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擁有內功,並且境界比童兵更甚一籌的錢楓荷,立刻發現了龐人館中的不速之客。
兩人之前建立的默契,並不懼這種小小的考驗,錢楓荷不但並沒有暴露童兵的位置,甚至也成功阻止了想要說破童兵存在的錢家長輩。
童兵和殷茹男暴露而被圍攻的戲碼,終於在錢楓荷的努力下,還沒開始就已經拉下了帷幕。然而有人的地方,總是不停會有精彩的戲碼上演,這龐人館空曠而精緻的大廳,正是一處最好的戲臺。
一批是黑道上臭名昭著的武鬥派混混;一方是大隱隱於市的外地習武世家,雙方都是十幾二十多個人,只要存在於一個空間內,就根本無法壓制空氣中那一觸即發的火花。
當然,連國騰絕不會讓這種無謂的矛盾發生,尤其此時他的計劃已到了關鍵的一步。
在一個西裝紳士的出現後,雙方的敵意化作了對連國騰的警惕。
在冷血十三鷹中倖存幾人的指認下,童兵知道了這人名爲老A,是東臨會四大座倌之一。但此刻,老A的身份卻成了連國騰的私人蔘謀。
爲了給暗中的童兵提供更多信息,錢楓荷也主動向老A質問。她將江南錢家與精武門的事情說出,並詢問爲何等來的不是精武門的人,卻是軍方要員。
不論是童兵還是錢楓荷自己,目前最想知道的恐怕就是這個問題。
然而老A卻並未如他所料,卻公佈了另一個足以抓住所有人的消息:始終潛藏幕後的七宗罪領袖之一——嫉妒罪徒已經開始了行動,他糾集了所有剩下的黨羽,以自殺式襲擊的方式衝向了病毒,準備讓喪屍病毒從氣罐中擴散出來。
一副廣大的呈像式光幕在老A的操作下,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整個寬闊的龐人館大廳本身就是最好的觀影廳。光幕的大小几乎達到了整個一層樓和二層樓的橫截面,這讓裡面播放出的畫面變得壯闊無比,即使那些桀驁不馴的冷血十三鷹,也不禁被屏幕中播放的內容吸引到目不轉睛。
老A播放的,正是龍組零號隊、影鐵俠合作對抗異形薩耶姆的片段。
這是連國騰計劃中最精彩的一部分,當時秋明呼叫來的空中支援有2架武裝直升機,但其中一架並沒有全力參與到牽制異形的戰鬥中,而是利用高分辨率攝錄機,在空中將整場戰鬥拍攝了下來,並通過謹節軒的文化傳媒公司對華夏全國進行了直播。
真實的死亡、真實的扭曲生物、真實的軍魂。
就連躲在暗中的殷茹男都不禁看得目不轉睛,更不用說其他的普通觀衆。
聽到這個場面已被全國播放後,即便童兵只能躲在那一處觀察,他也能可以想象到在這一刻,多少華夏子民熱血沸騰,他們完全忘卻了平常關心的偶像和時尚、汽車和股票、出國遊和奢侈品,重新將最淳樸的感情從浮華的保護殼中翻了出來,並將這份感情先給了這些替他們流血犧牲的軍人。
童兵回想到了韓凌的話,他終於徹底明白了韓凌和獨立營一切行動的目
的,也猜透了連國騰計劃的大概。
喚醒這個民族……
這就是連國騰的計劃,毫無疑問,在看到這段直播的時候,他已經成功了。
普通老百姓沒有一個人知道連國騰這成功的背後,進行了多少齷齪的陰謀,他們此刻只爲能生在這樣一個國家而歡呼興奮着。
那些人的歡呼自然傳不到這麼遠的地方,隔着一層屏幕,再濃重的血腥真實,也會被人腦自行藝術化、理想化。
而當正個光屏關掉的時候,老A拍了拍手,兩隊禮儀兵從走道中列隊出現,他們手上捧着一瓶瓶香檳,這些軍隊中不常見的奢侈酒品,被分到了數十個杯子裡。很快,東臨會和江南錢家便已人人手持酒杯,淡綠色的酒液透出稀有的感覺,令每個人都無法拒絕這樣的珍品。當所有人都被老A煽動舉杯的一刻,連國騰順理成章地出現,像個元首一樣享受着所有的注目,享受着他計劃最輝煌的一瞬間。
隨着鋁熱彈的投下,病毒徹底被銷燬,獨立營也被消滅的情報不斷傳來,整個喪屍病毒事件對外已經宣稱完結,龐人館會場違心的慶賀聲此起彼伏。
但童兵卻很清楚,在場內真正發自內心展開笑顏的人,或許一個人都沒有。
連國騰和已經成爲他走狗的老A笑容中帶着可怖的烏雲,即便不適用J元素的織命預感,童兵亦能感覺到他們內心的負面情緒,只是他們利用各自的滄桑,很好地將那片烏雲隱藏了起來而已。
冷血十三鷹死傷慘重,而且如今還背上了叛出東臨會的罪名,此刻他們已經變成了過街老鼠,不論黑白兩道都在不遺餘力地通緝這些串通國外恐怖分子的敗類。倖存的幾名鷹少臉色陰鶩,顯然對老A和他上頭的連國騰恨之入骨,只是此刻寄人籬下,他們不斷在隱忍而已。
