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防禦號戰列艦,躍遷完成。
陸凝也隨之睜開了眼睛。
“去他的不在一起……”
這一次沒有秘密,也沒有掩飾身份的要求,所有人使用的都是本名。不過陸凝卻已經開始按照自己所用的這位“上尉”的身份開始行事了。
她熟練地解開座椅上的安全扣,起身關閉了室內的反加速度裝置,身體微微一沉,腳步踩在地面上的感覺踏實了許多。
身上是一身厚實但並不臃腫的太空服,不僅能在船艙內使用,穿着直接進入生存環境評估在中等以上的行星也沒有任何問題。她走到自己的個人終端面前打開,向上級發送了甦醒報告。就在報告發出的一瞬間,終端上就出現了集散地的任務。
【遊客陸凝:
本次任務爲“幻星症候羣”,全部任務將以階段形式發放,只有在完成上一項任務時,下一項纔會出現。請確保完成全部主線任務以返回集散地。
任務一:帶領你的隊伍恢復一座前哨站運轉。
場景具體情況請確認自身記憶。集散地發佈任務信息僅本人能在本人專屬終端可查看,切勿遺失。
祝您旅途愉快!】
“哼。”
陸凝敲滅了終端的屏幕,轉身走到自己的牀前坐下。儘管身體被宇航服包裹着,她依然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強健、敏銳和一些舊傷。
【你是一名軍人,從小出身于軍人世家的你從未有過第二種願望,而你成年之後,也如願應徵入伍成爲了一名軍人。
如今宇宙之間的戰況已經愈發趨近複雜,母星在一百二十年前由於黑鷹聯盟的一次失手炮擊已經成爲死星,原本同源的人們在經過三代傳承之後已經沒有了從前那最後一點“根”的聯繫。蒼龍、赤獅、黑鷹……大大小小在星際之間成立的“國家”開始了相互的征伐和資源掠奪。而其中最大的那幾家在戰爭發生的時候,已經在爲自己謀取後路。
宇宙從來就不孤獨,每個人都認同這一點,當第一次在外星找到原核細胞的發現在各個聯盟之間公佈的時候,人們就知道,更加遙遠的星空也許存在着更多的生命,也可能是更強更蠻橫無理的生命。爲此,那些有能力將手伸出天盤系的“國家”必須小心謹慎,而這也成爲了這些早已相互仇恨的“國家”之間唯一的共同默契。
你隸屬蒼龍聯盟下,十三師團原地面突擊部隊三三七號隊長,軍銜上尉。
在心理評估多次被警告,以及數次可以把你送上軍事法庭,卻終究因爲各種因素而息事寧人的事件之後,你被告知,自己不再適合那片戰場,那片你以爲自己要死在那裡的地方。
蒼龍十七號天文觀測站,在距離天盤系四十四光年的位置,發現了一個疑似資源星系。該項目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成立,當年便已經秘密派遣了一批先遣部隊對該星系進行了調查,通過糾纏衛星返回的情報顯示,該星系內存在宜居行星,但並不存在文明。先遣隊在唯一一顆宜居行星上搭建了上百座前哨站,並保持謹慎狀態慢慢進行探索和開發。但是在不久回傳信息忽然中斷,不久之後糾纏衛星也宣告損毀。事實就是,必須再次派人前往查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陸凝輕輕揉了揉眉心。
【我們現在看到的,也不過是四十四年之前從那裡發出的光,對我們來說,先遣隊甚至還沒有到達那裡。觀測需要的時間太長了,我們一定要了解那裡發生了什麼——無論是什麼。】
這就是命令。
軍人會服從命令。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就讓陸凝感覺有些有趣了。她必須承認她自己這種問題人物被派遣也算合理,但這次派遣的五艘戰列艦各自搭載的二十五支偵察隊的構成都是通過另一種方式組建的。
正副隊長是軍人,雖然沒有真的明說,可陸凝根據自己的情況推斷那些人大概也有一些問題。而剩餘的八名成員的來源總結歸納可以說是罪犯。
這些罪犯並不是那種已經宣判了死刑的人,而是一些難以判處,或在社會輿論中不好處理的犯人。最直白的例子例如殺死殺父仇人之後自首的犯人——蒼龍聯盟按照法律自然應該判處死刑,但於情卻還有轉圜餘地。於是適逢這次任務,便執行了一項臨時法案,從中挑選適合的犯人加入偵察隊“戴罪立功”,當然,也是要經過嚴格的文化知識、身體素質以及心理測試才篩選出來的。
