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
086回??無術弄風雅,掃地滅斯文(上)
夢境中,她正在校門外朝着學校的方向走來,而我站在校門口等她,遠遠的和她招了招手。她看見我,走過來問道:“石野,你找我有事嗎?”
“是的,我找你有事,你還記得嗎,我說過,我要告訴你關於柳依依的事。”
柳老師看了看四周:“我們不是說好的嗎?你還會到我的夢裡來,在夢中才談論這件事。”
“現在這就是夢,我們就在夢中。”我用盡量柔和的語氣對她說。
“什麼?我們現在在做夢嗎?”她的聲音很驚訝!也是,普通人在夢中往往並不知道自己在做夢。
“是的,我有辦法證明給你看,你給我一隻手。”
柳老師又看了看四周,然後遲疑的看着我,有點猶豫的伸出一隻手。我握住她的手,在她的夢境我的妄境中化轉心念。眼前的場景變了,天色暗了下來,四周沒有聲音,我和她並肩坐在學校操場旁的臺階上,與那天晚上我們交談時的情景一模一樣。柳老師發現了這個變化,驚歎一聲:“天吶!這果然是夢!”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她在夢中驚醒了!普通人的夢境不實,受到驚擾很容易從睡夢中醒來,這是我也沒辦法的事。化夢之時,夢境與妄境同破,她躺在牀上醒來,我也自妄境而出,陰神還是站在她的牀前,看着她睜開了眼睛。
柳老師的神色有點慵懶,似乎還沒有完全睡醒,她揉了揉眼睛,披上外衣坐了起來。口中喃喃自語道:“我怎麼又夢見他了?這個夢是真的還是假的?已經很多次了。”
聽到這裡我覺得心頭一熱,就像有什麼東西涌了上來。我真正走到她的夢境之中,今天僅僅是第二次,沒想到她自己已經夢見過我很多次了!她在夢裡經常見到我嗎?難道她也在想着我?這對她來說,又意味着什麼呢?
柳老師打開臺燈,披衣靠在牀頭,懷裡抱着一個大枕頭,在那裡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看見了牀邊書桌上放着紙和筆,想用陰神御物之法拿起筆寫幾個字告訴她我就在身邊,但又忍住了。我不想嚇到她,也不想讓她知道我正在她的睡牀邊看着她。我只有靜靜的等,等她再度入睡,進入她的下一個夢境。
這一等就是很久,她終於關上燈,又鑽進了被窩。這一次她睡的不太塌實,被子沒有蓋嚴,半邊肩膀露在了外面。十二月的天氣是很冷的,我可不想看見她凍着,用御物之法替她提了提被子。陰神御物力量很微弱,用被子將她的肩膀蓋好幾乎用盡了我全部的力量。她好像有點頑皮的皺了皺眉頭,嘴裡還含糊不清的說了句什麼。
……
“柳老師,你明天是不是要參加梅文鼎紀念館的活動?”這一次我怕她又在夢中驚醒,乾脆沒有告訴她這是夢境。
“是啊,你不是也去嗎?我聽說是校領導直接點你們三個人的名子參加這次活動。石野,我知道你的身份,你參加這次活動是不是有什麼任務?”柳老師果然冰雪聰明,這個問題她已經想到了,恐怕不是在夢中想起來的,白天的時候她就考慮過了,只是在夢中問我。
“是的,是有任務,我的任務就是監視所有參加這次研討會的人有什麼異常舉動。特別是那幾個外國來的專家。我覺的這個任務可能與梅氏家族的秘密有關,所以我勸你也小心。”
柳老師:“我知道了。我們柳家的東西,像你這樣的特殊人可能會很感興趣,你就來偷過。那梅氏家族千年歷史一直很神秘,不可能沒有自己的秘密。我會小心的,但是,更應該小心的是你。”
有她這句話就夠了,不需要我再多說。今天我不打算提柳依依的事情,因爲我沒有打算告訴她這是夢。我突然想起來風君子曾經跟我玩過的把戲,也想試一試。我告訴她:“柳老師,我記得你有一個蝴蝶形的髮卡,明天你能不能戴着這個髮卡去?你看見我的時候,把髮卡摘下來,拿在右手中?”
我的話讓她很疑惑:“爲什麼?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笑道:“如果我看見你用右手摘下發卡,我就會用左手的中指指一指自己的心口,不要問爲什麼,你明天就明白了。”
……
第二天大清早,我和尚雲飛到梅文鼎記念館去報道,而研討會下午纔開始。我去的時候,風君子與唐老頭已經到了,正站在前院中的一處展示品前議論什麼。見到我,風君子招呼道:“石野,你來的正好,你告訴我,你們鄉下形容人最下流最無恥的兩句話是什麼?”
“什麼話?我不知道。”
“我知道!”一旁的尚雲飛看見地上有一塊斷成兩截的石碑,接口答道:“踢寡婦門!挖絕戶墳!”
沒想到小和尚還會說粗口。我看見了這塊石碑前面還立了個牌子,牌子上寫着“梅文鼎墓碑”。只聽唐老頭說道:“一點不錯,就是挖絕戶墳!梅氏家族是不是已經沒有嫡傳後人?怎麼把墓碑都挖到這兒來了?還斷成兩截!你們博物館實在找不到文物來展覽了嗎?怎麼能幹出這種事情?這個地方是紀念梅文鼎的還是糟蹋梅文鼎的?”
