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快拿刀子!”
背後的惡臭和低吟,提醒着陳帥那具喪屍正在瘋狂地接近着。他不顧一切背過身去撲向那把刀,彷彿忘了自己的雙手就有足夠撕裂喪屍的力量。
在極度慌亂的狀態下,陳帥一個用力過猛,伸手一抓竟錯過了刀柄,直接一手抓在刀刃上。
左腳處傳來一股力量,陳帥被扯得一停,隨即便失去了平衡。他撐住上半身,不讓自己的臉摔砸在地上,同時低頭往後一看。果然是那頭喪屍正扯着自己的一條腿,那張腥臭血口正撕咬着腳上的皮靴。陳帥又驚又怒,連握好刀子都顧不得,只是攥緊了刀刃,轉過身做起來,拿刀柄當短棍瘋狂地砸向喪屍。驚慌失措之中,陳帥連內力都沒能施展,原本早已堅硬無比的皮膚,此刻被刀刃割得鮮血直流。刀柄敲砸又能造成多少傷害,只能進一步激發了喪屍的兇性,陳帥用刀柄砸了幾下,這才驚覺自己又做了傻事,慌忙要調轉刀子方向時,喪屍已經嘶吼一聲撲了上來,陳帥手上一個哆嗦,刀子竟被自己撥到了遠處。
眼見情況如此危急,自己卻屢屢犯下致命錯誤,這種極度的恥辱讓陳帥反而痛恨起自己來。
他氣得大吼一聲,使足力量一巴掌扇在喪屍臉上。這一記耳光可能是陳帥這輩子威力最大的一擊,那喪屍雙腿一蹬正要撲上來,可就在他騰空而起的瞬間,這一記耳光打到,喪屍被掀飛在半空,打了好幾個滾後才摔落在遠處。距離的拉開讓陳帥又獲得了些許喘息的時機。
“刀子……要拿刀……子?不行,不能再背對它了。”看了眼已經落遠的匕首,又回想起剛纔那一系列愚蠢的舉動,陳帥總算清醒了些:“剛纔那一下我都能打飛它!正面對打我不一定會輸的!可是,要是手邊有什麼武器就好了,有沒有其他的武器……”
被打飛的喪屍這次沒有再直接爬行過來,被病毒腐蝕過的大腦也許運作了一下,使喪屍也做出了起身的動作。趁着它起身不快的空檔,陳帥抓緊時間站起身來,他的視線左右遊移着,試圖找一些近在咫尺的自衛工具,可這片泥地偏偏連塊趁手的石頭都沒有。雙手習慣性地伸進褲袋,卻發現裡面空空入也,然而在摸到胸口袋子的時候,卻感覺到了與柔軟布料不同的觸感。
“這是……這有什麼用?!”
原來,讓陳帥氣急敗壞的,正是一副式樣古怪的太陽鏡。這還是他在安全屋養傷時,從趙莫君的書桌上取來的東西。當時他見這副墨鏡式樣新潮,邊框帶着一種碳鐵色澤的金屬質感,就沒和趙莫君見外。在被喬蕾找來追蹤馬小明時,陳帥一時太過興奮,忘了把這副墨鏡還回去,便這樣一直留在身上。誰想,這副墨鏡會在這種千鈞一髮的時刻被重新掏出來。
看着這副完全沒有實際作用的墨鏡,陳帥氣極反笑,他索性握住鏡腿,將墨鏡當做指虎一般
固定在左拳上,以保護被刀刃割傷的左手。
在捏緊墨鏡的同時,陳帥的心態也做好了準備。剛纔擊飛喪屍的那一掌給了他不少信心,也讓他多少明白了這具喪屍的能耐和底線。人之所以會恐懼,其絕大多數原因是因爲未知,因爲未知,所以無法抵抗。一旦摸清了對手的底線後,即便是喪屍這種“不正常的異物”,人也會產生一搏的勇氣。
微小的勇氣安靜地燃燒着,猶如一根小小蠟燭,照亮着陳帥眼前的視野。
喪屍歪着身子直起身,用歪斜的步伐一點點靠近過來,陳帥已經猜測到它很快會加快速度飛撲過來,不禁將雙拳捏得更緊。
“這次要瞄準點,只要打準了,我能一拳錘扁他的頭。”代表兇戾的神光只在陳帥眼中閃過一瞬,猶如流星過空般沒有流星任何痕跡,然後,他的目光又中又重新出現了猶豫和顧慮:“不過……不過要是一拳打空了,那豈不是要被它咬到脖子?萬一拳頭被它咬破,我會不會被感染啊……不行!集中精神,要拼了!這次要拼了!小喬保佑我!”
