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哈塔的家宴甚是精緻,小盤小碗小碟,林林總總擺了一桌子,花樣雖多,量卻不大。
顏如玉看玉舒欣盯着菜餚研究,解釋道:“我出生在亞歐大陸,習慣古中國的魯菜,所以廚師都是魯菜名家。我又是出名的眼大肚小,什麼都想吃,又什麼都吃不多,爲免浪費,所以每餐花樣繁多,菜量卻少。”
玉舒欣心說:難怪需要託庇在穆哈塔這種達官貴人的蔭下了,要是自己帶着女兒獨自過活,哪來這等享受。嘴上卻不敢如此直接,只是笑笑道:“不瞞夫人,舒欣也好吃,猶喜淮揚菜,將來如有機會,一定和夫人詳細探討美食心得。”
穆哈塔哈哈大笑,聲震屋宇:“難得如玉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以後玉大夫就是這裡最受歡迎的貴客。”
賓主謙讓多時,方纔落座。
穆哈塔長袖善舞,面面俱到,說起恭維話來如行雲流水,不露半絲斧鑿的痕跡,聽得玉舒欣和巫羅兩人心中妥帖萬分,反而冷落了滿桌美味佳餚。
宴之將盡,廚師送上美味的熱帶水果。
玉舒欣方纔得空,問起沈修仁的五十五歲壽宴。
穆哈塔得知玉舒欣二人也在被邀之列,一口答應次日把他們二人送達沈家別院。
穆哈塔言而有信,次日果然親自駕車將兩人送到沈家別墅。
比起顏如玉所住的花園洋房,沈家別墅大了一倍都不止。
顏如玉心肺受損,容易咳嗽,忌粉塵刺激,所以顏家花園內連一朵野花都看不見。沈家花園內卻是遍地奇花異卉,異香撲鼻,終日蜂纏蝶繞,甚爲熱鬧。
沈家傭人都受過嚴格的訓練,在照顧兩人的衣食之外,沒有半句廢話,一問三不知。
玉舒欣本想打探其餘客人都有誰,何時到,結果傭人個個推說不知。
問雨竹,她也說不太清楚父親究竟請了誰。
玉舒欣無奈,只好帶着巫羅在沈家別墅四處溜達,欣賞建築與園林造景藝術。
距離沈修仁的大壽還有些時日,兩人終日談天說地,終於又把話題轉回到巫門長老叛變的問題上。
巫羅無奈,只得接續幾日前的話題,以滿足玉舒欣的好奇心。不過他所知亦很有限:“巫真長老只查到三長老叛逃之後,七星丹魂珠由巫禮保管,而巫禮很有可能化名張禮,成了顏北川的女婿,顏家滅門後,巫禮和丹魂珠同時不知所蹤。”
玉舒欣仍不滿足,繼續追問:“那麼,另外兩位長老呢?”
巫羅道:“巫真長老說另外兩人可能已爲官方所用,因爲沒有入世作惡,又沒有丹魂珠,所以暫時放過他們。”
玉舒欣打趣:“是暫時放過他們,還是力有不逮啊?”
巫羅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你說的也有道理,巫抵和巫姑二人修爲甚高,想要捉拿他們,並不容易。”
“不對,不對,”玉舒欣大搖其頭:“根據你之前所說,你們可以用巫術追蹤到巫門弟子的所在地,既然你們巫真長老已經追查到三人的下落,他本人又是那麼一個法力無邊的人,爲什麼不親自出來追捕三人?反而要等上二十多年,把任務交給你呢?”
巫羅道:“巫真長老有不得已的苦衷。”言罷,用傳音術對玉舒欣說了一番話。
玉舒欣聽完,倒抽一口涼氣,剛要說話,巫羅一把捂住她的嘴道:“此事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玉舒欣掰開巫羅的大手,深吸一口氣道:“居然會有這種事?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會說出去的。”
巫羅點點頭,繼續道:“其實,巫真長老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感應不到巫禮和七星丹魂珠了。”
“難道他已經死了?”玉舒欣大膽猜測。
巫羅一笑:“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失去了巫術的力量。但是,我敢肯定,在那之前,巫禮一定用了某種辦法把七星丹魂珠藏了起來,否則,巫真長老是不會失去丹魂珠的蹤跡的。”
玉舒欣點點頭表示同意,忽然又想到另一個問題:“既然巫禮就是張禮,顏家滅門之時,他是帶着兒子良宇逃跑的,那麼你爲什麼不直接問良宇?”
巫羅搖搖頭,“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因爲巫真長老只能憑感覺來確定叛逃的幾位長老的大體方位,所以巫禮化名張禮,只是他根據巫禮的位置與所得的消息猜測出來的,還需要我來做最後的確認!”
玉舒欣大奇:“你怎麼確認?”
巫羅神秘的一笑:“可還記得幾天前,我在顏如玉面前故意提起張禮?”
玉舒欣朝天翻了個白眼“想不記得都難!當時我還覺得你特別不識時務,亂說話呢!”