陸凝——不管是原來那個還是現在這個,都不怕這些手下作妖,畢竟論兇殘誰都比不過這個戰場下來的地面突擊隊隊長。而事實比這個更好,到底是聯盟進行嚴密篩選過的,哪怕憑她軍人的眼光看來,這些人的素質也堪稱優秀。
一支隊伍人數爲十。
正副隊長全部由正規軍人擔任,而剩餘八人則來自聯盟從各處蒐集來的類似人選。而憑現在蒼龍聯名的龐大要組建起這樣一百二十五支隊伍也不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陸凝沿着走廊走向隊員休息室。
單人獨間是隊長和副隊長才能享受的待遇,而隊員們可不會給安排這麼好的條件,何況都是戴罪之身。對陸凝來說,除了副隊長的資料她無法獲知以外,八名隊員的檔案都在她手中,身爲隊長她也擁有無條件處決這些人的權力。
艙門打開,陸凝走進去瞥了一眼,發現副隊長比自己先一步到這裡了。
“早上好啊,隊長。”
副隊長是一名男性軍人,和陸凝記憶中見過的聯盟軍人沒有什麼不同。他的名字叫裘恕,原屬於海軍,這個海是星海的海。
“早上好。”
的確是早上了,經過了最後一次躍遷之後,衆人已經能透過舷窗看到“不遠”處的星系中心那顆恆星發出的光芒,宛如日出一般,甚至不需要打開房間內的燈光。
陸凝掃了一眼其餘隊員,這間屋子比她的稍微大一點,但均分給八個人空間就小得可憐了。因爲睡覺之類的都是密閉式膠囊艙,甚至不需要區分男女,但這裡的八個人還是挺適應的。
兩名偵查兵,一名突擊兵,一名爆破手,兩名技術員和兩名醫療兵,這就算是職位的大致分類。當然,這並不意味着這些人都只能做本職工作。
“列隊。”
八名隊員立刻來到房間中央,成兩排站好。
對於陸凝來說,她還在一個熟悉的過程中,不過有記憶在也不是很困難。這些人使用的都是代號,官方解釋是“萬一”他們有機會立功回去,這份任務資料中也只會記錄代號而不是他們原本的名字,便於處理。陸凝倒是知道這些人的本名,可代號確實更加方便一點。
她從前到後看了一遍。
刺刀,偵察兵,女。用自制的滅音槍射殺了逼死自己父母的仇人,所準備的二十發子彈全部打入了仇人的腦袋,之後安靜等候警察到來束手就擒,對全部經過供認不諱。
蟲餌,醫療兵,男。就讀蒼龍聯盟某醫療學院時遭遇校園暴力,但在入學第三年用自制的毒藥殺死了十七名對自己施暴的同學。在監獄內表現良好獲得減刑,並得到了這次外出的資格。
蛛絲,醫療兵,女。原醫院主刀醫師之一,在某次手術中出現重大失誤造成病患死亡。然而該手術疑點頗多,蛛絲也只能暫時關押,在聽聞這次機會後她毫不猶豫地直接報名。
羊毫,技術員,男。曾爲生物、歷史、考古等多系跨領域的教授,但後續被揭發出嚴重的學術造假行爲,引起社會輿論的廣泛聲討。羊毫也因此被判處了長達六十年的監禁,而他這次參與這個行動顯然是不想在監獄裡荒廢那麼久的光陰。
黑桃,偵察兵,男。擁有過盜掘者,星盜,賞金獵人,僱傭兵等衆多經歷,於大約一年前自首,雖然態度良好,卻還是因爲累計罪行判處了無期徒刑。也屬於此次行動的積極報名者之一。
豎笛,突擊兵,女。原退役軍人,但退役後很快不知所蹤,三年後在一場小行星混戰中作爲俘虜被抓住,而後被發現嚴重的心理評估誤差。該成員應該患有嚴重的戰爭狂熱症,需隨時警惕症狀。
▲ тт kǎn▲ c ○
龍脈,技術員,男。存在於很多聯盟的地下科學家,精通機械、電子、航空航天、甚至諸多前沿科技。但涉及盜用正規研究資金,僱傭星盜搶奪科研物資等罪行,因爲並未涉及命案,也獲得了參加選拔的資格。
鐵眉,爆破手,男。這是一個很明顯被人推出來頂罪的人物,但證據已經表明他也確實是某次命案的直接參與者,這一點無可否認。聯盟正在試圖通過引蛇出洞的方式來暗中繼續處理這起事件,但鐵眉身上確實已經沒有更多可以挖掘的信息了,他也不能被放出來,最適合他的地方只有這裡。
以上,按照身高順序,陸凝算是目光和腦海裡同時過了一下這些隊員的身份。
“裘恕,距離抵達幻星還有幾天?”