不安最明顯的就是江南錢家的這批人,自從進入龐人館後,幾乎令人逼瘋的壓力便始終籠罩在所有人心頭,即便最年輕的錢家弟子,亦感覺到了一絲不正常。每個人緊攥的拳頭中,達成着“他們絕不會單純請我們來見證勝利”這樣的默契。但整個會場都牢牢被連國騰一方把控着,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提出疑問。而且因爲事先以爲是互相學習的武學交流,錢家在場的成員大多都是青少年,這讓幾名錢家長輩更加擔憂。
然而在表面歡慶的氣氛和周圍紋絲不動的龍組特種兵壓制下,這種不安只能被死死地收縮在每個人的心裡,他們連一句話、一個眼神、甚至一個動作都不敢輕易將這種不安流露出來。
就這樣,整個龐人館進入了一種扭曲的歡騰之中。幾乎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笑容,粗魯的街頭混混與德高望重的武術家互相笑談,感嘆國家軍人的偉大。
然而在暗中看着一切的童兵卻深知,他們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是相反的情緒。
隨着每個人心裡承壓能力的不同,這種扭曲的氣氛在不斷加劇中迎來了終點。
老A忽然用擴音器要求所有人肅靜注目,因爲連國騰有一些事情
要宣佈。
童兵等的就是這一刻,當時的他不禁將身體調整到了巔峰狀態,織命預感發出強烈的提示,他接下來說的話,將會打破整個龐人館內的格局、整個東海市的格局、乃至整個華夏的格局。
而連國騰的第一句話,就是悼念那些獨立營的戰士!
就在這個時候,他終於卸下了長年僞裝着的面具,開始沉痛責備起整個國家、整批年輕國民的墮落來。在他慷慨激昂的演講中,安於和平、崇米媚外的年輕一代已經成爲了華夏民族滅亡的種子,他重新講述了韓凌曾經對童兵說過的那個軍人的悲慘遭遇,也用露易絲甜作爲華夏青年扭曲價值觀的縮影。當這近乎發泄的批判結束後,連國騰痛痛快快地承認了一件事,一件童兵始終在追查的事。
與米國人合作的是他。
與七宗罪合作的是他。
在Z任務中,殺害張源教授的人也是他。
在童兵的印象中,連國騰始終是沉穩的長者、可靠的上司、富有魅力的一位領袖。可是今天他終於見到了連國騰的另一面——他作爲A1的一面。
他憤怒、他不擇手段、他恨鐵不成鋼。
他爲了糾正這個國家的錯誤,不惜以生化襲擊來洗禮民衆的價值觀。
最後,連國騰將話題轉回那批犧牲的獨立營戰士。在連國騰的陳詞中,正是獨立營忍辱負重的暗箱操作,才使整個計劃順利進行,華夏年輕人從此有了一個愛國團結上進的新方向,但那些獨立營戰士卻要揹負起民族叛徒的污名。
“你們覺得這樣公平嗎?”童兵聽到連國騰這麼問道。
隨後,那批與錢家約好的精武門武者出現了,他們被束縛野獸專用的高強度尼龍袋捆縛着,一個個綁在病牀上,被穿着實驗服的龍組戰士們推了出來。
然後連國騰開始如表演一般宣佈他計劃的最後一步——靈魂互換。
“那些獨立營的戰士,他們已經得不到一個正確的歷史評價,他們的叛逆罪名將會成爲華夏再次屹立的基石。但是至少讓我們公平一點,讓他們重新得到最基本的報答——生命。”
就在連國騰說完後,所有喝過淡綠色香檳的人都開始產生了虛弱反應,而周圍的龍組士兵則取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高強度尼龍袋和病牀,將再次40名左右的人全部捆縛了起來。
童兵本希望再等待更好的時機,但錢楓荷求組的眼神令他不得不提前暴露了出來。
當童兵從2層高臺一躍而下的時候,他和連國騰都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連國騰的心中百感交集:“童兵,我一直很欣賞你,一直希望你可以爲我所用,爲此我不惜將你趕出了軍隊,讓你參與米國的戰術裝甲實驗。但你最後還是走到了我的對立面。難道你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嗎?”
然而童兵雖然感應到了這一切,但他的想法卻簡單太多:“你就是我一直想抓到的A1,爲了抓到你,我已經走了一段太長的路,現在我只想把它走完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