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這邊走!”
紙級建築之內的威脅度本來並不高,然而在“二十八宿”出現之後,低級別的執行者的生存環境立刻就惡劣了下來。而隨着之後被“逆序生命”影響的收容物突破以及牆內管道爬行的垃圾怪物,低級別執行者能做的只有掙扎求存而已。
其中不乏有些人在逃跑中逐漸絕望,開始抱怨甚至謾罵,不過很快他們都死了,因爲將時間浪費在了謾罵上。
諾諾隊伍之中的青年、少女都在老男人的建議下免去了這些無謂的爭議。三個人在這段時間也已經努力提升過自己的核心武器等級了,也認真背誦了規則書,然而遺憾的是給他們的時間實在太短了,提升到兇級已經是目前的極限。
在最開始的時候還能夠應付得來的情況,如今已經是避開所有收容物走了。幸虧走廊上還有被蘇沉夢織造出來的聚合執行者幫忙阻攔,否則他們還真是活不到這個時間。
“這條走廊。”老男人快速刷開了通道,帶着兩人逃了進去,兩道轟擊就跟在他們後面,距離死亡只有毫釐之差。
“我有點……跑不動了……”少女喘息着。青年也好不到哪去,已經跑的滿臉菜色了。
即使是核心武器到了兇級,連續的作戰和逃命也讓他們達到了體力消耗的極限。
老男人其實也快撐不住了,不過他終於帶着兩人到了這條走廊。
“就是這裡……這條走廊,輕風海圖、天啓鍾之類的收容物都是比較安靜的,不會輕易突破收容,甚至天啓鍾都不會突破,情況如果實在不妙,我們就躲進去好了。”
他的核心武器有削減周圍存在感的功能,雖然對高級收容物效果不太好,不過躲在收容單元裡面效果還會更好一些,有收容物的掩蓋,他還能更有信心一些。
“後面跟着的是哪個?”
“奎木狼和胃土雉。”少女氣喘吁吁地說。
“打不過。”老男人嘆了口氣,伸手按在了天啓鐘的收容單元門口。這裡有一灘血跡,本來應該是有人守在這裡的,不過大概遭遇了什麼不測了吧。
即使是現在這條比較僻靜的走廊,也免不了被突然襲擊。老男人只是爲地上的血跡哀嘆了一聲,然後將天啓鐘的門推開。
然後他的動作就停頓住了。
“叔?”青年愕然了一下,少女則有些慣性地往前走了兩步。
“不要往前走了!”青年忽然大喊了一聲。
少女被這一聲暴喝驚醒了過來,她意識到了什麼,但是她意識到得太遠了。距離所謂的“安全”近在遲尺,這讓她一直以來的警惕心有了些許鬆懈。
隨後她就因此而失去了生命。
青年感到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他看着自己兩個同伴的屍體慢慢倒下,頭顱落在地上。鮮血從顱腔內噴出,在地面的血痕上又添了新的一抹。
“青龍……鋒刃……”
他喃喃念出了一句,然後便反手拔出了武器。
“爲什麼!我們從來沒有抱怨過任何人!也沒有對這番遭遇有任何不滿!我們已經如此努力地活下來了!你們卻可以輕易地將一切都奪走?”
那是一柄彎弧狀的刀,上面縈繞的光輝已經接近了兇級武器的極致,若再多幾天的時間,想必他足以邁入狂級,哪怕無法參加戰鬥,也能有自保之力。
但是此時,一名無頭的執行者已經手持青龍鋒刃從收容單元內走了出來。
“去死吧!”