默唸着喬椏的名字,陳帥終於爆發出大吼,臨敵以來首次向對手邁進了一步。而喪屍竟也殘留着人性,他亦同時發出低沉的嘶吼,一改東倒西歪的身形,猶如瘋獸般撲向陳帥。
一人一屍騰空而起,陳帥心中還帶着些顧慮,害怕打空的他最終放棄了毫無保留的拼死一拳,而是右手一記橫擺,砸在了喪屍的左側肩部。這種擺臂的確比直拳更容易擊中,喪屍在空中身形一歪,撲咬動作頓時落空。然而陳帥畢竟經驗太淺,右臂得手的同時,他的左手卻不經意地擡起,送到了喪屍的嘴邊。
具備撕咬本能的喪屍張口就叼,陳帥急忙縮手已然來不及,被喪屍一口叼住了左拳。
“糟了!被咬破皮了!我要被感染了?!我會不會也變成這個樣子?”半空中下落的一瞬間,陳帥滿腦子都是各種悲情結局的想象。然而耳邊忽然傳來一種蒸汽噴射的聲音,陳帥定睛一看,眼前果然煙霧騰騰。
剛纔還是晴朗微風的夜空,居然在這一瞬之間起了濃霧?這比現實生活中出現喪屍都不可思議。然而此刻的陳帥是清醒地,他甚至能感受到左手傳來的負擔感,那頭喪屍仍然死死咬着他的拳頭沒有放手。
“既然不是死後昇天的幻覺,那這些霧從哪裡來的?”他本想看看自己左手到底哪兒被咬破了,偏偏這陣煙霧濃得令人根本看不清。陳帥一發急,循着左拳處傳來的負累感覺,全力一腳蹬了出去。
這一腳踹出,被各種負面情緒包圍的陳帥終於生出了一絲痛快。咬着左拳的喪屍根本不能移動,被陳帥結結實實一腳踹中,就算隔着皮靴厚厚的膠底,陳帥也能感覺到這腳幾乎把它的頭都踹進了肩膀裡。在這全力一腳的威力下,即便是喪屍的咬合力也沒有撐住,濃霧裡傳來一
陣低嘶,隨即纏繞在左手處的拖拽感便消失不見。
“他鬆口了!”陳帥心裡一喜,隨即便立刻將左手放在眼前,想要看看自己的手究竟有沒有被喪屍咬破皮:“好像……好像沒有被咬破啊!這些血應該是剛纔被刀割破的吧?”
他沉重的表情驟然一鬆:“對啊!它是咬到了我手上的墨鏡?!哈哈哈!喂!居然是墨鏡立功了!對對對!應該沒咬破,那我就沒有感染啦?!沒有感染……保險起見再看清楚一點吧……”
然而這股濃重的霧氣居然始終未散,陳帥只得將左手越舉越近,最後幾乎是貼着眉毛觀察起來。
就在這副墨鏡觸碰到陳帥額頭的一瞬間,異變發生了。
陳帥只覺得某種無法抵抗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彷彿忽然置身於深海下數百米,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被重壓着。那巨大的擠壓力沒有放過陳帥體表的任何部位,那股力量在陳帥的胸口、咽喉等要害處也絲毫不留情面,勒緊和碎胸的痛苦瘋狂地折磨着他,令陳帥一張大臉頓時憋得通紅。
這種感覺令他的腦子裡幾乎充滿了“死亡”的概念,人體求生的本能開始被激發出來,陳帥的丹田一陣發熱,很快,一種充滿反抗行的力量開始遊走全身。那股內力通過哪裡,哪裡的擠壓感就消逝一空。發現了這個辦法後,陳帥更加有意識地催動起渾身的內力,猶如玩賽車遊戲一般,用意念駕馭着這股內力,以自身整體經脈做賽道,瘋狂地飆升着速度。
努力的回報很快就近在眼前,沒過多久,那種把人幾乎逼瘋的壓迫感改善了很多,呼吸、聽覺、視覺這樣的感官,也漸漸恢復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剛纔那種壓力……難道屍羣忽然來了嗎?可是我現在只看到一頭喪屍啊……”
雖然那股壓力消失了,但渾身骨頭快散架的感覺仍然殘留在身體中。但陳帥很快連疼都顧不得了,他發現現在自己似乎是仰天躺倒在地上,睜眼看去,入目的便是滿天星空,一張腐爛的臉時不時出現在極近的地方。陳帥悲哀地意識到,在被那種壓力折磨的這段時間裡,他徹底停止了抵抗躺在了地上,而喪屍則已經開始享用它的夜宵。
“我被啃了?我被一隻喪屍啃了?該死的,剛剛能喘過氣來,我就被啃了?!坑人啊!”
如果一開始就輸給恐懼,在放棄抵抗的情況下被咬死,那陳帥也就這樣接受了。然而明明已經鼓起了最大的勇氣反抗,卻又遭遇了霧氣和重壓的影響,在這一系列莫名的意外後,最後還是死在了喪屍口下?
“艹!”陳帥忽然盡全力爆出一句髒話,又盡全力舉起自己的右臂,抱着死了也不放過你的瘋狂怒意,一拳往自己胸口錘去。
“砰!”
緊攥的拳頭似乎穿過了一堆什麼軟乎東西,隨後傳出了金屬相砸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