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漣漪不絕,漣漪來自於杯子的不穩,而杯身的不穩源於一隻顫抖的手。
洛倫特的強忍着雙手的顫抖舉起了水杯,裝着白水的瓷杯小心地向對面一隻玻璃酒杯接近着,兩杯杯口輕碰了一下。
“洛倫特先生……”看到經紀人已溢於表面的緊張和屈服,露易絲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您不會這麼對我的,是嗎?”
放下手中的水杯,洛倫特爲難地看了露易絲一眼,然後他便擰開一支鋼筆,顫抖的筆尖伸向桌上的一份文件。
洛倫特的筆尖即將觸及紙面時,露易絲驚恐的眼球裡寫滿了絕望,她帶着泣音叫到:“不!”
她鼓起勇氣撲了上去,想要親手阻止經紀人去簽署那份合約。
一隻猿臂攔腰伸來,在這隻手面前,露易絲輕的就像一片牀單,被那人輕易收了過去。一股巨力從腹部傳來,頓時摧毀了露易絲反抗的勇氣。
那個鉗制着露易絲的人身着白底虎紋皮夾克,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懶散的氣質,但就在他出手的瞬間,不論是露易絲,還是她的經紀人洛倫特,都能感覺到在這種懶散的背後,藏着一股令人發寒的危險感覺。
他好像完全沒有憐惜女人的意思,露易絲很快便被勒得連氣都喘不過來。她根本無力掰開這隻鐵箍般的手,只能擡起頭,對再次提筆洛倫特哀求道:“你……你不能這麼做,你說過我這幾年都表現地很好。你說我給你創造了無數財富,你欠我一個人情的!”
洛倫特悲哀地看了她一眼,或者確切的說,是看了她背後那個人一眼,嘆息着搖了搖頭:“抱歉露易絲,我是商人,商人最講究的是利益,其次纔是人情。”
“讓我拍那種裸露的電影,對你而言有什麼利益?”露易絲痛苦地搖着頭,她的呼吸只能勉強說完半句話,之後的聲音變得沙啞無力:“你明明說過,我應該發揮的舞臺,是華夏的大製作電影市場……唔……”
“那只是金錢的利益,親愛的露易絲……”洛倫特同樣用痛苦的語氣回答着。
他一邊同情地看着露易絲,一邊往背後瞄了一眼。房間裡除了那個穿虎紋夾克的人外,還有兩個臉色兇狠的壯漢,一見洛倫特久久不肯落筆簽字,那兩個壯漢一左一右站到洛倫特背後,他們一句話都沒說,洛倫特的肩頭便已經感受到了如有實質的壓迫感。
洛倫特無奈地縮了縮脖子,手上的鋼筆迅速在文件上籤下了經紀人的署名:“在人身安全的利益面前,金錢的價值不值一提。”
“哦不!該死的洛倫特!你這個懦夫!你連女人都不如!誰能幫我報警?!有人嗎?!”看到具有法律效應的經紀人簽字,居然簽署在了那份拍攝裸露電影的合約上,虛弱的露易絲再度掙扎起來。
“住嘴!你想害死我女兒嗎?!你和你那個該死的保鏢弄出的事情,卻要我的女兒來承擔後果,你竟然還有臉來指責我?”看到露易絲不顧一切的呼救,洛倫特立刻怒斥了她幾句,隨後他的聲音又無奈地低沉了下來:“再說剛纔你已經聽到了,魯先生只用一個電話
,接電話的警察就閉上了嘴。你惹了不該惹的人!是你的錯!”
露易絲失望地叱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跟黑社會妥協’變成一種錯誤了?洛倫特,以前那個正直的經紀人到哪裡去了?”
“吵死了,我要的不是這個聲音。”穿虎紋夾克那人的手臂忽然加重,露易絲再也提不起氣息叫罵,只能痛苦地用殘餘氣息咳嗽。
虛弱的咳嗽聲,代表了露易絲此刻正受到極爲痛苦的折磨,然而這種聲音似乎讓那人十分愉悅。他不停調整着勒住露易絲手臂的力度,同時,喝乾了另一手酒杯中的紅酒。
看到露易絲的臉上被勒得都沒了血色,洛倫特面露不忍地勸道:“魯言先生,這份演出合同我已經簽好了,現在露易絲·甜會已女出演的身份,替禾貿影視出演3部網絡電影。如果她的身體情況不好,對你們公司來說也是損失。”
那個叫魯言的男子眼中兇光一閃,剛剛還一副隨時會睡着的樣子,此刻卻連頭頂的幾縷金髮都直立了起來:“損失?你踏嗎跟我提損失?”
他毫不憐惜地將露易絲一把扔到了地上,雙腳一跺地面,在洛倫特嚇得軟倒之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口。
“好好看看!這是蔣哥送我的禮物。”金屬的眉環之下,魯言的一雙眸子噴着怒火,他將一把銀質摺疊_刀橫在洛倫特面前,刀柄上有一條鑽石質地的飛龍圖案,顯得非常尊貴別緻:“我這幾年放人血,一直用的是這把刀,但是現在送我禮物的大哥已經不在了。這踏嗎才叫損失!”