青年的身上爆開了狂風,這風暴甚至已經割傷了他自己。屬性爲風的核心武器霎時間開始超負荷運轉,
上面也開始出現武器的裂痕。這是近乎狂級的一擊,卻也僅僅是在攻擊力上達到了上限。
而被控制住的“角木蛟”僅僅是舉起手中青鋒,向下揮落。
“自在化生……”
青年的臉上出現了一道縱向的血痕。
“時候到了。”
無頭的軀體從收容單元裡面拿出了腦袋,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微微扭動了兩下。
“二十八宿,居然死傷過半,許是我等久未醒轉,亦失了靈性。”
角木蛟……或者說青龍鋒刃口中吐出一口青霧,落在了三具屍體上,很快,三具屍體便再次站起身來。
青色的光輝從它的身上散發了出來,與此同時,還在建築物內紮根的另外三個收容物也同時開始散發出穿透牆壁的光芒,哪怕是在外界都能看得見四團巨大的光暈正在環狀建築內膨脹。
“來了嗎?第一個無情報的對手……”蘇沉夢勐一擡頭,時刻監控着各處狀況的她注意到天空氣息的速度不比法比莫等人慢。七星刀是一個意料之內的對手,但是這一次的不是。
自審判島建立以來,從未出現過四個收容物一同突破出來的狀況,更沒有人嘗試過這麼幹。除了少部分人有準備以外,甚至很多執行者根本就沒想到這個情況。
於是,在島嶼之外窺伺已久的諸位巨獸之一,終於聆聽到了召喚,抓住了降臨的一瞬。】
一顆流星從天空劃過,毫不起眼。
它甚至比此前無數次落在審判島上的各種天體都要暗,如果不仔細觀察,幾乎無法察覺。然而就是轉瞬之間,它以接近四十五度角的角度,從天際直接撞入了環形建築內部,將一側的牆壁擊穿之後,砸入了另外一端的建築地下。
在落地的一瞬間,陸凝甚至直接啓動了全霧化狀態,生命力被大量傾瀉而出抵消來自外界的傷害,而護甲上的精神防護也一瞬間拉昇到了極值。
隨即,大地震盪。
三柄和建築高度近似的巨型劍在落點生成,並以整個環形建築範圍爲輪廓,呈現出了一幕虛浮的星圖。繁星在空中自然連線,在大地之間切開了光幕。
“咳,真痛……”陸凝從霧化狀態退出之後,忍不住咳出兩口血來。她也察覺了那股不同尋常的氣息,比起七星刀來說,這一發落地衝擊怕不是讓審判島大部分人員直接半殘了,當然,收容物估計也不太好受,陸凝能看到一些黑色火焰直接就消失掉了,這衝擊估計是無差別轟炸,當然,有所豁免。
天分地野墜落,紫微、太微、天市環繞而上,三垣二十八宿重劃地表分野,切開所有執行者的支援路線。而在分野之中,除四聖將、二十八宿以外,還將誕生七曜使。】
“守密人”走進了走廊,言語並未從它的口中發出,而是從書本上飄出,帶着迴音向周圍散開。
“看來都是你的手筆?”陸凝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你們似乎完全不瞭解,天分地野它並沒有被收容,無法以收容物去稱呼它,更不遵循你們的收容物分類。而七曜使也並非衍生體,它們只會隨同天分地野一同出現。”守密人笑了起來。
“看來戰爭終於到了中段了?”陸凝目光一沉。
“啊,可以這麼說,現在,我不準備和你們打了,畢竟對我來說,還是記錄下你們的掙扎更加符合我的偏好。”
不準備打了?
