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得可真快……”
郭夢繭盯着陸凝看了半天,才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來這裡兩次都是好好用了金錢的避難能力,只是時間間隔比較短吧?”
陸凝坐在一旁看着郭夢繭扎紙人。
“什麼樣的人才會一天之內早晚兩次需要緊急避難啊?而且後一次還把寶貴的道具給燒了!”
“我怎麼知道自己過來金錢不是跟着過來。”
“穿界的時候金錢是同時存在於兩界的!我可沒有第二枚給你用!那東西我都很寶貝……”
“是這裡原本的店主吧?對我們這些隨時迴歸的遊客來說不過是物盡其用而已。”陸凝並不在乎,“反正我也玩夠了,你這縮家策略也用不上,能幫我完成個任務不是挺好?”
她已經查看了任務進度了,規避死亡又多了一次完成,而第二個連環殺手的任務也已經被標記完成,不出意外岑暮兼已經死於了那場爆炸。
“爲什麼我每次見到你都感覺你的個性更惡劣了一些?”
“當你開始熟悉一個環境之後,就不再像最初那樣畏手畏腳,而是敢於去觸碰一些環境的邊界……”陸凝環顧了一下店鋪,“比如我第一次來你這裡還挺敬畏這裡的力量的。”
“你很可怕。”
“隨着敬畏失去,人們會敢於去做以前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你說得對,這樣對我來說不是好事。”陸凝點了點頭,“我會盡量約束自己。”
郭夢繭沒想到陸凝會這麼快認錯,盯着她看了半天,最終也只能搖搖頭。
“話說回來,你打算一晚上都留在我這裡?”
“我已經如同計劃的那樣變成了失蹤或死亡人口,我並不打算太早將這個優秀的擋箭牌撤掉。”陸凝點了點頭,“不過你放心,我明天還有挺多事情要做,只在你這裡叨擾一晚。”
“隨便,我也想找個人聊聊天。”郭夢繭低下頭繼續扎紙人,悶悶地說。
黎明時分,天空剛剛露出魚肚白的時候,一個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就離開了香燭店。
陸凝穿着吉米的紙人外殼,返回陽間的時候也真正化爲了吉米的模樣。
“既然是紙人,你也得清楚這個和真正的身體是不同的。”郭夢繭在她離去的時候叮囑道,“無論多像人,你也沒有正常人的生理功能,體重雖然加了點配重依然比常人輕很多,畏懼火焰,最好不要被打溼,總之凡是紙製品害怕的東西你都得小心,萬一這個外殼在外面損毀過於嚴重你的靈魂會直接化爲遊魂。”
這不是正好嗎?
這樣的性質陸凝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爲了僞裝得像,進食這方面我在體內加入了一個塑料袋,和口鼻連接,你可以吃東西,但不會消化,只是存在那裡,你也要注意一下上限問題。不過這樣一來隨着進食倒是可以幫你增加重量,不至於被大風吹跑了。”
郭夢繭大有連着說上幾個小時的趨勢,陸凝見勢不妙趕緊穿上吉米的外殼離開了店鋪。
透過吉米的記憶,她能夠知道幾個至少是行動隊成員經常聚集的場所。比如四區的一個地下酒吧,又比如七區的某個快捷賓館。除了常規的行動以外,這些人還是很有些閒暇時間來消遣的。一番比較之後,陸凝選擇的還是七區。
因爲現在街上的人已經很多了。
岑暮兼私人公寓的爆炸事件雖然登上了頭條新聞,但這和人們尋找惡典的熱情毫無關聯。雖然還是有一部分人對此存疑,可誰讓安息日這種一年一次的好機會更加吸引人呢?
