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安排剩餘的警力嚴密護送喪屍樣本了。”趙擒龍安慰道。
面對這樣的結果,張琳也只能理解,她鬆懈下始終緊繃的精神,軟軟地坐進了一邊的沙發椅上,輕聲打着招呼:“不好意思,老趙,情緒化了。”
趙擒龍眼神中積累的疲勞並不比張琳少,但見到張琳幾乎被壓垮的樣子,趙擒龍的腰桿反而挺得更直了:“後面的事情,我會安排,你先休息一下吧。小君,給張組長倒杯茶。”
一直不敢插嘴的趙莫君,這才趕緊給張琳端去茶杯。看到張琳來接杯子的手掌心都是滑膩膩汗津津的,趙莫君竟有些同情起來。
“張組長,你再這麼跑下去,身體都要累壞了。”端茶的同時,趙莫君還體貼地遞上了一包餐巾紙:“怎麼這件事一定要壓在你和父親頭上嗎?專案組這麼多優秀的人才,爲什麼這些工作不下放給他們呢?”
代替張琳回答的是趙擒龍:“我就直說了,外面這些人的德行,你都看在眼裡。他們能力是有,但是心思太雜,一身本領奉獻出來的不足3成。現在他們在外面能一心一意處理事務,還多虧了你張組長恩威並施,再加上一點小謊話才做到的。你覺得,如果現在把喪屍病毒已經泄露的消息公佈出去,這些人是會繼續堅決服從命令,還是各顯神通替自己找逃脫責任的方法?”
趙擒龍說話時,眼神中帶着濃濃的嘲諷與不屑,但對於一個瞭解父親的女兒來說,她看到了更深處的一些東西——悲哀。
她知道父親說的沒錯,整個專案組雖然號稱人才濟濟,但他們全部都是首都附近出身,與東海地區八竿子打不着。這些人之所以願意跟着張琳追查七宗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對這份功勞的渴求。在專案組結成之初,張琳就已經使用了一些小伎倆,她故意做出散播出“志願追查”的假消息,讓這些人以爲此次追查七宗罪的事情,是“破案則有功、不破亦無過”,直到半天前,這位鐵娘子才公告全組:我已經在首都立下了軍令狀,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招釜底抽薪之計雖然好用,但絕不會改變這些政壇鑽營者內心的自私。一旦病毒已經泄露的情報被他們獲悉,只怕每個人都會立刻放下手裡的正事,轉而開始花全力蒐集敵對派系組員的失誤,力求從這場責任追究的風暴中逃脫出來。
在這爭分奪秒的時刻,張琳是決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的。
所以她只能親力親爲。
張琳並未休息多久,在門外組員追查到一些新情報時,她立刻從座椅上站起來,其身形之挺拔、精氣神之充足,簡直讓趙莫君懷疑自己剛纔看錯了人,那種疲憊彷彿根本沒有在張琳臉上出現過一樣。
看到張琳踏着自信的步伐走出去後,趙擒龍收回欣賞的目光,他走到監聽臺前,隨意抓起一杯水灌了個杯底朝天,然後抹了把嘴問道:“陳帥在幹什麼?你沒讓他胡來吧?童兵的胡亂行動,已經讓局面失控了。如果這個人出了什麼事
,天知道這個童兵還會在工業區做出什麼事情。”
趙莫君原本也心疼地看着父親,聽了這話卻立刻拔高了聲調:“兵哥……童教官昨天去工業區接應孟姐姐,這件事情我已經提前向組裡報告過的,獨立營在那邊埋伏他,還用上了喪屍做陷阱。這是獨立營做事喪心病狂,不是童教官的責任啊!”
她所說的陷阱,正是韓凌在君臨制藥辦公樓天花板上佈置的那些東西。那些帶紅色“C”字樣標註的黑色箱子,正是韓凌之前在通訊中提到的“C計劃”。這裡面不是別的,正是一具具被感染的喪屍。當然,這些喪屍雖然是普通人的噩夢,如果童兵與普通人3字永遠畫不上等號。以他的身手,即使20多體喪屍也不一定能傷得了他。
韓凌是在用他的瘋狂在貫徹信念,是在用他的生命在賭童兵的命。
那些喪屍身上的病毒,和前些年爆發過的米國喪屍潮中的病毒一樣,都具有空氣傳播的特質。那些黑色箱體,就是一個個絕對密封的容器,一旦這些容器被打開,裡頭的喪屍就會揮發出病毒。
所以此刻,不論是童兵也好、韓凌也好、君臨制藥滯留下來的員工也好、前去接應童兵的武警特戰隊也好、喬蕾喬椏姐妹也好。理論上,上述所有人,已經全部沾染上了這種喪屍病毒。雖然目前沒有屍變的情況,但他們作爲“潛伏體”,都將不得返回東海市。
“這些病毒,真的會把人變成喪屍嗎?”