“亞光速引擎已經啓動了,最多一天半,我們就能進入幻星軌道,然後進行軌道降落。”裘恕迅速回答,“我想隊長你對此應該非常瞭解。”
海軍負責的那是軌道轟炸的活,而陸凝所在的陸軍纔是直接登陸星球對有生力量進行地毯式殲滅的主力。
“知道。歸隊。”
“是!”裘恕一個立正,然後跑步入隊,職業軍人的一舉一動顯然專業不少。
不過陸凝也不覺得這種十人小隊式行動還需要完全軍事化標準的,浪費。
“你們應該瞭解此次的任務了,還有什麼疑問?”陸凝看了看剩下的人。
站在後排,身材高瘦的龍脈舉起了手。
“說。”
“隊長,我在聯盟的時候看過觀測圖,但是和我們現在看到的星系可不太一樣。”
“嗯。”陸凝點點頭,“聯盟觀測到的畢竟是四十四年以前的樣子,自然會不一樣。”
“可是……”
“我知道你在說什麼。”陸凝透過舷窗看去,窗戶是有光線過濾系統的,她也不擔心被什麼宇宙射線傷到眼睛,“你所看到的是一個有着十顆行星,有許多小行星帶,中央恆星約爲B級的星系。然而現在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只有六顆行星,中央恆星已經變成藍巨星,星系狀態也發生了巨大變化的星系,是嗎?”
“是。”龍脈點了點頭,“如果真的是一顆恆星從主序星向藍巨星發生了變化,那麼我們之前隊伍的滅亡也應該就是這一變化導致……”
“錯了。”陸凝打斷了他的話,“你不知道內情也是正常。事實上當我們的第一批派遣隊抵達時,這個星系中央恆星已經變成了藍巨星。三十年前觀測到的是七十四年前這裡發出的光輝,而我們的派遣隊抵達這裡則是在大約十一年前,這中間的六十三年時間變化就已經發生了。派遣隊通過糾纏衛星發回的一些情報已經證明了這點,藍巨星並不是他們失去聯絡的原因,而他們駐留的幻星依然留存。”
“那就更加不對勁了,隊長。”龍脈皺了皺眉,“如此巨大的星系內變化,應當對所有行星的生態系統都產生了巨大影響。姑且不論死行星,假如因爲這個變化正好產生了適合生命誕生的行星,生態系統的變化也不應該在短短六十年之內完成,你知道人類的祖先從海洋爬上陸地用了多久嗎?”
“我的文化課成績還不算太糟糕,龍脈。”陸凝依然保持着一張冷臉,“你問道點上了,這也正是我們這次任務需要留神的問題之一。自然演化不可能在六十年之內完成一個星球的進化,可是非自然的不一定辦不到。我記得聯盟實驗室已經研發出了能夠高速促進植物生長的試劑,一朵花可以在半天之內經歷一生。”
“您是說……”
“我並沒有下任何判斷,我只是告訴你們不要疏忽大意。我們現在只能控制一朵花,而如果那個‘對方’真的存在,那可是能隨手催生一個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