似乎整個罪惡都市的人今天都早起了一般,平日冷清的幾個區塊街道上也已經全是人***通工具更是被擠得水泄不通。唯有七區這個從不休息的地方一如往常,陸凝稍微遮擋着臉走進去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覺。
進入七區的時候,陸凝兜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司方樂的信息。
【祝你好運,再見。】
他們兩個應該是準備着脫離了。
陸凝深吸了一口氣,這兩個臨時盟友離開之後,基本上又變成她單打獨鬥的局面了。
也正適合。
很快,她就站在了一個掛着“住宿”牌子的快捷賓館前。
七區的臨時住宿需求量很大,因此這樣的快捷賓館幾乎滿大街都是,大多數連有特徵的牌子都不用,因爲這些賓館很有可能只是旁邊某個店鋪或者商家的副業而已。陸凝站在賓館門口向裡面張望了一下,露出一個有些猶豫的神情。下一秒,她眼前的景物忽然一變,整個人已經來到了一間乾淨整潔的房間中。
“吉米?吉米!真的是你?”
她的雙肩被人一把抓住,對方語氣裡的焦急明顯是出於關心,而陸凝卻只是緩緩扭頭看向對方。
從吉米的記憶中,她已經瞭解了這個短髮女子的名字,沐斂容,能力是移形換位,具體作用方式不詳。
“你……”
“不可能,你已經死了,那個混賬用你的能力把你燒死了,你是什麼人!”
“你是誰?”陸凝疑惑地看着對方。
沐斂容一愣,伸手摸了摸陸凝的額頭,觸手一片冰涼,並沒有體溫。
“你死了?還是活着?等下……”對方也開始感到有些混亂了,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陸凝也沒管她,坐在那裡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四周。
這裡的環境肯定不是旅店自己打掃過的,而是沐斂容自己收拾成了現在這樣乾淨的樣子。只有一張單人牀,至少說明沐斂容自己不需要和人搭夥,屋子裡唯一的裝飾就是擺在牀頭櫃上的一張全家福水彩畫,上面是一家四口——父母帶着兩個小女孩的圖畫。
陸凝的打量沒有過太久,索利特就帶着幾個行動隊的成員走進了房間。
看到陸凝,除了索利特以外的每個人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死者復活?我可沒聽說都市裡誰掌握了這麼強的能力。”索利特神情倒是很鎮定,“你是什麼人?”
後一句話是問陸凝的。
“什麼……我不知道。”
陸凝抓了抓頭髮,依然一臉困惑。
“我醒過來就在一家商店門口,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我記得一些地方,就找過來了……但是過來了又不確定……然後就……”
“我看到了他在樓下張望,就先把他帶上來了。至少情況未明的時候我們不能讓我們的成員再流落在外面。”沐斂容說道。
索利特點了點頭,仔細打量了陸凝一番,也沒看出什麼破綻來,便說道:“基恩,你的能力能看出吉米的情況嗎?”
眼鏡男馬上打開了電腦,敲打一陣之後擡起頭,神色古怪。
“怎麼了?”
“老大你不打遊戲,我就儘量用你聽得懂的方法來說吧……吉米現在的生命是零,也就是並非活着的狀態,現在他和我們所有人都沒有仇恨關係或親密關係,在他的認知中我們確實是陌生人。他身上沒有什麼正面或負面的狀態,沒人操控他或者下達精神暗示之類的,所以也不會是天國理事會復活了他給我們埋釘子……”
索利特緩緩點了點頭,盯住了陸凝的眼睛,看了半天,纔再次開口。
“你叫吉米·懷特,今年十九歲,因爲一些原因我們沒能保護好你,你已經死亡了,能接受嗎?”