我聽到這裡才明白他們在談什麼事。沒想到梅文鼎紀念館把梅文鼎的墓碑都挖到這展覽來了,實在是太過分了!幸虧這些人不知道梅氏禁地菁蕪洞天,否則還不知道會糟蹋成什麼樣子?唐老頭和風君子說話的時候,一旁的紀念館館長與市文化局局長臉色鐵青卻一言不發。他們也沒辦法,在這裡變着法子罵人的幾個都不歸他們管。
說話間柳老師也來了,她今天穿了一件鵝黃色的羊絨大衣,並沒有化妝,卻顯得更加清麗脫俗,自有一番風流體態。我注意到她的髮際彆着一枚很小巧的蝴蝶形髮卡。她看見我的時候,似乎是很無意的用右手摘下了這枚髮卡。而我的眼角餘光看見了這一幕,悄悄的用左手中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柳老師手中的文件夾掉到了地上,她一彎腰又揀了起來,儘量保持着神色的平靜。
……
古處長交給我的任務是監視那幾個外賓。說是國際研討會,其實外賓也就來了五個,真正的專家也只有兩個,分別是韓國漢城大學樸教授與日本早稻田大學的竹內教授。無論是老樸還是竹內,我都不喜歡!因爲這兩個傢伙看見柳老師的眼神都是色眯眯的,恨不得將眼光貼在她身上的那種感覺。開討論會以及會下交流的時候,這兩個老東西總喜歡往柳老師身邊湊,不是誇她長的漂亮就是要送她小禮物,還要請她晚上喝咖啡什麼的。柳老師都婉言謝絕了。
除了這兩個老的,另外那三個小的也不怎麼樣。竹內教授帶了一個助手,是個三十來歲的年輕男子,姓小林,見人喜歡鞠躬,而鞠躬時神色一片冷峻倨傲。樸教授帶了兩個助手,一男一女,男的可能是助教,女的是他帶的一個博士研究生。那個女的簡直就是個活寶,第一天在休息室看見茶几上擺的水果盤,就驚歎一聲:“你們中國也有這麼大的蘋果嗎?”靠!就那蘋果也算大嗎?更有意思的是晚飯的時候,在天香酒樓,廚師先上了幾個涼碟,其中有一盤是蕪城特產高杆白做的香醃菜,那丫頭夾起來嚐了一口,很疑惑的問道:“你們這裡的泡菜,味道做的不正宗,是和誰學的?”
討厭歸討厭,我的監視還是絲毫沒有放鬆,很快就發現了有一個人很可疑,就是竹內教授的助手小林。這個人在研討會上對純粹數學問題並不感興趣,不住的問梅氏家族在蕪城還留下了什麼東西?紀念館的館藏中有什麼有代表性的文物?我想梅氏家族能夠找到的東西恐怕都在這個紀念館當中了,連梅文鼎的墓碑都給挖來了。我當然沒有資格參加會議討論,我只是一個會場服務和陪同參觀的接待人員,也正好方便在一旁仔細觀察。
會議的第二天下午,安排參觀紀念館文物,還有導遊負責講解。沒有準備專業導遊,對相關歷史文物的講解由柳老師負責。小林聽的很認真,幾乎每一處地方他都要提問。集體參觀之後大家在紀念館的各個展廳中自由欣賞,我向風君子和尚雲飛使了個眼色,他們倆心領神會,都悄悄的盯在了小林的附近。
小林看似很隨意的來到一個展櫃面前,這個展櫃裡展出的就是梅文鼎留下的《籌算論》,一共有十幾冊線裝古書,據說是民間保留下來的原版真跡。只見小林用兩根手指輕輕的有節奏的敲碰着展櫃的木製邊框,櫃中的古書居然緩緩的一頁一頁翻開了。他有隔空御物的本領,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和風君子都發現了,然而出手施法的卻是尚雲飛。他和小林一樣的動作,也是伸出一隻手,遠遠的站在展臺的另一側,用兩根手指輕輕的敲擊放展櫃的桌面。尚雲飛的手指一動,小林的手指就像被什麼東西壓住了,停在那裡動不了。尚雲飛沒有學他去動那幾冊古書,因爲他如果去動書的話,兩個人的力量恐怕會把書撕爛了。
兩個人出手鬥法都是無聲無息的,整個展廳中幾乎沒有別人注意到。只見小林的手背上暴出一根根青筋,一張白臉變成了鐵青色。他突然一擡手腕,尚雲飛的手指一抖,只聽啪的一聲脆響,展櫃表面的那一張大玻璃突然出現了橫豎交錯的幾道大裂紋。展廳中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小林趁機縮回手,若無其事的閃到一邊。
“中國的玻璃質量真差,連博物館都這樣!”那個韓國來的女博士湊過來亂髮議論。
“金小姐,你說什麼?”風君子湊過去問她,看他的表情面帶微笑,我就覺得他可能要使壞。
“我說這裡的玻璃質量差,紀念館的展臺自己都會碎。”她的話音未落,風君子突然向後一招胳膊,悄悄的抓住我的一隻手,就聽面前“啪”、“啪”兩聲脆響,她眼鏡的兩個鏡片都無原無故的碎成了蜘蛛網的樣子。風君子終於忍不住作弄人了。
金小姐嚇了一跳,差點沒蹦起來,摘下眼鏡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風君子仍然是嬉皮笑臉的說道:“這些個奸商!金小姐的眼鏡一定是在中國配的吧?”
“嗯,是的,是的,前幾天在北京配的。”金小姐有點狼狽的答道。
“金小姐穿的這雙皮靴好漂亮呀?在哪買的?”風君子仍然沒話找話。
“漢城。”金小姐正在看眼鏡,隨口答道。她的話音剛落,就聽茲茲兩聲,兩隻靴子的腳面上同時開了兩道大口子,襪子露了出來。我的眼神尖,看見她右腳上的襪子最前面還有個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