趙莫君不敢往最壞的方向去想,只能將尋找答案的希望託付給父親,但從趙擒龍的表情上,絲毫看不出可以稱之爲“信心”的東西。
“最壞的情況……”他想了想,還是對女兒照實說道:“最壞的情況,就是放棄東海南側郊區的所有‘潛伏體’。”
“放棄?”趙莫君險些嗆住:“你說放棄是……什麼意思?”
“小君,你也是軍人,你知道是什麼意思。”趙擒龍目光中閃過決絕的狠光:“我們不能讓東海幾十萬老百姓冒險。”
“可是……”
“所以你們就可以拿童兵冒險嗎?”
監聽室裡忽然冒出第三個女人的聲音。
這是一種一聽便能令人想起“女強人”3字的聲音。但她語氣中的冰冷殘戾,卻絕不是身居高位張琳能表現出來的。
趙擒龍右手一緊,剛想往腰側的槍套伸去時,一片冰涼的金屬已經貼在了他的喉頭。那種殺氣造成的溫度,瞬間讓他的身體都凍僵起來,不要說拔槍,就連開口呵斥都將是無謂的舉動。
“我要跟喬蕾通話,立刻!”用刀片抵着趙擒龍咽喉的黑衣女人回過頭,看向趙莫君的目光裡,充斥着一種不容拒絕的瘋狂。
————
就在專案組的秘密監聽室遭遇不速之客的時候,蕭雲和陳帥的互相試探已經結束了。
既然要面對蕭雲和他所有屬下,陳帥自然還是選擇將那個“狂妄的陳先生”演繹到底。在與蕭
雲對視片刻後,陳帥便演足了“反客爲主”的姿態,隨便拉了一把椅子,人往擂臺上一坐,居高臨下笑盈盈地看着所有人,不時還向某幾個混混點頭致意,一副完全沒有不怕蕭雲的模樣。
蕭雲的刀並沒有插回去,他看着刀鋒上陳帥的倒映,忽然開口問道:“聽說你認識我?”
“不認識。”不顧刀仔、豹哥等人的詫異,陳帥毫不猶豫地搖頭。
“在進店的時候,你不是這麼說的。”剛剛逃過斷腿之劫的刀仔急着辯解起來:“你說你是雲少請來……”
“別搞成怨婦樣好不好?”擺了擺手,陳帥光棍地承認道:“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信啊?”
蕭雲手中緩慢轉動的刀面正對上一束燈光,強烈的反光映得他雙眼一亮。即便沒有氣機宇宙的探知能力,光憑表情閱讀,陳帥也知道現在的蕭雲正剋制着某些衝動,某些殘忍的衝動。
但蕭雲的雙眼最終還是平復了下來。冷血十三鷹中每一位鷹少的地位,都和吳勁隆一樣是紅棍。走到紅棍這個位置的人,如果絲毫不動隱忍的話,即便身手再高明,也是混不久的。
他放下刀,仰頭髮出一陣笑聲,待他笑完後,陳帥發現他目光中的危險已經消失了許多。
“這麼說,你在耍我?”
“是在騙你。”陳帥暫時想不到更委婉地說法,此刻的他一邊在應對面前的蕭雲,同時還分出了一半注意力感應着明少駒。
“我很喜歡誠實的人,看在你這麼老實的份上……”蕭雲單手一撐跳下吧檯,握着尖刀慢慢向擂臺上的陳帥走去:“我就賞你一刀就好了。”
“你連問都不問我爲什麼這麼說?”
看着蕭雲完全不像是玩笑的表情,陳帥發現自己終究是一個正常人,完全無法揣測出這些狂徒的行爲。與此同時,他還察覺到另一件讓局勢更加不利的事情——明少駒的氣息,徹底走出了陳帥所能感知的範圍,他失去了明少駒的方位。
就在陳帥努力想擴大一些感知範圍時,蕭雲已經單腳跳上了擂臺,他站在邊繩外,看向陳帥的眼神猶如在可憐一頭正面臨屠宰的豬。而他的其他手下似乎早已習慣了蕭雲這種“不問廢話先動刀子”的風格,也紛紛圍攏向擂臺四周。
“不行,再這樣下去就是無謂的死戰了,就算能打贏,明少駒肯定也追不回來了!必須把計劃中準備好的話說出來。”
想到這兒,陳帥將渾身內功運轉到極致,釋放出一股攝人的氣勢。趁着蕭雲臉色一變時,陳帥起身將圓凳抄在手裡,目光狂妄地向四周掃了一圈:“我就說小明沒有眼力,本來我就反對他和你們這些粗胚合作,果然被我說中了。”
爲了體現出自己與明少駒很熟稔,陳帥刻意用了“小明”這個稱謂。如果蕭雲是明少駒的合作者,一旦聽出陳帥與明少駒真的關係不淺,必然會收起動刀子的念頭。
蕭雲的臉色果然一變:“小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