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不少攜家帶口來休閒的廣場,背面的酒吧街人就少了許多。
道路一下子變得狹隘曲折起來,紅綠紛繁的燈光再怎麼炫目,也照不到十步之外的距離,整條街充滿了一種低調隱秘的安全感,讓忙了一天的各種人,能夠安心在這片黑暗中釋放一部分負能量、或者人的本性。
不少男女手拿酒瓶靠在牆邊,坐在店口的樓梯臺階上,或者乾脆原地蹲下,各自組成三三兩兩的小羣體。
從這些表象上看,陳帥不禁回憶起了一段不怎麼好的回憶。上個月他和喬椏深入到千手堂的地盤時,就感受過這種“異鄉爲客”的不協調感。好像所有人都是這片地帶的熟客,唯有自己被一眼認出是個菜鳥。四周時不時傳來複雜的眼光,既帶着點好奇,也在無聲地釋放者威脅,警告新來者不要在老子的地盤上輕舉妄動。
光線暗、空間狹窄複雜、帶有一點排外性的羣體……這種環境本是極爲不利於跟蹤的,稍微跟丟一瞬間,或許追蹤者就會迷失在這片燈紅酒綠的黑暗裡。
但對陳帥來說,這裡卻正適合他。
手裡的奶茶換成了一瓶25塊錢的啤酒,大衣的領子翻成了豎領,又找了個廁所將前額頭髮打溼做成了一個小尖頭。
雖然沒有上過一天警校課,但是經常看電影的陳帥,依然做到了他能力所及的最好僞裝。閉上眼,氣機宇宙中的星辰中見不到任何警惕的光芒,說明四周的酒客對他的戒備程度已經降低了很多。
“多看警匪片真的有好處。”暗自得意的笑容被他強行忍了下來,陳帥開始低調地穿梭在狹窄的人行道上。
明少駒的行蹤很快重新被氣機宇宙囊括了進來,這個人代表的星辰狀貌,陳帥絕對不會認錯。在這片氣機宇宙中,明少駒的星辰外側一層與其他人一樣光亮如水晶,內裡卻蘊含着一團深黑色的濃煙,給人一種極爲忌憚,卻偏偏有些熟悉的感覺。
睜開眼,陳帥看向氣機宇宙示意的方向,那裡是一家有點年份的小酒吧,明少駒此刻的位置在陳帥所佔的水平線以下,可見這家酒吧應該有地下室之類的空間。這一次陳帥並沒有急着跟進去,而是穩妥地向趙莫君彙報了結果。
“已經4分多鐘了。”等待了片刻後,趙莫君定時聯絡道:“他還是沒有動嗎?”
“沒有。”爲了不讓人發現自己正在通信,陳帥用酒瓶遮住脣部,極爲模糊的口音輕聲回答着:“他一直沒離開,應該不是路過,是真的坐在裡面。”
趙莫君似乎是在轉述其他人的指令,朗讀似得回覆道:“再等3分鐘,如果他還是沒有動,我們會讓另一個同事進去試探一下,你留在原地不要輕舉妄動。”
“呃……不讓我去嗎?”隱約聽見趙莫君身後還有其他領導,陳帥也只敢用試探的語氣問道:“你不是說這個明少駒很危險,所以才找我這個會點武功的來嗎?”
“聽張組長的沒錯,你經驗太淺,進去說不定馬上就穿幫了。”說這句話的時候,趙莫君的語氣又忽然鮮活起來。
“哎?你領導出
去了?”陳帥本能猜到。
“嗯,專案組正在兩線行動,除了你這裡以外……”
“哦,你不方便說就不說了,我配合你們安排就好。”聽出趙莫君語氣遲疑,陳帥主動迴避了這個話題。
她似乎鬆了口氣,不過聲音聽起來仍然有些無精打采:“嗯,那個地方地下沒有設備可以讓我入侵的,你代替我隨時緊盯着明少駒的位置。”
趙莫君的聲音原本就很偏娃娃音,自從認識她後,每次與她聊天,陳帥都很喜歡聽到這種細膩高亢的嗓音,配合上她一直以來樂觀的情緒,讓不能外出的陳帥少了許多煩惱。
第一次聽見趙莫君聲音如此低沉,陳帥想了想還是放心不下,他不敢直接問對方私事,只能拐彎抹角地與套起話來:“不過,小君啊,你怎麼一點懷疑都沒有?”
“懷疑誰?”
“懷疑我啊。”
“我懷疑你什麼?你不是又電影看多了在想象劇本吧?”雖然與陳帥原本的意圖不符,不過趙莫君的音調總算比剛纔高了些。
“當然是我的追蹤手法啊。”雖然原意是單純的搭話,但是陳帥說着說着也好奇起來:“我又沒看到明少駒走進去,又沒問出他的動向,我只是‘感覺’到他在樓下,你怎麼就相信了?一點懷疑都沒有?”
“你沒必要騙我啊。而且我們另一個同事已經進去了,他基本可以確認你的情報是真實的呀。”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那個,小君,你是軍人吧?”
