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潤的觀察力很厲害,陸凝也承認,不過他的情緒控制能力比起程霧泠可差了不止半點。
不管是因爲關心則亂的原因還是怎麼樣,至少她不放心這樣一個盟友。
“是啊……我知道剛剛的表現不太好。我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會在這裡,所以有點失態。解釋這麼多也沒用,方樂,你和她說說吧,我得想想之後的事。”
司方樂點了點頭,將鋼琴蓋合上,偏着頭對陸凝說道:“我姑且把一些東西和你說了,你再考慮是否結盟的問題吧。”
陸凝表示洗耳恭聽。
“相比於程雨潤在校園裡亂轉,我倒是到外面去看了看。這座城市就是那種表面平靜,私下不知道有多少骯髒的地方。那個網頁你已經註冊過了吧?我去找了個任務完成了一下,完成確認很快,然而在現場並沒有人在觀察,也沒有明顯的攝像頭之類的東西。之後我做了點測試,空氣中也沒有什麼超微型的監控系統存在,所以這種監視應該是某種超自然的手段。”
“嗯,我也發現了,還有嗎?”
“關於監視的方式,似乎是在那個網站上進行任務接取後監視任務對象,而非是全天候監視。因爲我掛着任務獨自做過一些不符合自身身份的事,但並沒有什麼危險因此而來,像我們現在這樣的談話也是沒有被監視的。”
“所以……這是一個超能力類型的非全方位監控方法,大概是精力分散不過來而簡約了監視條件?”
“差不多是這樣的感覺。另外我們還發現了一些熟人,因爲之前鬧得有些不愉快沒有和他們接觸。但是他們人都還不錯,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去見見——前提是不要被當成有惡意的人。”
“我爲什麼要冒着身份暴露的風險去認識更多人?我們是直接接觸,沒辦法避開,但認識別人也就意味着我的秘密——”
“秘密型任務是可以有所取捨的。”程雨潤開口了,“因爲不可能全部保留,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將核心秘密絕口不談,而一些邊緣的東西則可以用來交易。一些明顯暴露後會招致什麼樣禍端的秘密甚至可以反利用。如果你要做可選任務的話,那個天國理事會也絕對不是一個人的力量能摧毀的,認識一些還算不錯的盟友對於今後的行動也有利。”
陸凝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你不必現在就去認識他們,我們也只是要找一個可以作爲埋伏或者後手的盟友,對了,你的武力情況怎麼樣?”
“我沒有特別鍛鍊武力。”
“也好,那別人對你的警惕會低一些,陸凝,今天的話你回去考慮考慮,我手裡有你的聯繫方式,晚些時候會給你一些消息,而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希望你能在必要的時候做出我們需要的行動來。”
說完,程雨潤站起了身。
“抱歉,我得先離開了,方樂你可以和陸凝繼續聊一聊,我……想自己思考一下。”
司方樂擺了擺手,程雨潤就先行離開了。
房間裡略微安靜了一小會。
“你真的會鋼琴嗎?”
“閒來無事就學了,我死之前可不會。”司方樂笑眯眯地打開琴蓋,十指放在琴鍵上,隨着他手指在琴鍵間滑動,一首陸凝從未聽過的,卻令人身心放鬆的曲子在教室中迴響了起來。
一曲終了,陸凝發現自己居然微微陶醉於其中了。
“很厲害。”
“在這樣的地方總得有些陶冶性情的東西,不然就太容易誤入歧途了。”司方樂若有所指地說,“你也很厲害啊,我認識程雨潤這麼久,還沒見過他這樣失態。”
“人人心裡都有個不能觸及的點吧。”陸凝說。
程霧泠除外——她心裡想。
“你認識他妹妹?是不是真的和他說的那樣?天才,全能,性格極好又平易近人?”
“他大概有什麼濾鏡……”
“哈哈哈我想也是,那傢伙就是個死妹控。不過放心,他作爲隊友還挺可靠的,就是這次回去估計就要立刻去升階了,我們這幫老朋友還得陪着一起去,本來我還準備在二階學個畫畫什麼的呢。”司方樂撩了一下頭髮,靠在窗臺上,擡頭看了一眼外面的風景,“這次的場景還挺有趣的,不是嗎?”
