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上方的火光,哪怕隔着很遠也能看得到。
“那些人還真的成功了?”
村子裡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雙方的死傷都很慘重。村民們團結起來的力量還是挺可怕的,至少獲得了能力的人想殺死一個村民自己也要付出重傷的代價。
只是,雙方在完全失去反抗能力之前都是不死,遊客們相比之下悍勇更甚。
重傷?稍微治治就接着打好了。所謂根除詛咒對很多人來說殺光村裡人就足夠了,被詛咒的人沒了詛咒不就根除了?
“向姐”有意隱瞞了能力的獲得是通過被詛咒這件事,也達到了她想要的。
唯一的遺憾是混亂中大毛二毛兩個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老東西,我們這就離開。”
“怎麼?不繼續殺了嗎?”
此時禿頂老人渾身都沾染着鮮血,如同惡鬼一般,這副模樣也正是他剛剛加入殺戮的證明。
反之,“向姐”身上很乾淨。
“月亮正在變紅,紅月儀式就要開始了。雖然根據我的猜測多半會被阻攔,但還得提前給你換一身血。”
“不是說月亮湖……”
“我沒時間給你籌備水葬,還是說你願意自己去聽聽那些該死的魚人唱歌?”
老人連連點頭,然後跟着向姐跑回那座茅草屋。與此同時,城堡上方翻涌起了火苗,屋頂整體被撕裂開來,周圍的牆壁也迅速變得焦黑。這個動靜也驚動了在城堡的每個人,尤其是站在陽臺上的月。
一個燃燒着的軀體從火焰中走了出來。
斗笠已經化爲了燃燒的火炬,蓑衣也變成了火焰的披風,血當然不會這樣死掉,反而是握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寬刃大劍,在已經被熔化的金屬覆蓋的路面上踩出了一個個冒着黑煙的足印。
“他煉成了?”月有些唏噓地仰頭看向高處的火光,不過這一切都是透過那個玻璃瓶看到的,月只是下意識地擡起了頭。
緊接着,天空中的月亮吸引了月的注意。
銀色的玉盤已經染上了不祥的銅鏽色,並往更加深沉的紅色轉化,它的光芒透過欄杆照射到月的身上,很快就被吸收,這樣的交互中,雙方之間很快產生了奇妙的協調。
“但是我也即將迎來紅月!”
月張開了雙臂,彷彿要擁抱天空中的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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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凝從鏡面中傳出,血踏足所產生的可怕震動已經變成了自上方傳來。此時此刻她已經察覺到要對付血最爲棘手的問題是什麼了。
無論敵人的能力有多強,陸凝也相信自己能繞開直接擊殺有着明顯弱點的本體——此前的經歷中也的確如此。然而血雖然不具有過於特別的力量,本身卻並不存在任何弱點可言。
心臟?那燃燒着的胸腔內有沒有內臟還不知道呢。頭部?陸凝不覺得自己能偷偷摸到對方腦袋上還不被察覺的。至於其餘部位,那樣的爆炸和火焰風暴都不能傷到他,陸凝自己也拿不出更強的攻擊了。
“聽着,陸凝。”
一隻鋼鐵的手臂搭在了陸凝肩上。
“紫色的光是完全的惰性能量,它唯一的特性便是附着,如同跗骨之蛆一樣的附着。”
程霧泠雖然表情還好,但是臉上已經滿是冷汗。很顯然,即便是剛剛的緊急手術也沒能將傷勢完全清除,她的身體上還有一些地方透出紫光。
“抱歉……我……”
“現在不是道歉的時候。聽好了,紫光不會增殖,不像毒素和火焰那樣致命,它們只是會化爲無法調用的能量侵佔體內,具體來講就像是血管淤積一樣……我切除了大部分沾染部分之後現在只是有點難受,但血大概還沒察覺到。”
陸凝想起了她剛剛說的話。
“因爲他太大了?”
程霧泠緩緩點頭。
“但是這是機會,這個紫光。”
削弱——針對力量過於強大的夜之族而做出的專門對策,只要將血削弱到了一定程度,是不是就能找到機會?
沒等陸凝仔細想想,天花板上忽然傳來一陣令人牙磣的切割聲,一個紅彤彤的圓圈從不遠處的天花板上出現,隨後整塊墜落了下來!
轟!
血踩着被切下的天花板和大量金屬熔漿落入二層,身上燃燒着地獄一般的烈焰,轉身就是一個橫掃!
這個距離還容得下陸凝和程霧泠躲開,不過血這一劍也僅僅是落地護身而已,隨即他就發現了二人的位置,發出一聲咆哮後甩手將鍛錘扔了過來。
“你們跑不掉!”