“是啊。”
“你們軍人,不是不能搞迷信的嗎?”陳帥不解道:“我什麼證據都沒有,就跟你彙報感覺,你們平時完成任務,也會把‘感覺’來的東西當做正式的情報嗎?”
趙莫君的語氣更不解:“有時候內功的氣機感覺要比攝像頭還好用,這不是很正常嗎?”
“你們部隊裡也有練內功的?”陳帥有些吃驚,他連忙背過身,把自己的表情對着牆面,裝着醉靠在牆邊的模樣,嘴裡繼續含糊問着:“我怎麼聽說……國家對內功武者的管制很厲害,一般不會讓他們參軍或者入公職的啊。”
“原來你說的懷疑是指這個事兒啊,正好組長這邊要忙幾分鐘,我就給你好好說說。”聽得出趙莫君的心情有所緩解,她恢復到了之前指導陳帥電腦時的那種小大人口氣:“一般部隊是不太會考慮內功武者,因爲他們一般都很不合羣,很難管理。不過我們特種部隊可不是這樣哦。”
“對哦,你跟我說過你好像是什麼……鳥組的……”
“是鳳組!”趙莫君沒好氣地糾正道:“我們特種部隊用人唯才,只要觀念正派,能遵守紀律,我們都會接受啊。”
陳帥的好奇心被調動了起來,他偷偷看了看附近沒什麼人留意到自己,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牆上,饒有興致地問道:“那你們特種部隊裡,有很多能人異士嗎?”
“那也不會,部隊裡講究的還是軍事素養和紀律性,對文化水平要求也高。練武的人大多數小時候都不讀書,很難
進特種部隊的。”對面趙莫君顯然也在觀望身後領導的去向,聲音壓得很低,給人一種鬼鬼祟祟的趣味感:“我們鳳組裡是沒有內功武者的,不夠其他部隊裡我見過。所以我才相信你的感覺啊,你們有內功的人,隔着一扇門就知道外面站的是誰,根透視眼似的。”
“嘿!你還真是懂啊,我就是這種感覺,牆壁障礙物什麼的,在練了內功之後就一點隔斷作用都沒了。”這種感受,其實陳帥一直憋在心裡,早就想找個人說了,只是本來現在練內功的人就是鳳毛麟角,陳帥交際圈這麼小,根本不可能認識太多同道中人。唯一認識的兩個內功武者,錢楓荷天天冷着一張臉,至於司徒杏兒呢,孟筱翎又反覆強調陳帥不準多接觸。所以此刻發現趙莫君對於內功也能抱着接受理解的態度,陳帥發自內心的高興起來。
趙莫君畢竟年紀小,再艱難的局勢下,一旦有丁點放鬆的機會,她也聊得有些忘形起來:“那你能隔着多遠感覺到一個人?”
“多遠……大概100米吧。”陳帥往大吹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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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兵哥哥才能感覺到3、40米……”
“兵哥哥……小君,你認識的那個什麼兵哥哥,他姓什麼?”
通信頻道中一片寂靜,但以陳帥的聽力,卻可以捕捉到一陣陣尖銳的鼓風聲。如果他接受過通信訓練,就可以分辨出這種聲音,是一個人在話筒前捂住嘴巴劇烈呼吸時纔會發出的聲效。
陳帥自然沒有學過這些常識,但他還是下意識的地察覺到了什麼。
“他是不是姓童?”捏着酒瓶的手指緊攥了起來:“你說那個人是不是叫童兵啊?我有一個好朋友就是練武的,後來參軍了,但我一直查不到他在哪個部隊裡,是不是你說的特種部隊啊?!”
然而對面依然只有趙莫君絕不算平穩的呼吸聲,沒有傳來任何回答。
“你說的就是童兵?”陳帥忘了一切掩飾,他捂着一側耳朵,略微提高了聲音追問道:“是不是他?”
“陳帥!你在做什麼?!別忘了你現在的任務!”
通信器裡,一個陌生的聲音如春雷般炸響,雖是女聲,其中蘊含的威嚴也如一記重拳,打啞了陳帥的進一步追問。
“你現在跟蹤的,是國家首都特遣專案組內部的精英,是疑似與境外組織勾結的資深間諜!可你現在的狀態呢?你這種毛毛躁躁的情緒,是對這個任務負責的態度嗎?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在想我是誰,你不認識我,害了我你無所謂;損失了國家的利益或許你也無所謂;可是你要爲你自己的安全負責,要爲你的父母負責!難道你希望我帶着你的遺骨去你家報喪麼?”
家人的話題如同觸到了陳帥的軟肋,他連追問對方身份都不敢,只好唯諾道:“不……不想……”
“那好,現在收起你那套鬆懈的態度,繼續觀察,隨時準備進入酒館接應金探長。”那聲音毫無猶豫地奪走了指揮權,利落地交代道:“對了,我叫張琳,是這個專案組組長,從現在開始,由我直接負責你的後方支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