襲出來的外務官,然後揮出了一條時光斬。國王看着那個外務官身上的甲冑慢慢枯萎,但是時間的老化生效速度開始變慢了,那名外務官依然在進攻,只是拖延了兩秒,就會有新的趕過來。
這是機器學習最擅長的東西。
重複試驗,得到結果,改善,無窮無盡,直到找到結果的那一天。國王清楚作爲記憶網,超腦核心是能夠以人的思維方式來進行命令執行的,但此時他們卻選擇了這種機械式的方法,這不是退化,而是貴族在數次和自己的對抗當中開始總結出最合適的泛用對策。
“看來國王陛下終於明白過來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國王耳邊響起,不久之前剛剛被他切碎的Sacrifice外務官再一次出現,拿着嶄新的武器。Sacrifice的人總是帶着一種狂熱在行動,這種狂熱是緋繡帶給他們的,此時也令國王感到更加難纏。
“您殺不死我們——正如我們也無法殺死你一樣,但是不死的怪物之間也可以分出勝負的。”
越來越多的外務官開始出現,他們開始拿着一些遠程武器,模擬國王的攻擊所製作的仿品開始紛紛瞄準了地面的國王。
“看啊,您當初是否想過這般景象呢?國王陛下?”外務官大笑着再次用武器一個猛劈,國王單手接住了武器的攻擊,火焰燒灼而上,融化的金屬液體慢慢滴落在地面。
“說得也對……我需要的是七個勉強能夠代替我的友人繼續他們研究的記憶網,如果連出乎我的意料這一點都做不到,那我造出它們也沒什麼意義。”國王再次笑了起來,“我很滿意。”
“難道國王陛下想到什麼好辦法了嗎?”外務官甩開了手,從背後抽出一把霰彈槍對準了國王,槍口猛地噴出了橙紅色的烈焰。
這個火焰被國王用虛空經緯切入了別的空間當中,他輕輕搖了搖頭,將雙手指尖輕輕對在一起,然後分開,銀絲狀的事物連接在他的指尖,隨着拉扯而斷裂,在空中起舞。
“王臣七景是我所擁有的財寶……這麼稱呼也差不了太多,它源自於我對七位友人的懷念,我想過去我從未展現過除此以外的東西。”
外務官微微一愣。
國王將那些銀絲拋向天空,銀絲飛得很高,甚至觸及了防護罩,卻只是被輕輕攔下,沒有發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聲響。
“他在幹什麼?”陸凝擡起頭,這樣的景象甚至整個內城幾乎都能看到,那些銀絲實在太過明亮了,在黑雲剛剛聚集的天空下顯得十分顯眼。
“國王……咳,國王……”最大主教敲了敲手裡的柺杖,聲音中充滿了憂傷。
“不太……對勁?”久住平真也皺起了眉,快速掏出一個通訊器:“小靜!你們那裡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通訊器裡傳來了一陣沙沙聲,過了好半天才傳來一個略帶嘲諷的聲音:“如果等你發覺,我們恐怕就都死了。”
“韓熙轍?怎麼是你?小靜怎麼樣?”
“丟了一條胳膊,萬幸……”韓熙轍那裡傳來了還刀入鞘的聲音,“我沒抓住那個人,不過我想不止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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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
連筆生突然遭到攻擊,根本就沒有任何防備,鋒利的劍鋒從他胸口刺出,絢麗的光芒正在將熱量灌注到他的體內,持續破壞着屬於黑刻的生機。
灼光劍!