巫羅拍拍她的腦袋,笑道:“我只是想讓顏如玉在腦海中想起張禮的形象,然後乘機用巫術刺探,可惜,顏如玉並沒有回想出張禮的樣子。所以,接下來,我就會如你所說,直接找你的徒弟良宇問話了,看看他腦海中的父親,是不是巫禮的形象。”
玉舒欣撥開巫羅的手,一腳把他踹回花園的長凳上,笑眯眯的道:“要問自己去問,可別拉上我?”
巫羅拍掉衣服上的鞋印,嘲笑道:“說也怪了,你和良宇究竟誰是師傅。他每次看見你,都擺出一副討債臉,你呢,總是陪笑臉,太沒有師道尊嚴了!”
玉舒欣正要解釋:那是因爲她比較溫和,良宇比較有性格導致的,但是,在骨子裡,良宇還是很護着她這個師傅的。
“你是在挑撥我們的師徒關係嗎?”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來,不是良宇是誰?
看到愛徒,玉舒欣還是相當高興的,迎上去問:“你怎麼一個人來了,沈師叔呢?”
良宇道:“沈師叔說有事回家一趟,讓我先過來和你們會合。”
玉舒欣正要說話,卻發現良宇的袖子上有斑斑血跡,忍不住問了一句:“這些血跡哪來的?”
良宇看了一眼,笑道:“也沒什麼,剛纔從小道上走過來的時候,看到有位夫人開車撞到了樹,傷着了頭,我給她包紮了一下,又等救護的人來了以後才走的。這血跡估計是剛纔包紮的時候,不小心蹭到的。”
巫羅不知什麼時候,繞到了良宇身後,驚呼道:“不對啊,你背後還有一大片血跡,難道也是包紮時候蹭到的嗎?”
良宇一驚,問道:“有嗎?”
玉舒欣心裡忽然泛起極不妥當的感覺,低聲對兩人道:“好像有問題?我們快些離開這裡吧!”
話音未落,四周已經響起雜亂無章的腳步聲,一大羣荷槍實彈的士兵裡三層外三層,把三人圍了個結實。
又一陣堅定的腳步聲傳來,玉舒欣的腦海中浮現出穆哈塔狹長的瘦臉。
果然,穆哈塔來到衆士兵的後面,悲痛的道:“抓住這個兇手,抓住這個殺死我夫人的兇手。”
玉舒欣腦中轟轟做響:穆哈塔的夫人,那就是良宇的親生母親顏如玉了?
巫羅要鎮定一些,冷聲問道:“穆哈塔將軍,你說良宇殺了你的夫人,可有證據?”
另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輕蔑的道:“當然有,我和我的部下,親眼看到這個年輕人在別墅區的小道上,殺死了易卜拉欣夫人。”
來人是個面目英俊的青年,長身玉立,和巫羅身高相差無幾,一身健康的金棕色皮膚,濃眉鷹目,挺鼻薄脣,一看便知是個個性極其冷硬的人。
巫羅冷冷的道:“你是何人?”
青年冷笑一聲:“我是大陸聯盟陸軍飛鷹特別行動隊的隊長。”
“金霖。”玉舒欣毫無感情的聲音緊接着響起,“十七年前對付我,十七年後對付我的弟子,你究竟意欲何爲?”
金霖的目光轉到玉舒欣身上,略略柔和了一些:“舒欣,別來無恙。我並非蓄意對付你們,是你的徒弟確實殺了人。”
巫羅忽然醒覺:“哦,你就是那個傢伙!”
金霖輕蔑的哼了一聲:“這裡的事與你無關,靠邊站。”
巫羅有意無意的站到玉舒欣跟前,昂首而立,一股凌厲的氣勢直逼金霖:“你污衊良宇殺人,就是在對付他,對付他就是對付舒欣,當然與我有關。”
金霖後退半步,鷹目一眯,露出凌厲的殺機,直逼巫羅。
不過玉舒欣已看出,在氣勢的對峙上,金霖已經略輸一籌,可惜他還有上百名士兵在此助陣,否則三人應該可以全身而退。
良宇站到兩人中間,朗聲道:“我沒有殺人,不怕接受你們的查問,這就和你們走。”又對玉舒欣道:“師傅,如果你相信弟子,就請調查此事,找到證據,爲我洗脫罪名。”
巫羅焦急的道:“傻小子,這分明是個陷阱,別傻了,你去了肯定沒命回來!”
金霖和穆哈塔同時冷哼一聲。
玉舒欣看了看四面的兵士。每個人軍裝的領口上都有一個飛鷹標誌,顯然都是金霖的手下。飛鷹特別行動隊的戰士不但槍法超羣,而且個個都有不凡的武功修爲。沈家花園沒有高大的樹木以作遮擋,縱然三人身手出衆,也很難安然離去。就算僥倖逃出,在飛鷹特別行動隊的追擊下,估計也很難長期躲避。
雖然良宇被控殺人,可玉舒欣和巫羅並未犯法,應該可以自由離開。到時再找到證據爲良宇洗涮罪名便可。
當下,玉舒欣勸阻巫羅道:“我們聽良宇的話。”
誰知穆哈塔冷笑一聲,跨出一步,對兩人道:“你們剛見過我夫人,這小子就來殺人,我夫人的死,你們也脫不了關係,給我一塊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