陸凝很難接這句話。
“你不覺得?也是,好多人都說我思維迥異,不過我朋友也挺多啊,聊天也聊得來。人生不樂觀一點難道還要苦着臉去面對生死嗎?”司方樂伸了個懶腰,“離下節課還有好長時間吧?有什麼想聽的曲子嗎?或者風格?《雪境迷蹤》怎麼樣?”
說着,他就自顧自地彈奏了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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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時,陸凝依然覺得有些奇特的平靜感。
她很確定這不是什麼精神暗示之類的影響,大概就是司方樂的水平很高超的緣故了。這個人也挺讓人放鬆的,雖然期間陸凝的手一直按在劍車的按鈕上戒備着,但直到最後不是也什麼都沒發生嗎?
一節課連着一節課,下午四點多,高中生陸凝的學習生活就結束了。
放學時分毫無疑問是學生們最情緒高漲的時候,放在這裡也不例外。能看到三五成羣的好友拉幫結夥在一起,有的商量着回家前到哪裡玩,有的則籌劃着吃吃喝喝,相比於這些,人羣中的陸凝就不怎麼顯眼了。
她走下了樓,往約定好等候自己的出租車那邊走去,這條路也經過車棚,許多學生正在這裡將自己的自行車推出來。
就在陸凝經過的時候,忽然裡面傳來一聲怒吼,一個男生推着自行車快速衝了出來,他的車胎前後都已經癟了,肉眼可見各有一個大洞。而這個男生也是魯莽得很,衝向兩名剛剛從車棚裡走出的男生,擡起自行車直接向他們扔了過去!
“你瘋了啊!”
那兩個男生急忙閃避,可週圍都是人,自行車還是將他們砸翻,男生衝上來按住人就打,但那兩位也不是吃素的,掙扎過來反手就打了回去。
這樣一幕在學生們看來卻並沒什麼可怕,反而是好幾個人在旁邊開始加油鼓勁,圍觀的人一時聚集了不少。陸凝被涌來的人羣擠了兩下,剛要推開他們的時候,肋下忽然傳來一陣刺痛,隨後便是痠麻感。
她擡起頭,看到一個帶着痛恨的臉。
“誰讓你早晨不來幫我……”
矮個子女生手裡不再是圓規,而是一根細長的針頭,也不知道她從什麼地方搞到了這樣的藥液,但光是從麻木感傳導的速度來看,估計是什麼劣質品。
陸凝手指一勾,劍車彈出一根細劍,也在手背上切出了一條傷口。劣質麻藥的效果迅速被疼痛刺激所壓制,那個矮個子女生驟然見到陸凝手上出現了武器嚇了一跳,扭頭就要跑,卻被後面層層疊疊的人給攔住了。
“我決定要殺的人沒有誰能跑得掉。”
低聲的耳語宛如死神的呢喃,矮個子女生的力氣本來就不大,被陸凝近身之後手腕一痛,還有半管的藥液瞬間就被奪走,然後便從後心注入了心臟。
前面打鬥激烈,後方人們大多急於看看裡面發生了什麼,這樣貼身發生的事情卻沒有誰注意到。
陸凝將針頭塞回了矮個子女生的口袋,然後擠開人羣離開了原地。而矮個子女生則緩緩軟倒,麻木感已經傳達到了她的舌頭,被陸凝刻意留出來的一段空氣也在心臟裡成爲了致命兇器,完成了最後的致死過程。
“死人了!”