陸凝完全不信這個收容物所說的話,她已經感覺到了一個擁有極高強度的存在正在向這個方向靠攏,守密人不動手僅僅是不想也成爲被攻擊範圍之內的一員而已。
但是即使知道,她也不會揭穿對手,因爲來的敵人如果讓守密人都忌憚的話,她可能不得不採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真有意思,你居然被認定爲了這片分野之內的最強,明明剛纔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執行者實力看上去更不錯。”
陸凝當然知道這個原因,她實際實力是不如晏融的,但是因爲某些因素,別說這個分野了,放在整個審判島她可能都會被判定爲最強。
“再見了,執行者,希望你活得久一點。”守密人說完,將書一合,原地消失。
陸凝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自從“分野”落成之後,她就感覺到自己無法以降臨的方式傳送到分野之外了,也不知道這種空間封鎖能力比起145年前的照片來說到底哪個比較強。
封鎖的走廊門驟然粉碎,一名一身藍袍,雙手各執一柄峨眉刺的人形生物出現在門口。在陸凝的視野之內,這完全就是一團能量的高度聚合存在,並沒有普通生物的任何特徵。
“咳。”
她感覺喉嚨中再次涌上了一股溫熱。
“鏽刃藏鋒已出現在婁金狗分野,鎖定分野內執行者諾諾。”
“枯木逢春已出現在井木犴分野,鎖定分野內執行者柯勇。”
“巫儺行雲已出現在參水猿分野,鎖定分野內執行者陸凝。”
“落盡成灰已出現在尾火虎分野,鎖定分野內執行者法比莫。”
“殘垣化塹已出現在女土蝠分野,鎖定分野內執行者舒拉。”
“甲光向日已出現在昴日雞分野,鎖定分野內執行者喬瓦尼。”
“危樓仰月已出現在張月鹿分野,鎖定分野內執行者西蒙。”
七項播報很快便傳遞了出去,雖然空間被阻斷,但信號沒有被切斷。然而法比莫還是感到了驚訝。
資料庫中從來都沒有收錄過“天分地野”的相關資料,更沒有三垣和七曜使的情報,然而就在天分地野墜落之後,資料庫裡彷佛自然而然的出現了相關訊息,並在幾個恢復比較快的執行者開始試圖發出警告信息的時候便自動編纂好了警告訊息。
彷佛……審判島本身已經開始知道執行者們要應付不來了一樣。
“全員動身。”法比莫站起來,“立即想辦法支援各位被鎖定的執行者。”
“先知,是不是留兩個人在這裡幫你?”劍士阿芙洛問道。
“不需要,我們隊伍的實力最強,還有傳說的未來賦予的庇佑,此時此刻正是我們應當出動的時機。但你們離開之後會失去我的先知之眼加持,在支援的時候也注意保護自身安全。”
“不辱使命!”衆人紛紛向法比莫行了一禮,隨後便離開了休息室。
法比莫在衆人都離開之後,終於站起身來,伸手按在了自己的眉間。
“大限將至”已經嵌入了他的眉心,平時的所有窺測命運,尋找未來的做法根本不需要他讓其重新出現,只要稍微激活就可以發揮作用。但是遇到需要他出手的戰鬥時,就會讓這第三隻眼睛重新睜開。
他的核心武器賦予的“不死”屬性屬於單純的附加價值,因爲“大限將至”是個如同名字一般,擁有即死效果的核心武器。除了類似天干地支那種無敵效果以外,法比莫可以完全忽視“擊碎末日核心”這個條件直接將收容物即死之後送回收容單元。
往常來說,除了神級收容物以外,他是不會特別看重別的敵人的。只是這一次並非如此。
一根判官筆造型的武器從眉心落下,被他用手接住。
通過窺見未來,法比莫已經知道了,來找自己的“落盡成灰”同樣具有即死能力。
“咳,咳。”
陸凝無法止住自己的咳嗽,她正在逃跑,但是霧化堅持不到兩三秒就會被強制退出來。她感覺血液正在向外流淌,而事實上她其實沒有真的在流血,只有液體……她體內的水分似乎正在主動脫離身軀。
“巫儺行雲嗎……”
她又吐出一口水。在失去了這麼多水分之後,她居然不覺得渴。
敵人只是跟在後方,並沒有發動明顯的攻擊。但是陸凝只能逃,一個能夠控制水的敵人,距離太近的話怕不是要被抽成乾屍。
哦,也不是猜測,她已經派了兩個聚合體去試過了,接近三米之內,身上的一切水分會全部從體內逃逸出去,整個人都會皺成一團,死狀可怖。
陸凝捂着自己的心臟,感到心臟正在劇烈跳動着,她幾乎可以察覺到自己的血液流動正在逐漸變慢,體內的一切都正在變得粘稠,滯澀,無法正常運轉。而霧化……霧完全屬於對方的控制範圍之下。
她的常規手段已經很難對付這個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