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進院子就開口嚷道:“快,快別吵了,王都來人了。”
進來的是個約莫四十多歲的男子,也是這莊子上的莊頭,那肥婆子便是他的女人了。
“什麼,你說王都府裡來人了?”肥婆子愣在原地,垂下手中的棍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倒是對面的女子,面上有些奇怪的神色。
府裡怎麼這個時候來人了?
“哎,別說那麼多了,先把人帶到前院去在說吧。”那莊頭眼神朝着慕容芸珊瞟了兩下,面色古怪的說道。
肥婆子的面色變得也有些怪異,府裡這個時候來人了?莫不是要接她們回去吧?
那自己這些年做的事……
想着肥婆子就覺得滿心的後怕,這些年她可是沒優待過這母子兩個,若是他們翻了身,那還能有自己的好日子過?
“大姑娘,請吧。”那中年男子倒像是毫不擔心的樣子,朝着慕容芸珊不鹹不淡的道。
慕容芸珊神色複雜,沒有說話,只是拉過一旁的霖兒朝外面走去。
“哎,當家的,你說這王都來人莫不是要把人給接回去吧,那咱們……”
看着慕容芸珊母子倆走遠,肥婆子一把抓住男子的手,擔憂的問道。
“咱們什麼,當初是他們將人送過來的,也沒說是來幹什麼的,關咱們什麼事?”男子毫不在意的說道。
聽到男子的話,肥婆子這纔算是稍微安心。
前院來的是一個打扮華貴的嬤嬤,這人是慕容芸珊之前在府裡沒有見過的。
那人一見到慕容芸珊和她身邊的孩子的時候,原本還掛着的淡淡笑容瞬間消失。
甚至是看着那孩子嫌惡的皺了皺眉。
那嬤嬤眼神中有些不解的問道:“大姑娘,這是哪家的孩子,怎麼跟着您吶?”
慕容芸珊有些微微皺眉,她原本以爲她生下霖兒府里人是知道的,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她那裡知道,自打她來到這偏遠的莊子上,便在沒有人過問她的生死,若不是這次府裡出事,又怎麼會想起她這大小姐。
“這,這是……”慕容芸珊有點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若是說出這孩子是自己所生的後果會如何。
“這孩子啊,是大姑娘來咱們這裡之後生下的啊!”
不等慕容芸珊說話,後面跟上來的肥婆子便搶着回答道。
果然,肥婆子的話音剛落,就見那嬤嬤的臉色陰沉如水。
這次府裡接大姑娘回去是有大用的,可這突然冒出個孩子可算怎麼回事。
“也罷,大姑娘收拾一下自己的隨身物品,快些跟老奴回府去吧,老爺這些年可是想念你的緊呢!”
嬤嬤臉上的神色變了幾變,好半晌才露出一個笑臉說道。
可是這聽在慕容芸珊的耳朵裡卻是格外的諷刺,當年那樣無情的將她趕出家門丟在這莊子上,任由她自生自沒。
現在又來跟她說什麼掛念她的話,這是在騙三歲小孩嗎?
這些年,她雖然隱忍柔弱,但心智並沒有變成傻子,反倒是這些年的苦日子讓她看清楚了人心。
“哎呀,這個秦嬤嬤好不容易來咱們這莊子上一次,咱們定是要好生招待招待的,現在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在此歇息一晚,明早在出發吧?”
聽到嬤嬤說要走,肥婆子連忙一下子竄上前去熱絡的道,手裡還悄悄的給那個被稱作秦嬤嬤的人塞了些什麼東西。
摸到手裡的東西秦嬤嬤臉上的神色,也是緩和了幾分,腦子裡轉了幾圈,展了一個笑顏,淡淡的道。
“那就在此歇息一晚吧,大姑娘也早些休息,明日好同老奴一起上路纔是。”
“恩!”慕容芸珊面無表情,淡淡的應了一句,牽起霖兒的手便朝後院走去。
秦嬤嬤看着那遠去的小小身影,眼裡閃過了一絲狠毒。
“娘,咱們要去哪裡啊?”霖兒看着孃親有些失魂落魄的收拾着東西,有些好奇的問道。
“去一個很熱鬧的地方。”慕容芸珊淡淡的扯一下嘴脣發,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道。
“哦!”霖兒底下頭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上前幾步也開始幫着孃親收拾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有些破敗的門板突然被人推開,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母子兩人面前。
“大小姐,不好了,你快帶霖兒走。”小女孩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也是在這莊子上幹活的人,這些年,只有她是唯一一個對他們母子有過照拂的人。
“怎麼?巧兒,出什麼事了?”慕容芸珊見她一臉的慌張,不解的問了一句。
“我剛剛在莊頭那邊聽到那他們說是,說是要……”
“要什麼?”看着巧兒吞吐的樣子,着急的問道。
巧兒看了一眼霖兒,伏在慕容芸珊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就見慕容芸珊臉色大變,抄起桌上的包袱便要拉着霖兒出門。
“娘,怎麼了?不是明天才走的嗎?”到底還是孩子心性,對於危險的反應還是不太敏感。
“別說話,跟着娘走就是了。”慕容芸珊的手緊握着霖兒的手,腳步匆匆朝後門處走去。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了,想來應該是不會有人注意道他們的。
巧兒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個小包袱遞給母子兩個,小聲的囑咐道:“大小姐,這裡面是我從廚房裡悄悄拿的幾個白麪饅頭,你們帶着路上吃。”
這白麪饅頭還是因着那嬤嬤來了莊頭特意做的,巧兒趁着他們不注意偷拿的幾個。
“巧兒,謝謝你,多保重。”慕容芸珊的眼睛有些溼潤,卻只說了這一句,便拉起孩子飛快的消失在漸漸暗去的夜色裡。
腦海裡迴盪着巧兒剛纔說的話,慕容芸珊還有些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婆子而已,也敢做主要她孩子的命,這到底是那婆子自作主張,還是背後有人指點。
恍惚間母子兩人已經出了村口,天色越來越暗,他們卻是不敢停歇。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沉默的孩子終於忍不住出聲道:“娘,我腳疼,走不動了。”
“霖兒,在堅持一下,堅持一下好嗎?”
就着昏暗的月色,慕容芸珊看着那一雙瑩亮的眼睛,心疼的說道。