鍛錘直接命中了鏡子,穿透到了另外一邊,就在這時,血頭頂的巨大圓洞中忽然落下了大量的赤紅熔漿!
“嘎?”
血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大量液態金屬澆了一頭一臉,難聞的腐臭氣息再次擴散開來,而這一次血的整個腦袋都被黏漿包裹,包括眼睛和嘴巴都封死在了裡面。
“快走!”
上方空洞傳來寧夜衣緊張的喊聲,她沒有跟着穿過鏡子,而是蹲在了兵俑後準備伺機而動,終於也讓她抓住了個機會。
陸凝和程霧泠聽見喊聲,立刻左右繞過血,飛快地向走廊方向奔去。血則稍微冷靜一點後在臉上抓了兩把,發覺那些全都是金屬熔漿後立刻昂起了腦袋。
緊接着,三隻眼睛自漸漸凝固的金屬上浮現,睜開,一道不規則的裂縫在下方撕開,噴出了一口略帶焦灼氣息的火苗。
“嘿嘿!哈哈?”血發出了兩聲怪笑,奮力一跳,伸手扒住了窟窿,腦袋探了進去,馬上看到了正在指揮金屬熔漿的寧夜衣。
半空中,無數根金色的投槍已經對準了他,就像是凝成實質的太陽光束一樣。寧夜衣見到血居然還敢回來,頓時揚手一按,那無數投槍直接飛向了他的腦袋!
“喝!”
血張口噴出一大口火焰,掃開一部分投槍的同時也將寧夜衣逼退到不得不從鏡子離開。他的腦袋被投槍連連命中,然而金屬覆蓋下並不會受到什麼傷害,只是再次大了一圈罷了。
“這傢伙太難對付了!”
陸凝抱怨了一句,從二樓走廊直接往一層大廳的方向衝去。而這個時候,宿笙歌也正好帶着舒星若三人進了城堡。
“陸凝?”
“你們終於過來了!有沒有什麼發現?”
“我們在塔樓上發現了月,血就在祈禱室鏡子後……”
“說點我不知道的!”
“月要靠紅月儀式奪權,有人正在屠殺村民,豬臉人是月的眷屬!”
陸凝一撐欄杆直接從二樓一躍而下,一個翻滾消掉了落地衝勁,扭頭衝着樓上大聲問:“幾點了?”
“十點五十。”
一塊表被扔了下來,準確落入了陸凝懷裡。
“有點意外,不過仍然在既定的計劃之內。”
程霧泠站在走廊的牀前,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
“趙晨霜那邊……”
“她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你和沈新月到底約定過什麼?”
“我被重置過,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多半是……”
她的話還是沒能說完,便被幾聲炮響打斷。
那是塔樓方向。
“月的塔樓?有什麼人過去了?”
葉緹絲茫然問道。
“不知道,不過大概是莫惜人吧,你們現在身上有腐朽的血的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宿笙歌和我過來把血調開。現在我們要依靠紅月儀式平衡血和月的力量,不能讓血察覺外面的事。”
舒星若點點頭,帶着蘇芷蘭和葉緹絲一起離開。接着,程霧泠又看向了陸凝。
“我找機會,放心,不過我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注意安全。”
叮囑了一句之後,程霧泠和宿笙歌砸碎了窗戶,爬向了城堡的外壁。
陸凝則走向了塔樓那邊。
她需要一把武器,或者說,需要一些新鮮的血。
然而等陸凝趕到塔樓的那個入口前,卻發現這裡已經不見任何人影。那個小房間中四處都是焦黑的痕跡,無論是鎮守在這裡的海碣還是應該已經先一步過來的舒星若都不見了蹤影。而原本被鎖死的鐵門遭到暴力破壞,漆黑的通道已經敞開,似乎正在擇人而噬。
“打開了?難道月已經提前……不對。”
陸凝走近了門前,那鐵門黑乎乎的,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清楚上面留下的痕跡。
“海碣轟開了門?他不是這裡的獄卒嗎?血的命令?這麼說他已經察覺了月的增強,那正好……”
“解脫了!你們這些庸碌之輩終究成爲了我走上最高地位的踏腳石!作爲回饋,你們就化爲我的宇宙中的一部分好了!”
在一陣震耳欲聾的迴音之中,傳來了低沉的鐘聲,只是極爲微弱沉悶,彷彿隔着極爲遙遠的距離。
陸凝適應了這個宇宙的廣袤之後,視線慢慢聚焦,看見了站在遠處的一個發光體和周圍圍着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