驚呼聲傳來的時候,陸凝已經找到了出租車,坐在後邊位置上後,她打開手機,意外地發現“規避死亡”這項任務居然已經變成了1/10。
所以那個矮個子女生真的是奔着殺人來的。
隨着傷口的癒合,麻藥的功能再次開始生效了,陸凝靠在座位上休息着,用還能活動的手拿着手機開始刷本市新聞。
經過了一個週末的適應之後,遊客們也都安靜下來了,現在的新聞被歌手岑暮兼即將在週末召開演唱會這種新聞所佔據着。這位歌手正是一個從本市走出去並闖出了偌大名頭的人,得益於這段經歷,許多樂評人都說他的歌曲“是人性陰暗的真實寫照”,由於黑暗的流行風格而大受追捧。
不過陸凝對於歌曲一類不怎麼感興趣,只是稍微記住了這條新聞,便繼續往下翻了。
沒過多久,來自程雨潤的信息也發了過來。
【這三個人你可以在想要的時候聯繫。李嚴恪,大學教授,現在在這裡唯一一所大學教書。周厲,私家偵探,偵探事務所在槐蔭街19號。楊晴羽,網絡播客,屬於星天地娛樂公司,直播間是繁星網126634。】
“我們到了。”
司機將車停在了別墅區門口,陸凝道了聲謝走下了車,活動了一下手腳,麻木感已經逐漸褪去,應該是藥效開始消失了。
不過學校這下又出事了,也不知道到底會怎麼處理。陸凝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發現那幾位保安正愁眉苦臉地站在門口。
“幾位,怎麼了?”
“是你啊,小姑娘。”還是那個保安裡領頭的答話,“昨晚這小區裡發生了嚴重傷人事件,幾戶業主投訴來着,我們也被上頭狠狠訓了一頓。”
“嚴重傷人?”陸凝挑了挑眉毛,“我記得這裡有不少保安巡邏吧?”
“是啊,誰知道那人是怎麼混進來的?你晚上也別出來了,我們現在在查安保漏洞,估計過幾天這事才能消停。”
陸凝點了點頭,表示晚上絕對不出來了。
昨晚的事是她乾的當然沒什麼好擔心,只是陸凝明白自己能這麼進來也就意味着別人也可以這樣進來,不管是遊客還是那些連環殺手都不會被這點小困難阻擋,何況還有超能力這種東西存在。
她回到屋子裡,真的像一個學生一樣打開作業本開始寫起了作業來,另外也開了電腦進入論壇,再找出了繁星網絡直播,搜索到了楊晴羽的直播間。
出乎預料的是,楊晴羽現在進行的是戶外直播。她正在手持拍攝,沿着一條燈光昏暗的小巷往前走去,周圍是垃圾桶和髒污的臭水溝。
接着,楊晴羽的聲音就從畫面外傳來:
“我們現在行走在罪惡都市的四號區紅烏鴉街上。都市外的觀衆可能不太瞭解,四號區曾經作爲罪惡都市的收容機構存在,用來收留一些流浪漢、孤兒和病患。然而這項計劃並未持久,提出計劃的人死於一場謀殺,那之後四號區的大部分功能設施迅速被吞併搬遷,留在這裡的就是無人看管的那些傢伙……這些人自行在這裡建立了一片類似於貧民窟的區域,隨後一些有醫療、製造和電子學知識的罪犯逃到這個區域後幫助這裡和罪惡都市的黑幫建立了合作關係。”
楊晴羽的聲音是帶一點磁性的柔和中音,說起話來不疾不徐,鏡頭也很穩,加上相當有獵奇感的直播內容,這個直播間的人氣並不算低。
“紅烏鴉街是四區主街,這條街上你可以找到所有沾染犯罪色彩的生意,除了殺人。建立這裡秩序的領頭者是知恩的,既然曾經計劃讓這裡變好的人遭遇了謀殺,這裡唯一禁止的也就是買兇殺人的交易——因此,這個區也是罪惡都市唯一一個有人監管殺人事件的區域。”
隨着她的話音,前方已經豁然開朗,一條繁華的街道出現在屏幕中,紅藍粉綠各色各樣的霓虹燈將這裡裝點得有些豔俗,但這個時間確實是人來人往。
“楊姐!晚上好啊!”
對面酒館的一個年輕人正在往外擡桌椅板凳,看到楊晴羽就往這邊打了個招呼。
“晚上好,生意如何?”
“都擺到外面來了,當然是好得不得了!”年輕人嬉笑着應聲,“今天發了工資說不準還能去海棠花樂呵樂呵!”
“年紀輕輕的還是多注意點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