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間被收拾得很整齊,偌大的一個房間,除過正上位放了一張案几之外就幾乎沒有別的東西了。
沈若魚撇撇嘴,這要是再收拾不乾淨,也真是沒誰了。
青玉案上也是空空蕩蕩地沒放什麼東西,一方美人白玉,那是楚逸風素來愛放在手上把玩的。
還有一物……
沈若魚一眼看過去,桌子只靜靜地放着一把卷軸,白的卷,青的軸。
更是讓人驚訝的是,那捲軸周身竟然隱隱散發着如月光般清冷氣息。
“這是……”沈若魚皺皺眉,一面遞了個不解的眼神給楚逸風,一面情不自禁地拿起了那捲軸。
那玩意兒質地很輕,拿在手上沒什麼重量,但觸骨生涼的質感給沈若魚一種驚豔的感覺。
突然從邊上伸進來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指,用力地握住了卷軸的那一邊,陡然用力。
“誒……”沈若魚踉蹌一步,好不容易站定。
對面,楚逸風身高腿長地立着,眉目低垂,目光淺淺的盤旋着,狹長的睫毛堪堪掩住琥珀色美眼眸中的複雜情緒,骨節分明的手捏着那捲軸一方,廣袖一揚,卷軸倏地展開。
霎時間,沈若魚渾身僵硬,立在原地,不得動彈。
那捲布上立着一個絕世美人,一襲白衣清冷如月,潑墨烏髮未經挽起,隨意的落在腰肩,目光看向一處,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月色泠泠,美人無暇,畫中美人的眸子裡淡得沒有一絲表情,外人只能瞥見一縷琥珀色的剪影,卻依然讓人驚豔得移不開眼。
一樣的清冷似月,一樣的琥珀色眼睛。
沈若魚幾乎不用問,就知道那是玥妃。
這世間唯有僅僅憑藉容貌讓天下人都服氣的玥妃,才擔得起這樣盛世美顏!
沈若魚有一瞬間的發愣,她之前對吳珍珍說過世間沒有哪個女子可以憑藉容貌過一輩子的,現在她後悔了。
真的有這樣的一張臉,靜靜地擺在你面前,甚至都不曾看你一眼,就讓你心甘情願爲她生、爲她死!
沈若魚在原主的記憶中翻找關於玥妃的記憶,自打她在北笙起,便知道了大楚有個傾國傾城,七大方國加起來都尋不出一個能與之相媲美的玥妃。
甚至廣闊的漠北草原,都被這個傳說中的月光美人深深吸引,爲了她眼底那一抹琥珀色,前仆後繼!
她從來都知道玥妃生得很美,卻也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傾國傾城這詞,若非親眼相見,世人從來都不曾想象到過……
“我的天吶!我的天吶!”沈若魚激動得全身都起雞皮疙瘩,攥着楚逸風的袖子連連感嘆,驚豔到結巴:“太太太太太太……美了!真太太太太太太……”
楚逸風微微掀動眼皮,斜睨了她一眼,皺眉。
這丫頭,莫不是看了他母妃的畫像一眼就被驚豔瘋了?
玥妃美得驚豔,驚豔到沈若魚世界觀都重整了,萬千言語涌到嘴邊,卻生生連話都說不周整了,舌頭滿嘴裡打結,沈若魚急得不行,手舞足蹈、上躥下跳地跟楚逸風表達她的意思。
楚逸風看她一眼,冷靜地將畫收了起來,將滿屋亂竄的沈若魚按住:“鎮靜。”
“你不用太過激動,本王知道本王母妃生得好看,尋常人見了都容易精神失常。”
精神失常……
沈若魚一陣無語,她只是一時被玥妃的盛世美顏驚到了好嗎,楚逸風就不能換個好聽點兒的詞麼,什麼精神失常?
楚逸風一臉早有預料的表情盯着她,旋即又失望起來:“然則本王以爲你在本王身邊待了這麼久,日日看着本王這張臉,也應該稍微能有些抵抗力,不曾想依舊是精神失常了……”
“我我我……”沈若魚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來完整的話來,楚逸風瞧她一眼,連連擺手,“本王原本還有話要對你說,眼下……罷了罷了,本王知道你精神失常了,這就着人把你送出去。”
“不是,我我我我……”沈若魚急急忙忙地要解釋,楚逸風見她越着急越結巴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便故意存了心思要逗她:“你不用解釋了,本王都說了本王知道你精神失常了。”
一面說,一面真的對外吩咐了一句:“莫飛進來,七公主被刺激瘋了,把人送回去。”
外頭莫飛應了一聲就要進來。
沈若魚一聽臉色大變,自己這一副結結巴巴的樣子要是被人看見了,那她以後還混不混了?她不要面子的?
“不不不準叫人進來!”沈若魚鉚足了勁兒,才說出這麼一句相對來說不那麼結巴的話。
楚逸風一聽頓時笑了,彎了彎眼,琥珀色的眸子格外的亮,整張臉看起來熠熠生輝,一時間看得沈若魚竟有幾分恍惚。
然後從楚逸風嘴裡說出的話,就沒他的顏那麼的順心了。
楚逸風比沈若魚高一個半頭,乾脆撩了袍子蹲在她面前,習慣性地在她眉心彈了一記,帶了幾分調笑的意味在:“素日你伶牙俐齒,機靈得緊,本王瞧着你今日結結巴巴的,倒也煞是可愛,乾脆本王給你個愛稱,就叫小結巴,你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意下你個大頭鬼!
沈若魚白了楚逸風一眼,根本不理會他的嘲笑,很堅定地發出自己的聲音:“本本本公主不是結巴……你你你不準叫人進來!”
“本本本王知道了。”楚逸風學着她的模樣也來了一句,立起身由衷點評了一句,“你這結結巴巴的樣子着實可愛,若是能一直這樣精神失常下去就好了。”
我了個大操!
沈若魚頓時炸了,自己不搭理他,這男人還沒完沒了嘲笑上癮了是吧!
登時一腳把腳邊的矮凳踹出幾米遠,吼了一嗓子:“老子不是結巴,老子精神正常得很!”
彼時恰逢莫飛推門而入,聽見沈若魚這霸氣一聲吼,懵了一瞬,下一秒迎面一把矮凳就直衝他面門飛來。
匆忙一躲,板凳腿堪堪擦過他額角。
矮凳破風而去,“砰”的一聲砸在地上,愣時砸出了一個坑,可見沈若魚這一腳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
這要是被砸上那還得了?
莫飛臉上兩條麪條淚迎風之下,當初在賀蘭軍營裡,自己險些暗器被釘住某處的可怕記憶再度重來。
他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爲什麼要經歷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