陸凝擺出了愕然的神情。
“你是犧牲者俱樂部,行動隊的成員,和你有血緣關係的親人都已經不在人世了,而我們是你現在的家人。”索利特俯身拍了拍陸凝的肩膀,“我不知道你在起死回生之後記憶還剩下多少,但我們會盡量幫你找回來。”
“等……等等,我不記得你們,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放心,你想了解的任何事我們都會講給你聽。”沐斂容溫和地說。
“老大,我們不需要查查吉米是怎麼死而復生的嗎?”平頭青年,吳昊在旁邊問道。
索利特點了點頭。
“當然要查,我們不知道對方的意圖,更不知道他們在吉米身上有沒有什麼暗手。若是無意之舉我們當然要感謝對方,但若是有意用我們同伴的屍體來做文章,我們會讓他知道褻瀆死者會受到什麼懲罰。”
他直起腰來,雖然表情還是一貫的冷酷,但眼神卻沒有之前在皇后金冠時的兇狠感覺了。
“基恩,吳昊,你們兩個平時和他關係最好,留下來幫斂容看看有什麼能給吉米講的事情。順便通知馬修一聲讓他也過來……我去聯繫俱樂部情報隊看看都市近些天是不是躥出了什麼新的能力者。”
“老大,那個,這次任務失敗……”
基恩有些爲難地看了看索利特。
“能夠逼迫理事會出手已經是一個成功了,我們還折損了一個人,如實報告就可以。不過那個格瑞德的能力和預想的不是特別一樣,這點比較可疑。”
他如此吩咐了之後,又看向陸凝。
“吉米,你說你在一間商店前醒來,是在哪裡?”
“是……十區?一間賣香燭的商店門口……那店門口點着兩個藍色的燈籠。”
索利特點點頭,轉身走出了房門。
陸凝並沒想過對方如此輕易地就相信了自己。
或許是能力者的緣故,他們更加容易接受世界上出現的不合邏輯的事情,但另一方面,這些人對吉米的關心確實已經如同“家人”一般,以至於根本不會去懷疑那些陰暗手段。
他們對於自己的能力相當自信。
“沐斂容……是剛剛把我帶上來的?那我忽然……”
“你本來應該習慣的。”沐斂容嘆了口氣,“只要你在我的視野之內,我就能把你拉回身邊來,無論多遠。原本我們已經配合過很多次了,但現在看來你也都忘了吧?”
“很厲害,所以這裡剛剛的所有人都是?”
“大家都有能力,這是上天賜予我們用來複仇的天賦。”基恩笑嘻嘻地說,“既然覺醒了,那就證明連老天都覺得我們的行爲是正確的,你也一樣,你的能力就是……”
“基恩,先不要從那個事情開始說。”沐斂容打斷了他。
基恩一愣,隨即連連點頭。
“我看到,今天外面有很多人……”
“那是理事會扔出來的餌。呿,誰會上當啊。”吳昊靠在椅子上玩着一把小刀,面露不屑的神色。
“我不太理解……”
“我還是把這裡的事情從頭和你說一遍好了,這樣你也能比較清楚。”沐斂容說道。
接着,她就將罪惡都市、天國理事會和犧牲者俱樂部三者的歷史簡明扼要地向陸凝講解了一遍。
別的大致都和陸凝知道的一樣,只是談及犧牲者俱樂部的時候,她說得更加詳細了一些。
這個俱樂部由一位因爲恐怖襲擊失去了自己後輩的人所建立,起因是製造襲擊的恐怖分子躲入罪惡都市脫罪引發了他強烈的不滿,在多方詢問都無法得到處理答覆的情況下,他便乾脆開始了以暴制暴的行動。
俱樂部除了那位創始人以外,下轄四個主要分隊,情報、行動、審查、人事。所有隊伍組成全部都是能力者,而且都對這個城市抱有恨意。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該死——這是俱樂部的統一觀點。哪怕是出生在城市裡的第二代第三代,在城市扭曲的教育下將來也只能成爲禍害,還不如早些解決。
漸漸地,那些已經完成了復仇,並在一次次順利行動中感覺到了天國理事會無視的強大能力者們,漸漸開始想要讓那些自命不凡的統治者們狠狠吃一次癟。如同索利特這樣的人已經在尋找天國理事會成員的身份了。
這樣的行動也受到了創始人的嘉許。推翻天國理事會,徹底毀滅罪惡都市,已經成爲了犧牲者俱樂部的一個最終計劃,也就是“最後的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