洛倫特從雙腳到聲帶都抖個不停:“知道……知道……”
“你知道個屁!”魯言一指地上的露易絲:“你以爲這讓娘們輪番伺候鷹巢的兄弟們,這事兒就算完了?這洋妞連我蔣哥一個腳指頭都比不上。”
“你……你還想怎麼樣?你們的要求我都做了,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女兒,我以後再也不會來東海市……不,再也不會來華夏的。我和這個叫露易絲的女人本來就是生意關係,以後就更沒有關係了!請你們不要傷害無關的人啊!不要啊……”在刀鋒面前,曾經在談判桌上叱吒風雲的洛倫特變成了一個笨拙的求饒者。
“你越囉嗦,我就越把你的頭擰下來。快,廢話少說,打電話叫他過來。”
“誰?叫誰過來?”
魯言咬着牙從洛倫特口袋裡掏出手機:“你踏嗎傻了?當然這娘們兒的保鏢!我要把他磨成肉醬,給我蔣哥做祭飯吃。”
“我就在這裡,你磨一個給我看看。”
這個聲音幾乎是緊接着魯言的威脅想了起來,整個屋子裡的人下意識擡頭望向門口,那裡多了一米八左右的青年人。穿着短袖的他兩條手臂露在外頭,巖紋般的手臂肌肉上沾着點點血漬,看到他現在的模樣,不論任何人腦中都只會出現“廝殺”、“暴力”之類的危險詞彙。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煞氣逼人的形象,卻讓倒在地上的露易絲安心了下來。
這熟悉的人影,不是她的保鏢童兵又是誰?
看着露易絲臉色蒼白地倒在地上,雙手緊
捂着腹部露出極爲痛苦的神色,童兵本就沉重的山嶽眉皺得更緊了。
他擡眼往屋裡一掃,套間裡一共6個人,除了露易絲和她的經紀人洛倫特外,那個身着虎紋夾克的魯言看上去像是這些黑道的領頭人;還有幾個人身上透着和魯言一樣的煞氣,幾步之外,兩個容貌很相似的大漢向童兵投來了不善的目光,兩人的手上都扎着拳手用的護指繃帶,腳下都擺着隨時都能發動襲擊的步伐,顯然也有一定的外功基礎;另一個黑衣人雖然也是一看就知道也是鷹巢的狠角色,身材卻比其他同夥差很多,甚至比經紀人更瘦削。他穿着一件黑色皮風衣,坐在遠處沙發上始終不發一言,身上也沒有任何明顯的氣息。
“怪不得我的氣機感應沒法給出準確人數,這個瘦子雖然不會內功,但是他的呼吸卻比普通人隱蔽很多。”童兵一邊調整着呼吸,一邊冷靜地分析道:“看來這批鷹巢的人的確是東臨會裡實力最強的一些混混,只算赤手空拳的話,他們要是兩個一起上,普通的特種兵就很吃力了。”
童兵並沒有受傷,也不是肌肉疲勞的症狀復發。他此刻的調息,更多是一種心理層面上的準備,而他這麼做的原因,魯言很快就會明白。
爲了復仇而來的魯言很快露出了痛快的神色:“好,看來你的確是這個女人的一條好狗。盧斌,這次你可猜輸了,你還說這個童兵一聽到有人找上門,會扔下這個娘們躲起來呢。”
“我只是說,能讓蔣哥翻船的狠角色,應該不會是無謀莽夫而已。”盧斌正是那個蜷縮在沙發上的瘦削男子,他的風衣下翹着二郎腿,輕蔑地看着童兵:“看來在女人面前,有些人的腦子已經有點不好用了。”
魯言說的那個電話,是指他們剛剛破門而入時,露易絲本能撥打的第一個求救電話。昨夜接到蔣奇的死訊後,同爲“冷血十三鷹”的諸人驚怒莫名。東臨會在這個城市早就橫行多年,有些年頭沒嘗過“敗北”的滋味了。與蔣奇交情好的魯言等人連夜便展開了報復,今早童兵一走,這些人便找了個藉口尋上門來。但他們沒想到露易絲並未留在自己屋內休息,而是來找洛倫特談事情。找錯房間的魯言等人,給了露易絲半分鐘左右的求救時間。當時露易絲打電話給童兵後,盧斌便惋惜地下定論,說這個童兵絕不敢自赴死地,所以魯言只能把對童兵的怨恨,全部發泄到了露易絲身上,逼迫洛倫特簽下了侮辱性的拍攝合約。
此刻看到童兵居然自投羅網,魯言轉怒爲笑:“腦子好不好用沒關係,我只要他人好就行了。只要人是好的,慢慢弄壞的過程纔有意思,纔算得上替蔣哥報仇。姓童的,聽說你特麼當過兵?別以爲能闖到這裡就算能打,你以爲我外頭的兄弟都攔不住你麼?那都是盧斌預先佈置好的結果。你特麼衝進來容易,想從我們鷹巢的包圍中闖出去,就……”
“你廢話太多,我聽得耳朵髒。”童兵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滿嘴髒話的人,只見他往門外一指:“你說外頭那些小混混都是故意留手才放我過來的?我可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留手方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