這把劍被交給祝沁源,而後又因爲國王奪取了祝沁源的軀殼爲他所用而丟失。國王手裡的武器過於強大,以至於根本沒人注意過灼光劍去了什麼地方。
“柳雲清!你……”連筆生擡手喚出了兩個機器人,但柳雲清也迅速將劍拔出,劍鋒上散發出烈陽一般的光澤,甚至遠勝當初握在羅貝手中的聲勢,一劍斬落,如同輝日沉山,霎時間濃烈的金光直貫整條街道。金光過後,只留下被燒成殘軀的連筆生躺在街道上。
“不……對?那是……”
柳雲清的目光沒有看向他,她的眼睛裡甚至沒有任何焦距,在偷襲了連筆生之後,她略一思索,轉身衝向了另外一條街道。
同一時刻,另外幾個地方也發生了類似的事。孔秀被突然攻擊自己的江月瑛刺穿了腹部,在他反應過來轉手還擊的時候江月瑛卻飄然離去。蘇立纔則偷襲了讓,不過讓終歸是個防禦專精的人,並沒讓他得手,但蘇立纔想要離開,他也很難留住對方——動作過於迅捷了。
“那個偷襲的傢伙……”韓熙轍看着正在爲自己包紮的萬代靜,“身手相當好,而且先手擲出的迴旋斧是照着小靜的腦袋去的,要不是小靜有直覺反應快,大概就當場被劈死了。”
“你和那個人交手了?”久住平真問道。
“哼,居然被判定威脅度更低,我當然要給他點教訓,只可惜他渾身都纏着黑色的布,完全看不清楚是什麼模樣,一把錘子一把斧倒是耍得挺厲害,要不是我融合了財寶還真不好對付他。”
這邊聯絡的時候,陸凝也接到了讓的電話,相比於還對深宮囚牢不明就裡的人,讓的判斷當然更加直觀。
“陸凝,看起來你沒有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
“蘇立才,就是柳雲清隊伍裡那個小夥子偷襲了我,不過沒讓他得逞。我之前聯繫連筆生時候發現已經無法聯絡了,恐有不測。”
“那是國王所做的……”
“沒錯,應當便是國王的影響,他很早就留了後手。像他那種人不可能對未來的處境沒有準備任何應對。我認爲這次所影響到的應該就是之前沒有從深宮囚牢裡被救出來的那些人。”
袁捷、柳雲清、江月瑛、蘇立才、魯道夫、多蘿西、丹生。
“等下……這不是正好七個人?”陸凝對這個數字都快犯了PTSD了,此刻想到得也很快,“難道國王將他們控制了?”
“差不多,反正我們現在應該留心來自隊友的攻擊了。”讓沉聲說道,“一般來說,這樣被控制的人實力都會有突飛猛進的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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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能是孤身一人的,廣納賢才,親身延請,最後所聚集的可不止是你們一直聽聞的那些。當初我的身邊人才濟濟,而如今要選拔出一二人來亦非難事。”國王甩開了手裡已經融成塊狀的武器,“我的成功從來都不是我一人造就,只是這樣的事情記憶網恐怕很難搞得清楚,代表了衆人的思維也就是說失去了作爲個人視角的‘偏見’呢。”
彷彿響應國王這句話,魯道夫從建築上一躍而下,手中的左輪彷彿無限子彈一樣連續開火,空中的外務官們試圖抵擋,卻驚愕地發現那子彈的貫穿能力遠超預料,連續六七個外務官被擊落之後,一部分外務官立刻衝上去試圖擊殺魯道夫,沒想到他揮劍在自己面前斬開了一道時間裂縫,將一名外務官吞噬了進去,緊接着躲在裂縫後面一劍刺穿了另外一名,一瞬間就將那個外務官抽光時間化成了灰塵。
緊接着,從另一條街道上爆發出了強烈的金色光焰,柳雲清揮舞着灼光劍一路所向披靡;兩名站在巷子口的外務官被兩把鐵瓜錘砸爛了腦袋,黑布裹身的袁捷提着斧頭從巷子裡沉默地走了出來;而蘇立才和江月瑛也一同從後方被燒開的路中走出,同樣眼神空洞,但表情嚴肅。
“過於針對我的結果,就是你們根本應付不了我的新臣。”國王此刻倒是輕鬆了許多,“貴族們,我會把你們的新位置找出來的,一個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